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国庆假期兼职开了个坏头，奠定了打工人的基调。回学校不到一周，汪如海一早风风火火杀到檀辰学校，直接接他去新办公室开幕仪式。

檀辰慢吞吞地系上安全带：“麻烦汪老板了，就在附近创业园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

汪如海：“反正顺路，正好约了你们学校社会实践部的老师聊聊，也是我之前的一个老同学，要不是他有课，我打算给你们一车拉过去开幕。”

檀辰平静地说：“我其实也有课。”

“你这么聪明，少上一学期的课期末前自学都没问题，”汪如海啧了他一下，“这不是姓章的突然翻了本老黄历，发现后面两周都不利开工，正好产业园的注册优惠时间又要到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檀辰：“开业典礼这么随意的吗？”

汪如海：“哪随意了，日子是精挑细选的，办公室是提前布置的，还特意找餐厅准备了茶歇，像模像样的。”

檀辰：“小徐哥他们都来了吗？”

汪如海：“乙城办公室的基本都是昨晚高铁来的，小徐可能之后就留在省城办公室，你俩又可以搭伙了。”

小徐是汪如海新招的大学生，人有点小聪明，脑子灵活做事靠谱，汪如海时常在他身上看到檀辰的影子，又比檀辰多了丝社会人味，因此在一众新员工中最为器重。

尽管过去几个月没少做把汪老板出卖给章公子的事，但鉴于双方都心怀鬼胎，很难定义是出卖还是成人之美。

汪如海最终敲定的省城办公室距离大学城不过三公里。这一块有多个大学校区，省政府就想依托学校和本地产业优势，建个新星贸易园，扶持电商贸易发展，给了一堆租金补贴和税收优惠，正利好如海贸易这种跨境中小企业。

进入门槛不低，好在如海都刚好满足，因此汪如海过去几个月一直都在东奔西跑准备申请材料，申请通过需要尽快在园区挂牌入驻，这才火急火燎找了个黄道吉日。

尽管仓促，在汪如海的积极准备以及章杉和路宇章的大力协助下，如海贸易省城分公司的揭幕仪式还是相当正式。不仅“总部”办公室的全体成员都到齐了，汪如海还邀请来了一些名为“生意伙伴”的狐朋狗友。

其中檀辰认识的只有当初在广东见过一面的文竹文松兄弟俩，这次两人都西装革履，看起来尤为正经。

九点五十五，汪如海对着墙壁的镜面反光整理仪容仪表，催大家在门口的欢迎海报上签字，准备开始致辞。

章杉帮他把身后的衣角往下拉了拉，又递给他一只话筒。

汪如海：“喂喂，咳，好的，有声音吗。”

汪老板今天一身灰色休闲正装，内里的白衬衫随意地解开了两粒扣子，但领角熨得十分平整，头发抓了发胶，露出饱满的额头，薄薄的嘴唇勾起一点上扬的角度，剪裁考究的套装衬得人身形修长，年轻优雅。

汪如海：“欢迎大家今天莅临如海贸易省城办公室的开幕仪式，衷心感谢我们的每一位员工，和远道而来的各位嘉宾。”

檀辰第一次看到汪如海正式发言，不由感慨还是挺人模狗样的，平时总是半睁不闭的一双眼睛今天充满了神采，眼角和眉尾一并上扬，惊人的漂亮。

汪老板言简意赅地介绍如海贸易过去几年的发展历程，为什么要增开省城办公室以及未来三到五年的发展规划。

章杉站在角落里，安静地注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檀辰只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回主位。

汪如海的发言很精炼，想必是用心准备的稿子。最后做了个漂亮的收尾，众人鼓掌，进入自由参观环节。

虽说是政府扶助打造的贸易园，对接的都是小微企业和大学生创业项目，办公楼整体看起来还是相当气派，风格现代简约，还有统一物业。园区一共有十几栋办公楼，汪如海凭借如海贸易的历史业绩和注册资本申请到其中一栋的两层办公室，一层预备留给所有的运营和IT同事，另外预留一个产品摄影棚和一个电商直播间。

汪如海：“目前我们还没有面向海外群众的直播能力，但是我计划先从国内平台进行尝试，尤其是一些短视频平台，我看还是挺有前景的。”

文竹好奇地探头进去看了一眼，也就大概四平米的大小，放了一些简单的设备。

文松点头道：“是的，我们去年开始已经做了一些尝试，效果还是蛮好的，尤其在平台没有什么流量的情况下，我们至少能给自己增加一个流量入口，玩法也很多。”

文竹则带着几分笑意道：“汪老板下面人才济济，我看小檀辰就能做这个兼职主播。三年不见，怎么这么帅了。”

参观时檀辰恰巧站在文竹旁边，没想到招呼没打上就先被他拿来开涮，毫无防备被众人围观，脸上没有表情，只想把直播间的话筒塞进他嘴里。

汪如海看他吃瘪的表情心情大好，仗着周围都是熟人，附和道：“是啊，到时候找竹总松总外派一个成熟主播，来给我们小檀辰培训一下。”

檀辰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抽动一下，不接话茬。

文竹见好就收，笑眯眯地上前，跟着汪如海继续参观，倒是文松慢两人一步等着檀辰，伸出手来：“我哥就喜欢开玩笑，檀辰小兄弟别介意啊，我们都听说了你年纪轻轻可是汪老板这的一员老将，什么时候不想跟他干了，随时欢迎南下加入我们。”

檀辰伸出手跟他虚虚地握了一下：“应该是感谢汪老板给我这个机会赚点生活费，之后还是听他安排。”

文松大笑，“行行行，后生可畏！”

汪如海挑了下眉头，没有接话，也没回头，照旧跟文竹散扯。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听过各式各样的话，自然能辨别檀辰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不是表演给自己听的。

只是人心易变，谁又知道以后呢？

众人下到另一层，这层楼的空间几乎是原貌，装潢显然比楼上简陋许多，房间与房间只做基础隔断，中间放了一些货架。

章杉和陆宇章正好带领其他人在这层楼参观，见汪如海一行人下来，径直过来汇合。

章杉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正装，除了颜色，剪裁风格和面料与汪如海的几乎一模一样，两人站一起像是一个品牌的宣传立牌。

“大家都在这呢，”汪如海环顾了一圈，“这层目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之后计划用作我们的样品间，如果去过我们之前乙城的办公室，其实是差不多的，只是像开头说的，未来三到五年我们的产品线会不断扩充，目标是尽量覆盖广泛的市场需求，快速测品，打造爆款，所以样品间对应地会按照品类划分，方便管理。”

“至于怎么划分，”汪如海眯起眼，“这属于商业机密哈，本公司员工明天开会再说，非本公司的朋友们可以进行知识付费购买会议嘉宾席，钱到位了一切好说。”

众人嘘声一片。

最后一个环节是领红包和全体合影。十来号人稀稀拉拉地在会议室里站了一圈，等陆宇章拍照。

不得不说章杉的这位“秘书”相当多才多艺，檀辰听闻他甚至自带设备，不仅负责最后合照，整场开幕仪式期间还需要负责抓拍精彩瞬间，兼顾照片和视频。

用章杉的话说，以防后续公司上市时找不到初创时的精彩视频。

檀辰默不作声地站到角落里。

路宇章扎了个马步，指导大家动作，“最后一排那个小伙子，往前站点，挡住了。”

汪如海回头，见是檀辰，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把他拎到自己旁边。

路宇章满意地比划了下：“大家看这里，我说三二一，你们说如海大卖。”

“三二一——”

“如海大卖——！”

整场活动不过两个小时，檀辰的社交能量全部耗尽，随便拿了两个茶歇台上的小点心，又揣了瓶绿茶，打算悄悄溜走，没想到到门口又被人喊住。

章杉：“檀辰？小海特意让我看着你们几个，一会中午还有聚餐，一起吃吧。”

檀辰退后一步，朝他笑笑：“谢谢章公子，我今天只请了半天假，一点还有课，还是点名的专业课。下次一定参加聚餐。”

虽然两人相处不多，但是章杉能察觉出檀辰是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强求不得，就算是汪如海来劝也未必说得过他，干脆摆摆手，不多费口舌，“那行吧，一会给你老板发个短信说一声，他现在也抽不开身。你怎么回去？等陆哥给你叫个车。”

这次不等檀辰拒绝，他便叫来陆宇章，自己倒是转头就走了。

也不是习惯被人拒绝的人，檀辰心想，这地方公交不太方便，骑车回去也要半个多小时，恭敬不如从命。

汪如海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人，中午员工聚餐，晚上又被文松文竹拖去喝酒，根本顾不上檀辰。

文氏兄弟出现在这里实属偶然。两人原本是来周边考察，约了政府的朋友吃饭，说起新建的贸易园，又简单一打听早起入驻的企业，发现如海贸易赫然在列。

全国叫如海的公司不少，可本省的如海他们恰巧认识一家，于是文松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汪老板，骂了他两句，转头就领到邀请函直接来参加开幕仪式。

兄弟俩到场先看到的章杉，同时一愣，对视一眼，这才看到后面跟来的汪如海。

章杉倒是若无其事地迎上前，同两人握手。

后面虽然没有多说，但兄弟俩一直在偷偷观察二人的互动，说亲近，又没有什么亲密互动眼神交流，说疏远，又总觉得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好不容易等到其他闲杂人等走得差不多，文竹终于忍不住问汪如海：“你们俩，和好了？”

长驱直入，言简意赅，直接得让汪老板眼角抽动了一下。

汪如海：“哪来和好一说，大家都是生意伙伴。”

文竹不怀好意地使了个眼色：“你俩这穿得都情侣装了，还在这装。上次去我那可不是今天这幅春风得意的样子。”

汪如海皮笑肉不笑：“您不说我还差点没想起来，怎么就前脚跟您合作，后脚我的个人住址都给您卖出去啦？”

文竹：“……”

文竹：“哎呀，你说什么住址？我都不知道你住哪，怎么还能卖出去，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汪如海还准备说什么，见章杉往这边走，只能闭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文松却眼看着章杉要过来，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他听到的声音说：“你上次来找我们唱歌，章公子上次来找我们喝酒，正好这次都在，今晚不如继续喝酒唱歌一条龙，我们这趟来还没来得及体验省城的夜生活呢，二位不得给安排安排？”

汪如海：“……”

章杉无缝接入话题：“没问题，省城我的地盘，现在就来安排。”

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不详预感，汪如海收回眼刀，只觉得文松笑得自己背后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