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那边我自会去解释。”萧纯很犯难,太皇太后一直盼着他早点成家,但他确实是对此很难有任何期待。
他喜欢陆瑛不假,可他没有信心,也不能保证会永远护着她长乐无忧。
她已经守寡过一次了,难道还要经历第二次吗?
大长公主自然是对这回答不满意,再此催促道:“你就不能给个爽快答案吗?不就是成亲吗?你为什么如此抵触?”
这次是萧纯无言了,与其说是宁王府的经历使他无心成亲,倒不如说是现在的大齐,他只想一人背负责任,无意牵连他人。
当今皇帝只是七岁稚童,等到皇帝大婚亲政了,他才能正式卸下担子。而且,戎狄一日不解决,大齐边境难宁。
萧纯正欲好好和大长公主道明缘由,不料大长公主直接打断他,干脆道:“母后眼看着就这件事最关心了,你就不能替她老人家想想吗?”
萧纯年幼时蒙太皇太后照顾,自是结下亲如母子的情分,只是终身大事,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道破的。
萧纯头疼道:“伯母这些年为我操心,我心里过意不去,但成亲……我现在不能给伯母一个准确答复。”
陆瑛对他尚且是点头之交,他的确是心生好感,人家不理睬他,总不能逼迫对方吧。
“陆夫人和我只是萍水相逢,我要好好想想。”萧纯没有十足把握,也难以言之凿凿说成或不成。
眼见得萧纯心意已决,大长公主也不好逼迫太紧,随后道:“母后也是为你好 。明德,这么些年你苦苦支撑大齐十分不易,你的身边若有人替你分担一二,将来母后也能安心。”
太皇太后已是花甲之年,身子骨年轻时落下旧疾,看着是日渐衰弱,萧纯不想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愿,更不愿太皇太后因他生气动怒伤身。
“你认为自己给不了别人幸福,那么你是否想过,别人也未必如你那般,珍惜她呢?”大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看我的那些姊妹,贵为公主,驸马谁不是一个两个左拥右抱呢?我和你姐夫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却也得是对方值得珍惜。堂弟,别人会如你这样,照顾好陆夫人吗?”
此话一出,萧纯瞳孔微缩,像是拨云见日,云开雾散。
大长公主姊妹不少,太皇太后仅得一儿一女,这些姊妹普遍是妃嫔所生,关系尚可。
大长公主得太宗皇帝与太皇太后的真心喜爱,为她挑选驸马谨慎再三,选定了苏驸马。其他公主也大差不差,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但结果不如人意 。
要么是驸马风流花心后院鸡飞狗跳,要么是驸马家人难缠公主费心周旋,再不然也是聚少离多,夫妻情薄。能像大长公主这般与驸马白头偕老的公主夫妻,反而不多。
萧纯想得深些,联想到那些表里不一又貌合神离的官家夫妻,不由得心一沉。
“明德,别的话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也说了,你也听了,那么就让姐姐我再说一遍。你在意的东西交给任何人去保管,除了你,谁能放心?”说完,大长公主留给萧纯单独思考的时间,转身出了花厅。
萧纯攥紧了拳头,眼中情绪翻涌,喜怒难辨。
……
大长公主府的这出戏,陆瑛无从知晓。
自从她忙着调查安寿堂的真相后,几乎把大半精力花在上面。
如兰如琴乔装打扮混进安寿堂后,见安寿堂忙进忙出十分诡异,到底也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等过了大半个月后,如兰如琴终于发现了安寿堂的秘密——每逢七天,安寿堂就会提前关门。
具体干什么,如兰如琴打听不到,但人数上显然又少了。
有关此事,陆瑛思索片刻,马上去和陆昊说明事情缘由。
陆昊一听,吓了一跳,“这是真的?”
“我只是一个后院女子,无权无势,做不了主,这件事只能请爹娘帮忙了。”陆瑛皱眉,
安寿堂是户部官员负责的名目,内里出现问题,这不就是说明朝廷管理不当吗?
陆昊倒是冷静分析,“暂时找不到那些人的把柄,仅凭如兰如琴的口供根本不能定罪。我看,这件事我们可以……”然后在陆瑛耳边轻声低语。
陆瑛表情怪异,“二哥,你别闹。”什么男扮女装?就不怕人家认出来吗?
面对陆瑛的质疑,陆昊信誓旦旦,“妹妹,你不用担心。像你哥哥我这样的人,乔装打扮天衣无缝,谁认得出来?”
“上一次二哥在戏台上场表演,不就被娘发现了吗?”陆瑛毫不客气地拆穿陆昊的自吹自擂。
陆昊:“……”
“二哥,这件事你先保密,切不可泄露风声。”陆瑛打算今天晚上亲自派人当场抓住,只不过在此之前最好是通知一下陆太傅。
陆昊连忙一口应下,见此,陆瑛直接闪身去找陆太傅。
和陆太傅之间也很快达成协议,陆瑛以陆太傅的印信去调动陆府侍卫,紧接着便等时机一到,抓捕凶手 。
对于安寿堂发生的种种,陆太傅怒不可遏的同时又倍感担忧——满朝文武竟是无一人发现这种情况,反而是他的孙女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详细追查了大半个月,这是否透露了什么?
陆太傅的心理活动天知地知,陆瑛的行动你知我知。
由于是去现场抓人,陆瑛不方便一身女装,于是改换一身合身的男子衣袍,稍作掩饰,随即与陆府侍卫一道出发了。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月光下隐约可见房屋的烛火,倒映着人影。
这时候除了巡查士兵在街上 ,并无寻常百姓走动。
高挂“安寿堂”三个大字的匾额的不起眼建筑中,从里堂走出一个人影,个子不高,面形消瘦,但一脸严肃,一看就不好惹。
只见他左顾右看,探头探脑,等确认了四周无人在后,再从屋内拖出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口子系得紧。他动作利落地把麻袋扔到不远处的一辆板车上,期间麻袋里隐有声音传出,但对方不为所动,继续把好几个麻袋齐齐装到板车上 。
“麻哥,货新的,快来。”被叫做麻哥的男人随即从一条小巷上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板车上的货物,再瞧瞧周围,满意地点头,“不错,老吴,你干这活越来越好了。大人那边知道了,重重有赏。”
麻哥是接头的,他代表幕后的主子来验货拿货 。
月黑风高夜,恰逢夏日,间或凉风拂面,燥热散去大半。
“哪里哪里?小的还要靠大人提携,而且……”刚刚那个面形消瘦的男子双手交叠,满是谄媚,“要是有好的,记得告诉小人一声。”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听在知情人耳中就心照不宣地笑了,麻哥爽快答应了。
见此,老吴笑容满面。
“赶紧,货新鲜的,还要好好处理。”老吴嘿嘿一笑,“也是刚抓的,嫩皮细肉的,小心点,别弄坏了反倒不美 。”
“放心吧。”麻哥自信道:“好好调教,就是好货。”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定了这批货的去处,不明真相的乍闻此话,以为板车上的货仅仅是一批供人使用的动物。
过了一会儿,麻哥带头,让人送货。
板车由人缓缓驶出小巷附近,人数不多,窸窸窣窣。
不等他们走出去,一群手拿火把、身披执锐、训练有素的兵士们从天而降,将此地团团围住。
麻哥见势不妙,准备溜之大吉。
麻哥想跑,对面一人拉弓搭箭,对准麻哥的脚跟,三箭射发,不多不少,麻哥痛苦地捂着伤口倒在地上。
“你们是谁?”瞅见麻哥受伤,老吴语气不悦,“难道不知道我们吴记木坊的大名了吗?”
吴记木坊是京城一家做木工活的铺子,小有名气,以前老吴经常借着这个名号运货出去,倒是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对面那个射箭伤了麻哥的蓝袍公子微微一笑,“吴记木坊?不错,我们找的就是这一家。人家说,吴记木坊的木工活一绝,我倒是想看看板车上都是什么 。”语调轻缓,语气轻柔,但听在老吴耳中犹如催命鬼。
老吴沉下脸,“好端端的,小兄弟你来这儿骚扰我们运货,这是不是不妥?”老吴身后的人当下围在板车附近,就怕对面发难。
“景殊,景珠,你们去查查。”蓝袍公子即陆瑛轻笑道:“记住,要活的。 ”
“是。”景殊景珠二话不说,正欲去看板车上的货,老吴身旁人一慌,抬手拦住两个暗卫的动作。
“这不好!”老吴警铃大作,“这些都是我们不要的玩意,哪里能让公子你脏了眼?”
“可是,我不觉得脏了眼。”陆瑛话锋一转,转而漠然道,“是你们……让我脏了眼。”
咯噔!陆瑛面无表情地扫视四周 ,挥了挥手,那群兵士们也不客气,与老吴的身旁人缠斗起来。
老吴终于露出真面目,狰狞着脸,恶声恶气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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