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暴雨砸在图书馆落地窗上，林夕把铅笔夹在耳后，图纸被空调吹得簌簌作响。建筑系馆通明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成毛玻璃后的光斑，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的旋律。

琴房门口漫出暖黄的光，穿黑色高领毛衣的女生垂首拨弦，发梢在锁骨处打着卷。林夕看着雨水顺着自己卫衣下摆在地毯上洇开暗痕，吉他声突然停了。

"要听就进来。"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玉。

林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帆布鞋在地毯上留下深色脚印。女生细白的手指重新按上品格，琴箱共鸣震得林夕胸口发麻。她注意到对方右耳三枚银质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清歌。"女生突然抬头，上挑的眼尾沾着窗外路灯的碎金，"音乐系大三。"

"林夕...建筑系新生。"她慌忙去摸口袋里的学生卡，带出半包泡涨的纸巾。吉他盒上贴着去冰的芝芝莓莓外卖单，雨珠正顺着吸管往下滑。

琴房门被风重重摔上时，沈清歌已经弹到轮指部分。林夕看着她的手腕在琴颈上游走，想起上周素描课怎么也画不好的大卫石膏像——那些绷紧的肌肉线条就该是这样，在克制中迸发惊人的生命力。

暴雨在玻璃窗上炸开水花，林夕的卫衣领口还在滴水。沈清歌突然起身打开储物柜，扔给她一条灰格纹毛巾。檀香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夕擦头发时发现毛巾角绣着"S.Q."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室友问她要不要带夜宵。林夕正要回复，沈清歌已经抱着吉他坐到窗台上。雨水在她背后的玻璃上蜿蜒成河，黑色毛衣衬得脖颈愈显苍白。

"听过《Asturias》吗？"没等回答，清冽的旋律已经从她指尖淌出。林夕看着谱架上被风吹起的琴谱，在某一页看到用红笔标注的指法，像血迹溅在五线谱间。

十点半的闭馆音乐响起时，沈清歌正在调弦。林夕抱着湿透的帆布包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收拾琴弦的窸窣声。

"明晚七点，"金属弦扣合上的脆响，"带你的速写本来。"

走廊感应灯明明灭灭，林夕踩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下楼。暴雨冲刷着香樟树冠，她摸到耳后的铅笔不知何时断了一截。路过琴房楼下时，抬头看见某扇窗里亮起手机屏幕的蓝光，在雨夜里明明灭灭像坠落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