“好啦,再睡会儿吧。”
说着,洛衔霜躺下身,轻轻抱着秦姝言,无意识地拍了拍秦姝言的手臂。
消息给韩宥带到之后,很快就有了消息。
“韩大人说的呢是最近感觉何承暄对顾小将军有点防备,因为沈斫清那边感觉和顾惜文有些亲近。”
听秦姝言说这话的时候,洛衔霜正好在修剪院子里的一株红枫——说起来也没什么修的必要,但洛衔霜闲着也是闲着,只能拿这当消遣了。
洛衔霜手一顿,剪刀落下的时候却卡在了树枝上。洛衔霜脸上难得显现出一瞬间的空白,她眨了眨眼,一副无辜模样,秦姝言却是没忍住笑了会儿。
“别笑,马失前蹄不行?”
秦姝言抿了抿唇压下笑,但也没完全压下来,她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就是,其实,换个词会稍微好一点?”
“那什么词?”
“……”秦姝言愣了愣,随后洛衔霜和她不约而同就笑了起来,秦姝言道:“你也别笑,忘词了不行?”
“好好好——”洛衔霜点点头,取下剪刀放在一边,“先说正事。”
两个人挨着坐下,秦姝言道:“我觉得吧,这倒是很像沈斫清的手笔,逼着他站队,跟何承暄划分界限,顾惜文没避开。”
洛衔霜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沈斫清一改他以前的路数,只对顾惜文才逼着他表态的原因,但……”
洛衔霜话语一顿,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一些关于沈斫清和顾惜文莫名其妙的巧合……
她甩了甩头,接上刚才的话道:“但不管怎么说何承暄这边说他心急也好,有恃无恐也罢,反正要有动作,这就是沈斫清的目的了。”
“有什么好处呢?”秦姝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断了顾惜文的一条后路,自己又反踩?”
洛衔霜一时间竟然也觉得有理,她过了会儿才说服自己换了个思路:“或者……向皇帝表忠心?”
“那何承暄也不必动手吧?”
秦姝言话语一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何承暄的路子明显急躁些,或者说……让人觉得有后路。”
洛衔霜突然一哂,道:“这是个突破口,你说,何承暄凭什么觉得自己有退路呢?”
秦姝言盯着洛衔霜,抬起杯子碰了碰洛衔霜的杯子,慢悠悠道:“皇帝没准就是这么想的呢……”
洛衔霜抿唇不语,抿了口茶之后才道:“先看看顾惜文的路数好啦。”
“就这样吧。”洛衔霜话锋一转,说,“对了,最近顾惜文在看的案子,跟你少不了关系吧?”
秦姝言明显一愣,她眨眨眼,说:“什么案子?”
洛衔霜:“得了大小姐,你出去的频率,和传回来顾惜文的动向倒是蛮接近的。”
秦姝言看洛衔霜有猜测了,也懒得装了,毕竟这件事自己都瞒了很久很久了。
“你记不记得,挺久以前有次中午你醒来我不在,我说我去散心了啊?”
洛衔霜回想了好久,说:“明明不止一次,但那次我知道。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在找当事人或者家属,然后收集这件事的证据了?”
“是吧,要早一点点。”秦姝言没说自己是用了点什么手段或者人脉,洛衔霜也并不在乎,这不重要,“这个案子,背后有何承暄的人,虽然不是主谋,但也的确参与了,里边有一具尸体,就是死于他之手。”
“借刀杀人啊?”
秦姝言把杯子转了一圈,说:“是,彼此彼此。”
“不管,我要胜你一筹。”
“随便啦。”
*
虽然说着什么“就这样吧”,但当天洛衔霜就使人送了封长信给韩宥,至于信上一些不太能够见得了人的内容自然是阅后即焚。
这场戏没过多久就上了台。
洛衔霜靠在太师椅上,秦姝言照旧练着剑。
“出剑慢了。”
秦姝言很快收剑,从刚才那一式开始又来了一遍,这次洛衔霜没说什么了。等到秦姝言练完了剑,洛衔霜已然切了几块苹果,秦姝言一走过来就递了一块到秦姝言嘴边。
秦姝言张嘴咬过去,转头便俯下身去。洛衔霜略微一僵,旋即便勾了勾唇偏头咬了剩下一半。
洛衔霜看着倒是挺平静,但秦姝言视线一转便看见她手紧紧攥着衣袖,秦姝言站直身子,轻轻笑了笑打趣道:“不是,大小姐,你在紧张吗?”
洛衔霜咳了几声虚张声势:“我才不会。”
“嗯嗯嗯。”秦姝言抿着笑不拆穿她,道,“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洛衔霜平定了一下情绪便也站起来,她拿了块苹果,道:“姝言,你会不会歌舞啊?”
秦姝言愣了愣,道:“会啊,怎么了?”
“我想看——”洛衔霜早就撒娇特别熟练了,几句话之后秦姝言便妥协了。
秦姝言随手拎了把扇子,选了处平地。舞选的是她早些时候最是熟稔的,虽然已经很久没练了但肌肉记忆还是在的。
洛衔霜也是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见秦姝言跳过舞。
“分明是会的,为什么呢?”
洛衔霜发了一小会儿呆,慢慢走过去,她离秦姝言离了一小段距离,适应了一下便有些许僵硬地跟着秦姝言有样学样。
秦姝言注意到了,但也没说她,只是含着些笑跳完了后半段,洛衔霜也很快跟着站好,拿起秦姝言的扇子掩饰尴尬。
尴尬对于洛衔霜来说想来就只是这么一瞬间,因为过了一一刻她往往就爱做点什么别的事——来让自己更紧张。
洛衔霜转了两下扇子,还不等秦姝言调侃她“你是什么拿在手上都能转啊”,洛衔霜便猝然收了扇子,捏在手上,眨眼间便凑近秦姝言用扇子去勾秦姝言的下巴。
秦姝言愣神归愣神,调整得却是很快,她一把抓住扇子,借力把洛衔霜拽到自己面前。
洛衔霜本来就面皮薄,能突然想起来勾一下秦姝言就不错了,这会儿突然被一拽,笑场还没收住就笑不出来了。
洛衔霜赶紧松开手不拿扇子了,秦姝言当然是要抓着机会逗洛衔霜。
“大小姐,先动手的也是你,先装不下去的怎么也是你啊?”
洛衔霜别过头,也不答话,就想着赶紧跟秦姝言拉开点距离,秦姝言也不打算让洛衔霜轻易脱身了,她低下头,却也只是轻轻吻了吻洛衔霜的额头。
“我就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洛衔霜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仗着秦姝言惯着“窝里横”。
秦姝言松开洛衔霜,又变回那一副端庄知礼的女官模样,她顺着洛衔霜的意思道:“嗯哼,习惯了。”
“好了,你现在就这么放着朝上的事不管了?”秦姝言进来还是有些关心起朝事了的。
洛衔霜懒洋洋地抬起手,很不走心地比划了一个“嘘”,装模作样地道:“后宫不议朝政啊。”
秦姝言一哂,道:“你议得还少了是吧?”
洛衔霜衣服无辜模样,摊了摊手道:“我不过就是关心一下好朋友和疑似想当嫂嫂的人以及看好朋友不顺眼的人,这算是家事,我有什么错呢?”
秦姝言差点被一口茶呛到,笑了会儿道:“你说沈斫清啊?”
“我不知道呢。”洛衔霜这倒没说谎了,她还真的不确定,只是觉得沈斫清的态度太模糊了。
秦姝言好好喝了口茶,说道:“其实我就觉得吧……沈斫清就是让我觉得态度不定的,早些年在京中就听他请命去过西境,但被拦下来了,后面又慢慢当了左丞相,虽然不是亲自下场,但有人因为西境顾家和何承暄那边的人闹过。”
秦姝言说了几句又觉得很奇怪,她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算了不想了,我也真是看谁都像……”
洛衔霜小声补了一句:“可是就是很奇怪。”
正事还是要说一下的,所以洛衔霜说完这句就绕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好吧,我不是给韩宥写了信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把情况考虑够了的,毕竟人在深宫,总也不能亲自下场,只能提前安排了。”
“嗯哼。”
不用细说秦姝言其实也大概能猜到洛衔霜考虑的那些情况。
隔些天,一份摘录的折子被长宁的人送到了洛衔霜手上。
“娘娘,殿下让亲自交到您手上。”
洛衔霜看着他,回想了一会儿他是哪一位,随后到:“小桂子?”
“是,娘娘费心。”那人欠了欠身,道,“对了,韩将军的信件也在这里边。”
洛衔霜看着那一盒糕点,嘴角抽了抽,默默挨下了这个爱吃各种糕点的名声。
洛衔霜和秦姝言温了壶酒便靠坐在窗边,先看了长宁的摘录,是参何承暄的。
秦姝言和洛衔霜大概都知道,何承暄的人动手了,并且被沈斫清反将了一军,参到了何承暄这里。
洛衔霜嘴角勾了勾,秦姝言也拿起来韩宥的信来看。
前几日翰林那边作文,顾惜文的文当然是被讨论了,但偏偏有个京官要挑错,搞“文字狱”那一套。
到这,秦姝言看了看洛衔霜,无声做了个口型:像是沈斫清。
洛衔霜点了点头说得更明确了:“因为其实这种东西也没人会真的信,不过钓个鱼而已。”
说完两人便继续往后看。
因着这事还真就有人去查了,查出来个莫名其妙的“私兵”——其中手段自然就是何承暄了。
不管何承暄的目的是试探顾惜文的才能也好,防患于未然铲除变数也罢,这一招算是下错了。
因为这本来也就是私下里查查,关于京中危险,韩宥还是要过问的,自然也就被拦了下来重新查。
这一查那想怪到谁身上就说不定了,毕竟韩宥为官数载,唯一亲近过的就只有洛家,一出事也毫不犹豫置身事外保全,所有人都默认了那是皇帝的阵营,何承暄自然也不好把注意打到他这里。
但人不犯我,我自然要挑事,毕竟矛盾总是需要人挑起的,不是你,就只能我亲自下场了。
按照洛衔霜提早就交代好的,这件事落在了兵部一个并不起眼的人身上——“很巧”,跟何承暄又有点关系——何承暄举荐过这个人。
洛衔霜在京这么久,早就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关系有了把握,何况其中利害韩宥自然也明白。
这一细究可不就得跟何承暄有关系了吗?
当然了,按照韩宥的说法,顾惜文的人也参与到这里面了,所以查得分外顺利。
洛衔霜嘴角挂着几分笑,说道:“瞧瞧,这里面没一个好人。”
秦姝言可不端水,道:“说起来你怎么猜到这一环的?”
“你不也有数吗?”洛衔霜抬眼看向秦姝言,反问着。
“不一样,看看别人的思路。”
“好吧,上次不就说有人盯着顾惜文吗?长宁也说了作文那事,多好的机会啊,是我我也会抓紧机会的。”
“就怕这里面……不止何承暄。”
洛衔霜正了正色,难得严肃:“皇帝肯定知道啊?”
“是啊,私兵不是重点,因为皇帝也觉得何承暄会有自己的势力,就是摸不清脉络罢了,不过试一试顾惜文的深浅,试一试各方态度。”
“挺聪明的啊大小姐。”
“好了,你还预设了第二种情况的吧?”秦姝言看了看微微沸腾的酒,慢条斯理取出酒壶在一边,随意扔了几颗桂花。
“那不重要了,现在出现的这种预设可能性为十成十,不是吗?”
是啊,预设成立,那就是事实,至于别的……在这场局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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