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三更,万籁俱寂,唯有更漏滴答作响。沈府闺阁内,烛火摇曳,镜辞正伏案奋笔疾书,眉头紧锁,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阿辞,暂且歇下吧。”母亲轻轻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羹。
她身着素色衣衫,衣角绣着淡雅杏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案前。母亲将羹汤稳稳放下,随后拿起绣着杏花的帕子,动作轻柔,轻轻擦拭着女儿的脸颊,“娘看着你这些日子如此用功,心中满是欣慰。”
镜辞闻言,缓缓抬起头,烛光下,她看见母亲的眼角已爬上细纹。那些纹路虽记录着岁月的沧桑,却盛满了温柔,恰似春日里绽放的鲜花脉络。
“娘,您放心。阿辞定不负您的期望,待阿辞学有所成,定要让您过上好日子,也让上官家的名号再次响亮起来。”
“阿辞,娘盼着你有朝一日能飞出这深巷。”母亲微微俯身,手指轻轻抚过镜辞发间的杏花簪,目光坚定而柔和,“读书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让你能冲破这一方天地的桎梏,去见识那更广阔的世界,知晓这世间万千的精彩。娘虽历经诸多苦难,可从未怕过,只愿你能有不一样的人生。”
母亲看镜辞的目光越发柔和。
案头的烛火随风跳动,光影交错间,将母亲的身影拉得又长又大,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峦,给予镜辞无尽的依靠与力量。
镜辞望着母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暗发誓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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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至暮春,细雨如丝,斜斜地飘入窗棂,仿若轻柔的薄纱,为屋内添了几分朦胧之意。
镜辞静伏于书案之前,案上宣纸如雪,她手中毛笔蘸墨,笔尖在纸上摩挲,沙沙之声不绝于耳,似在诉说着她沉浸书海的专注。
沈岚轻推房门而入,怀中抱着一摞书卷,身姿挺拔而又透着几分儒雅。他身后的青竹帘子随着门扉的开合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一首轻柔的小令。
镜辞一抬头,便撞上沈岚盛满笑意的眼睛,“沈岚哥哥。”她轻声唤道。
“这是新得的《策论精要》。”沈岚走近书案,将书册轻轻放下,动作间,袖口带出的墨香悠悠散开,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还有这本《经义通解》,是托人从江南捎来的。”他眼中满是期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窗外的雨声渐渐密集,似在演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檐下的铜铃被微风拂动,发出清脆的 “叮咚” 声,与雨声相互呼应,为这静谧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多谢沈岚哥哥。”镜辞轻声道谢,声音轻柔如细雨。她伸出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工整的批注。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笔锋刚劲有力却又不失娟秀,每一个字都清晰工整,显然是沈岚耗费心血、连夜誊抄而成。
“沈岚哥哥,字里行间皆是巧思,我瞧着比那书局里售卖的珍本还要精妙几分! ”,镜辞翻阅的力度更加轻了些,脸上挂着笑。
“阿辞欢喜就好。”沈岚听闻夸奖,笑意瞬间绽放在脸上,恰似春日暖阳穿透云层倾洒而下。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露出的洁白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如细碎的珍珠。那双明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欢喜,澄澈的目光里此刻只映着镜辞的身影。
沈岚在镜辞对面缓缓坐下,轻轻翻开一卷《时务策》。柔和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将他的侧影清晰地投射在书架上,与镜辞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和谐的画卷。
两人沉浸在书海之中,偶尔抬头,不经意间四目相对。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两人都会心有灵犀地抿唇一笑。沈岚的耳尖微微泛起淡淡的红晕,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透着几分羞涩;镜辞则慌乱地低下头,手中的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颤,洇开一朵墨花,宛如此刻微微荡漾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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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织成青灰色的纱,檐角垂落的雨线串作万颗碎珠。镜辞提着裙裾跨过水洼时,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绣鞋很快就被打湿。沈岚腕间的青玉镯正巧撞上伞柄铜扣,清越声响惊散了栖在幌子上的雨燕。
"仔细青苔。"少年将竹骨伞又倾过三寸,自己左肩的缠枝莲纹彻底浸成深碧。冰凉的雨珠顺着他颌线滑落,坠在镜辞杏色衣领绽开的绣花上,晕开一小片朦胧的月牙痕。
"沈岚哥哥,伞往你那边些。"镜辞伸手去推伞柄,指尖触到沈岚冰凉的手背。
少年却将伞握得更紧:"无妨。"
书铺檐下悬着的铜铃在风里晃,搅碎一室昏黄光晕。镜辞踮脚去够顶层那本《诗赋集注》时,沈岚的衣袖带着潮意拂过她后颈。松烟墨香混着少年衣襟里藏的艾草气息,在雨气蒸腾间酿成令人眩晕的暖雾。
"可是这本?"沈岚的指尖越过她耳畔,水痕蜿蜒的袖口露出半截结痂的划痕——正是那日埋陶坛时被她指甲刻下的月牙印。书脊腾起的细尘在光柱里起舞,他温热的呼吸拂动她鬓边碎发,发间白玉杏花簪突然变得滚烫。
镜辞慌忙转身,后腰却撞上堆满《女则》的木架。沈岚急伸手去扶,伞柄勾住她腰间丝绦,扯落装着松子糖的荷包。蜜色糖块滚进积水里,化开的糖浆蜿蜒成金线,恰似他们交叠在青砖地上的影。
"可惜了..."少女蹲身要捡,却被沈岚扶住。少年掌心覆着层薄茧,热度透过湿透的衣袖传来:"明日我给你带桂花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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