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彻底进入了死胡同。

从搜查令下来的第一时间，白沙就联系了陈瑞云进了她家里，法医和质检科的人全去了，把屋子里所有可能会留下痕迹的地方全都检查了一个遍，但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极其符合林建国的证词！

房间里，最先出现血迹的地方是沙发和茶几中间，呈现滴落状，再向后一点点，出现大片血迹，还有细微的血手印，沙发上也出现指痕大小的血迹，茶几上也有类似的。

从客厅到玄关的这条路上，有拖拽的痕迹，以及带着血迹的脚印。

从客厅到卧室的这条路上，也有带着血的脚印。

李长青的推测和林建国的说法无二区别：“林建国应该就是在这里、茶几处和死者发生冲突的，他捅了死者第一刀，死者有躲避的迹象，所以撑着手倒在这里，大概率那道浅的伤口就是第一刀，这个时候死者还没死，还能说话，于是林建国又捅了第二刀，致命伤，这个时候，死者就没气了，然后林建国就慌了，他上前试探鼻息，确认死者状态的时候鞋底踩到了血，他先去卧室拿了类似袋子的东西，把死者装进去，然后又拿死者的手机给陈瑞云发了要出差的消息后，搬着尸体离开。”

法医室里。

白沙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头一次觉得这么烦躁：“审讯我都看了，林建国分明就是顶罪，杀人的肯定不是他！”

李长青动作悠闲的解剖尸体，道：“那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白沙停下脚步，站在李长青身边，说：“我现在怀疑是陈瑞云杀的人，林建国在替她顶罪，不然，怎么案件第二天，林建国就好巧不巧的去医院骚扰陈瑞云？陈瑞云又好巧不巧的报了警？”

白沙拿下口中的烟夹在手里：“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

“但是周围人和那个孩子都说季书文对陈瑞云挺好的，陈瑞云为什么要杀了季书文？”李长青问。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一个点了，如果只有那个孩子说，我可以理解为撒谎，或者包庇，但是周围人所有人都说，这就奇怪了。”白沙还是想不明白。

李长青掏出内脏放在一旁的检验台上：“既然你都觉得是陈瑞云杀了季书文，那你的重点不应该在陈瑞云为什么要杀季书文吗？”

“……”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白沙像个粘人精一样跟在李长青身后，碎碎念道：“季书文，大学教授，人品好，道德高，没有任何污点，网上都查不到他的任何犯罪记录，和陈瑞云见面没多久就闪婚，他究竟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会让陈瑞云动手杀了他？”

“你说的话就有矛盾，假如陈瑞云就是凶手，季书文如果真像你口中形容的那样，那她为什么要杀季书文？那女人结婚不就是求个可靠的丈夫？”李长青说：“她一不是变态二不是杀人狂魔，为什么？”

白沙鹦鹉学舌：“为什么？”

“……”

李长青放下手里的东西，无奈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完美的人，越是完美的就越不完美，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季书文这个人身上！”

白沙眼睛一亮！

-

“队长，查到了，季书文有个前妻，叫梁采怡，三十五岁，是一家公司的会记，之前有个十四岁的女儿，因为读书压力太大，跳楼自杀了，这个孩子跳楼自杀后没多久，她就和季书文离婚了。”

刘锦说出自己查到的信息。

“啪！”

白沙拍开她握在鼠标上的手，自己握上去，滑动几下看完，问：“因为什么原因离婚？离婚的时候有没有闹不愉快？”

刘锦摸着自己的手翻了个白眼：“查了，就说是感情破裂离的婚，也没闹什么不愉快，和正常夫妻离婚一样。”

“行，你，跟我走。”

白沙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风风火火朝外走：“我们和她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

滨江学府A栋1802。

冰箱门被打开，带着轻微岁月痕迹的手从里面拿了两瓶冰饮料出来，梁采怡把两瓶饮料放在桌子上推过去，语气不冷不热：“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哦哦，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你前夫季书文的事情。”尽管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依然不难看出梁采怡年轻时候的光彩，刘锦对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格外艳羡友好。

“季书文？他犯什么事儿了？”

梁采怡神色淡淡，不知道她是真的漠不关心还是极会表情管理。

白沙敏锐道：“你觉得他会犯什么事儿？”

“……”

梁采怡露出了他们进门以后的第一抹笑容，转瞬即逝：“警察都上门了，不是犯事儿就是死了，听白警官的意思，他是死了？”

白沙敛起表情，语带警告：“我希望你能配合。”

梁采怡不是很抱歉的说：“抱歉。”

她想了想，道：“季书文这个人，虚伪。”

虚伪？

白沙和刘锦极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梁采怡说：“他身为大学教授，对学生对周围人都格外宽容，但偏偏就是不放过自家孩子，可惜我女儿……”

说着，她转头看向客厅墙上挂着的巨大的一副照片。

白沙和刘锦也抬头看去。

照片里只有梁采怡和她女儿，她女儿继承了她的美貌，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不俗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姿，看照片，应该是在她女儿十二三岁左右拍的照片，母女俩搂抱在一起，面带笑容的看着镜头。

“…他对女儿格外严苛，只要错一道题，他就会用一种不带脏字的脏话辱骂我女儿，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是最强的时候，后来我女儿受不了他，就跳楼自杀了。”

梁采怡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问：“所以让我形容，他就是一个极其虚伪的伪君子。”

白沙问：“你是怎么知道季书文对你女儿说那样的话的？”

“那天我回家撞见了。”

梁采怡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那种话，就是一个大人听了都觉得难受，我当时一回家，就听见他对我女儿说那些，我把他赶出房间，安慰女儿，本来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一个没看住，人就跳楼了。”

刘锦说：“之后你们就离婚了？”

“这种男人，我没让听给我女儿偿命就不错了。”梁采怡神情冷淡下来：“也怪我当时瞎了眼，才害死了我女儿。”

-

离开梁采怡家，白沙问：“你有什么想法？”

刘锦点点下巴，思索道：“如果季书文是这种人，那林桐肯定在撒谎。”

“还有吗？”

“……”

刘锦像被点名的学生：“梁采怡说的最后一句话，假如林桐也遭遇了这种事，陈瑞云回家也撞破了，陈瑞云有没有可能因为一个冲动下杀了季书文，毕竟孩子是她亲生的，但爹又不是亲爹，不要低估一个母亲护犊子的能力。”

堆叠在头顶的乌云散去一部分，白沙终于笑了：“或许案子的关键点，就在林桐身上，走吧，我们去找她。”

学校里。

趁着下课时间，林桐拿着手机躲在了卫生间隔间里，打开微信消息给林雪回消息，林雪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但是没拿钥匙，所以要来找她拿钥匙，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就到学校门口了。

下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课对她来说就没什么上课的必要了。

回完消息，林桐藏好手机转身进了办公室找班主任请了一节课的假，她在校门口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林雪才从公交车上下来。

林雪走到她面前：“把钥匙给我吧。”

林桐：“不用，我直接送你回家，下节语文课，我不太想上，出来散散心。”

林雪：“那我们走回去吧。”

从学校回家的这条路并不算长，走回去大概需要二十几分钟。

林桐心里有事，所以没说话，林雪身体不舒服，自然也不会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一半时，林雪终于开口了：“姐，新闻我都看了，那个尸体……是咱爸的吧。”

“……”

林桐侧头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不让你看手机吗？”

林雪笑了：“这话骗骗咱妈算了，你还真信啊。”

林桐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林桐说：“我和妈都不想和你说，怕你担心。”

“今天中午我没睡着，我知道警察来找你了。”林雪说。

林桐：“放心，这件事会解决的。”

送林雪回了家，林桐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支雪糕，边走边吃，赶在下午第三节课上课前回了教室，同桌好奇的戳戳她的胳膊，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林桐翻出物理书：“我妹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家。”

“哦，我记得你妹妹马上中考了吧，这样天天请假合适吗？”同桌有些担忧道。

林桐笑着说：“无所谓，我们家里对成绩没有要求，而且现在学生压力都很大，我妈担心一直压着她会让她想不开。”

同桌羡慕道：“你家真好，我记得我初三的时候压力大到起飞，和我妈说了一次想请假，我妈就说，你要是想去中专你就请。”

同桌模仿她妈的语气没忍住把两个人都逗笑了。

最后同桌趴在桌子上，还是忍不住用羡慕的语气说：“我要是你家孩子就好了，妈妈温柔，爸爸也温柔，诶对，说起来你爸，我今天怎么没看见你爸给你送饭了？他不是每天中午都会给你送饭吗？”

林桐拿笔的动作停了下，低声道：“我爸…在忙，可能以后都送不了了。”

同桌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没在问下去，等物理课上到快一半的时候，她猛然想起来公园那具浮尸案，那身衣服不就是林桐爸爸最常穿的吗？！

她当时还觉得眼熟呢！

同桌有些小心的瞥了眼林桐，心里暗骂自己多嘴没脑子。

但是今天没脑子的事不止一件，她放学的时候居然被警察拦住问话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同桌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啊，她爸妈都不是很在乎成绩的。”

白沙问：“你怎么知道的？”

同桌说：“林桐亲口和我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