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邬玺梅出了舱房,正碰上伙计和船主前来喊人登岸。

她关上房门,将一些银子交给船主,看了眼舱房门,“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船主可否答应?”

船主道:“这位娘子有事请讲。”

“里边这个人,我看他身上有重伤,怕是不能登岸了。”

“啊?!!!”船主与伙计大惊,面面相觑,“那他……”

“我看他可怜,不想他被扔上街头,曝尸荒野。故而想劳烦船主,可否就由他在船上,这些银子全当是我替他租下这间舱房。若他不死,这算是给他的栖身养伤之所,若他死了,就由船主自行处理,不知可否?”

“这……”船主是不想答应的,但看了眼手里的银子,又有点动心。想着客舱每趟也住不满,留一间也不是不行,但听她这话,他还是有点害怕,问道:“他不是有病吧?”

邬玺梅连连摇头,“不是,船主放心,他只是受了重伤。你们若不信,可以进去看看。”

“我也是看他年纪不大,就要面对死亡,不想他死前太过荒凉而已。”

“娘子与他认识?”船主疑惑的问。

邬玺梅浅笑,“只是萍水相逢。”

“娘子如此心善,我若还坚持不肯,未免说不过去。”船主想了一会儿,“那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如果他死了,我可就直接给他扔江里了。”

邬玺梅点头,“多谢船主。”

“哦对了,麻烦船主,在他没咽气之前,每日给他喂些米汤,生生饿死渴死,好像也不太舒服。”

“好,我会嘱咐伙计的。”

与船主商量好之后,邬玺梅最后看了眼那道门,最后收拾东西上岸去了。

* * *

从渡口进城,中间还有段路程,虽然不远,但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邬玺梅在走这段路时,小心护着手里的包袱。将近城门时,远处有人喊抓贼,她寻声望去,并没看见有贼人在跑。

哪儿有贼呀?

她下意识将手里的包袱抱的更紧。

这时,忽然身后伸来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按在她嘴巴上。

邬玺梅没挣扎几下就被拖到附近偏僻的草丛里,连包袱也掉在了路边。

直到远离人群的地方,邬玺梅才被放开,她这时看清绑架她的人,不正是之前船上遇的那三个猥琐男人。

“小娘子,咱们真有缘分呀,又遇见啦?”其中一个搓手道。

邬玺梅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咱们这么有缘分,当然是想好好疼疼你啦。”另一个呲着牙朝她靠近。

邬玺梅见状转身要跑,却被另一个挡住了去路,“想跑?落我们手里你还想跑?”

说话,三人已将她团团围住,步步逼近。

邬玺梅并没有喝解药,但这时候,她也只能拧开那吊坠,起码可保一时平安。

她伸手到领口,刚摸到吊坠,对面那男人上来一下子将她扑倒,掐着她手腕儿往地上按。

另外两个随后跟着,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放开我!救命!”

正这时,不知何处像刮来一阵风,跟着其中两个男人的头忽然往两边一拧,“卡巴”一声,瞪着眼睛倒了下去。而另一男人见状回头时,脖子已被人钳制,跟着被生生吊起,双脚离地。

邬玺梅这时才看清,来人竟然是那个快死在船上的杀手。

他竟然还没死?

杀手的命果然硬。

疾风掐着男人脖子高高举起,那男人挣扎着艰难的挤出一句,“救命。”

“咔!”男人脖子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折断了。

处理了三个猥琐男,疾风垂眼俯视,邬玺梅这时已经坐起,手捂被撕扯开的领口,眼神慌乱。

他蹲下身,将从路边上捡到的包袱拿给她,随后转身站到一边。

邬玺梅明白他的意思,从包袱里取了件衣服换上。稍作整理后,她看着疾风的后背,心中的矛盾更重。

他又一次救了我,我到底该怎么对他?

他是姐姐的敌人,就不可能是我的朋友,可他却偏偏救过我很多次……

她走到他身后,疾风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上下打量她。

“多谢。”邬玺梅心不在焉的道了声谢,“你伤成那样,我以你会……”

疾风没说话,仍是那般直勾勾看着她,片刻后,他眉心猛的颤了颤,露出痛苦的神情。

邬玺梅看他神色不对,问,“你怎么啦?”

她话没说完,疾风竟倾斜了身子朝她倒了下去。

邬玺梅吓一跳,使出浑身力气才托住他,不至被他扑倒。当这副身体靠在她身上时,她才发现,他身上烫得像烧开了一般。

重伤在身,还发着烧,这个人为了那任务也不至于如此拼命吧?

杀手的想法,她真的无法理解。

不过,这次又欠他一个人情,邬玺梅不能放着他不管,硬拖着他到了街上,找了个干苦力的,帮忙把他送到城里,住进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客栈,然后找了大夫来给他看伤。

大夫看后,眉头紧锁,“他这个伤很重啊,不过幸亏就医及时,若再晚一日,怕是神仙来了也难医啦。”

“这里两种药,一个外敷,一个内服。你记着按时给他服下。”

邬玺梅接过太夫递来的药,“多谢大夫。”

大夫接着叮嘱,“最重要的是,有伤就要养,这段时日万不能让他出门啦。”

“哦,我会跟他说的。”

送走大夫,邬玺梅将内服的药丸塞进他口中,道:“我知道你能听见,大夫说了,让你卧床休息,再到处乱跑命都没了。”

说完,她准备出去买个遮脸的斗笠,这样,她就可以趁这个人养伤时去左家看看姐姐,顺便提醒她有人要追杀她。但是,她刚转身,又被这家伙攥住了手。

她回过头,感觉同为杀手,他和姐姐还是有点不同的,怎么这家伙这么缠人呢?

迟疑片刻,邬玺梅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她挨床坐下,对着床上迷迷糊糊的疾风道:“其实,我……大致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也猜出你跟着我的目的。我猜就连北江镇那个差点儿毒死我的人,也是你吧。”

疾风眼珠隔着眼皮动了动,好似听见了她的话,握着她手也松开了。

邬玺梅看了眼他的手,看来自己是猜对了。“你害我卧床昏迷了三个月,但是这一路上你也救过我许多次,我已经不计较了,那你能不能念在我也救过你几次的份上,别在执着于将要做的事,就当你要杀的人已经死在北江镇了,可以吗?”

“不过,我知道你或许也有你的难处,若你非要完成这个任务才能交差,你就杀了我吧。”此刻,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罗域,有种无奈的心酸,视线不觉变得模糊。“反正……”

她有些说不下去。

听见抽噎的声音,疾风眼睛颤动的抬起一道缝隙,就见一颗晶莹,闪着光的水滴顺着她脸颊淌下。看着那闪着光芒的水珠,他不知为何竟对它有一丝好奇,甚至想尝尝它的味道,那样透亮,一定是甘甜的。

疾风进封天会的时候还比邬玺玥小两岁,曾是整个行会中出了名儿的最小的杀手。如今也将近十年,在这十年里,他早就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也很少见别人流泪,即便是那些将被他杀死的人,他也从不给他们机会流泪。

忽然看见她流泪,他不懂,他又没有要杀她,她为什么好端端就哭了呢?他更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甘愿替别人而死?反正对于他,没有人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邬玺梅也希望自己能像姐姐那样坚强,想像她那样不会动不动就哭,但向来敏感的她做不到。

她抹掉眼泪,故作坚强道:“我本来还要继续赶路去别的地方,不过,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三天。这三天里,你随时可以杀我,我绝无怨言,但你若不杀我,希望你就当是,你要杀的人已经死在北江镇了。”

说完这番话,她抽回手走出了客房。

疾风闭着双眼,心里默默重复:三天……

邬玺梅自然知道杀手大多数都是冷血的,当然除了姐姐。那他们说的话,承诺的事自然不可尽信,何况那家伙并没有承诺什么。所以,话是自己说的,约定也是自己定的,就当是说了些好听的,暂时稳住他,但预防危险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她出门先买了带纱的斗笠,随后便前往左家,想提醒姐姐小心这个人。

来到左家,门上人听闻她是来找二奶奶的,道:“这真不巧了,我们二奶奶今早出去了。”

“出去啦?她去哪儿了知道吗?”

门人摇头不知,也没敢说太多。

邬玺梅又问,“那她何时回来?”

“这我也不清楚。”

一问三不知。

没办法,邬玺梅只能选择第二天再来。

回客栈的路上,她顺便买了些纱布和绷带,回去后,就将疾风身上和手上的纱布都换了新的,还给他上了新药。

包扎好后,邬玺梅又喂了他一些水,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待到半夜,疾风从恶梦中猛然睁开眼睛,浑身出了层汗,他感觉身上轻快了不少,摸了摸额头,烧也退了。

他起身下地,去桌边给自己狠灌了几大碗水,精神已经恢复了六成。

他抬左手看了看包扎的纱布,脑子里不觉又浮现出她的样子。他摸黑跳出屋顶,寻到邬玺梅所在的房间,在她房间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透过洞口看进去,邬玺梅正侧卧在床上,睡得安稳。

疾风原本半阖的眼睛不由得睁开,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仿若对这样恬淡的景象很是好奇和喜欢。

* * *

这天夜里,出走的邬玺玥并没有直接离开,她想着左宗宝要不是因为给自己解毒,也不会闹出这么多麻烦,更不会无端招惹到董承泽,现在自己若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有些对不住他。

于是她就在外开了间客房,待天黑下来,她便再次潜入琼楼。她知道董承泽所居的房间在哪儿,几个翻飞刚跳上他寝室的屋顶。忽然一人影闪过,屋顶上乍现一人,与她面对面而立。

夜幕下,那人约摸四十岁左右,中等身形,面色泛黄,唇色发乌,浅淡的扫把眉下,是一双下三白的眼睛。他背手而立,目光微屈,打量邬玺玥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邬玺玥也同样在打量他,只看刚才出现时的身法就知这人绝不简单,再看他的眼睛,竟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冷漠,而他又更多一丝阴寒的气息,甚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似曾相识。

封天会的人?

董承泽请了封天会的人保护他?

管他请了谁,今天那姓董的,我是杀定了。

想到这儿,她飞身上前朝男人攻去,匕首在手中左右横扫,刀刀对准男人的咽喉,速度之快瞬息间已出手数十刀,可那男人却连姿势都没变过,在她攻击时,他仍双手背在身后,左右好像不经意间的闪躲,便轻松化解了她的攻击。

邬玺玥愕然,就这么个打法,不用他出手,自己早晚被他耗尽气力而败。

她当即转换招式,取中路攻击,一刀刺向他心口,那人右手出来格挡,她手腕儿一转,在那男人右手腕上割了一刀。

男人面不改色,只微微屈目,待她再次攻来时,男人不仅没躲,反而右手虚晃一下,好似在格挡,但左手在她闪避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随即一推一拉,“咔吧”一声。邬玺玥右手脱臼了。

要说这把人弄脱臼可是她的看家本事,没想到对方一男人竟然用这等功夫。但是不对,邬玺玥打斗中注意到,这人手背上无茧,虎口处有重茧,显然是练兵器的。那么现在赤手空拳,就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邬玺玥自知不是对手,想跑,但对方却开始了他的攻击,按着方才她攻击的路数,照样打了一遍。

与其说这是在还击,倒不如说是在挑衅,戏弄。

邬玺玥猛的向后跃身,于半空中给自己的断手又接上了。

这时,屋下官兵赶来将此处包围,连董承泽也跟出来,背手站在当院,抬头看热闹。他看了一会儿,招了招手,立时,弓箭手一字排开,各自拉弓等待号令。

“早知道你会来了,这是我特意为邬娘子备的见面礼。”董承泽面带冷嘲,手再一挥,弓箭手当即放箭。

对面那男人老远闪开,静观她被射杀,但这反倒给邬玺玥留下的逃走的机会。

当那些箭齐刷刷朝她射来时,她手一甩,无数石子飞出,有的打中箭尖,有的击中了官兵,还有数颗直直朝董承泽而去。对面那高手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董承泽,而这几颗石子出去,下头那些草包官兵根本没办法应对,那男人见状顾不得其他,飞身下去瞬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缠于腰间的软剑,在石子将中董承泽时,他挥舞软剑将石子击落。等再抬头看时,邬玺玥已经不见了踪影。

董承泽恼羞,这本是万无一失的,怎么还是让人跑了?

他盛怒之下,抽刀砍死了几个放箭的弓箭手,咆哮道:“给我追!”

那男人道:“小阁老不必心急,那女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会落到您手里。”

“不过,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照通妇人,那是经过训练的杀手。”

董承泽眯了眯眼,狐疑道:“你可是封天会里价码最高的,不会是怕了吧?”

男人不屑,“呵,笑话,以她的功夫,还差得远呢。小阁老放心吧。”

邬玺玥趁夜躲过追捕回到客栈,狠狠灌下一壶水后,仔细回忆方才打斗的过程,越想越奇怪。那人到底是谁,如果真是封天会的,夺魄已死,疾风又打不过我,难道是追魂?可是,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应该早就毒发死了呀。

次日一早,邬玺玥在客栈楼下吃饭,她看着窗外,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而此时,从楼上下来一人,正是戴着斗笠的邬玺梅。她下楼目不旁视径直出了客栈门,又去左家找姐姐。

两姐妹同住一间客栈,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待邬玺梅来到左家时,就见正门开着,左宗宝红着眼睛从里边出来,身后跟着的小厮丫鬟们手里各自提着大盒小盒,忙着往门前一辆马车上装。

“都慢着点儿,别把里边儿东西磕坏了。”顺子不住提醒。

左宗宝看着有些萎靡,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是哭过好久的样子。

邬玺梅见状有些担心姐姐,便压了压帽子上前打听。

“这位小哥,我是从邻江来的,是左家二奶奶的老乡,路过此地,想顺便看望,不知现下她可在家?”

一听“二奶奶”三个字,左宗宝眼泪又要往下掉,为了不让人看见,他转头跳上车,钻进了车厢。

顺子朝车厢看了眼,讪讪的接过话去,“不巧,我们二奶奶现在不在家。”

“那她上哪儿了,几时回来?”

车厢里这时竟传出抽泣声,邬玺梅更加不安,不是姐姐有什么事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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