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留玉不留玉

正堂之中,嘉礼皆备,高堂齐至。

王拙高坐其上,迎四方来客。

待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王拙站起身,将堂内众人的视线都引至他身。

“今日除却及笄之喜,本君还有一喜想要告知诸位,望诸位与本君同喜。”王拙大笑开口。

场内诸人拱手道喜,“敢问大君是何喜?”

王拙双手背至身后,“王環及笄之后,本君将为她与汝阳章氏之子章寺清定下婚约,结两姓之好,成嫁娶之喜!”

章寺清?

堂内诸人对视一眼,实在说不出声喜来。

人群中,一文人士子装扮的郎君站出前来,拱了拱手,而后问道,“敢问大君,女郎王環与这章寺清可是两相欢喜?”

王拙皱了皱眉,“阿環与章氏之婚乃本君亲指,你可是有不满?”

士子俯身行礼,“自是不满。若女郎与章寺清是互生情意,那晚生自是毫无疑问。可若是依大君所言,女郎与章寺清之间并无情意,这桩婚事实乃大君一人之意,那晚生便想问一问大君,女郎王環汝阳皆慕,可嫁天之贵者,大君却为何看上了名声不显的章寺清?恕晚生直言,汝阳章寺清实在配不上女郎王環,还请大君三思。”

王拙眉头紧皱,但不等他开口斥责士子,堂外便传来了让他更加气恼的话。

“这位郎君说的不错,王環想问大父,为何偏偏看上了章寺清?大父可知他早与乳娘之女暗生情愫?”王環身着红衣,大步踏入内堂,恍若义无反顾闯入的红蝶。

听到王環的话,王拙更是不悦,皱眉看向近前来的王環,“阿環,你怎可如此说?章寺清为人清白,怎么会和旁的女子暗生情愫纠缠不清?”

“为何不能如此说?王大君,章郎君与我早已互定终身,烦请您将章郎君放回,青娘感激不尽。”王環身后,青娘随她走进堂中,毫不畏惧看着王拙。

王拙袖中的双手紧握,沉着眼看着堂中身着青衣的青娘,眼中的阴沉像是要将她杀死。

章寺清还真是够防着他的,故意将青娘藏起,让他派去的人怎么也寻不到青娘,现在又让这女子出现替他争一线生机。

他还真是看错了章寺清。

分明懦弱无能,却敢反咬他一口。

王拙双手负于身后,“你又是谁?本君从未见过你。至于你说章寺清,他如今在何处本君怎会知晓?”

青娘抹去眼中的泪,走到堂中,环视了一圈堂中人,从袖中拿出一张被人撕下的衣摆,将之展开在众人眼前。

其上血迹斑斑,隐有字迹,看着像是用血写就的血书。

“这是我家章郎君在被大君王拙的人带走之前留下,郎君说他德不配位不堪与王氏结亲,但大君王拙却为私意执意借此将女郎王環控制在自己手中,郎君不忍如此,欲在今日彻底断绝大君王拙之意,但大君王拙却直接派人将章郎君带走,至今生死不知!”青娘将手中的布展开任由堂中的人去看,“诸位若是不信青娘的话,可看上面的字迹是否为章寺清之笔!”

一人上前来,咦了一声,“却是章兄的字迹,我便说为何前些日子他一直心事重重的,原来是为此事忧愁。”

说完,这人看了王拙一眼,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得罪了王氏大君,讪笑着向后退去,“在下胡乱说的,不做数,不做数。”

先前替王環出言的士子再度上前,“敢问大君这位女郎所言可为真?”

王拙气急,“你觉得本君是这样的人?”

王拙招手,想要让人将士子和青娘都赶出王氏,但王璲却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略有些狼狈的章寺清。

“大父,算了吧。”王璲神情疲惫,挥了挥手,身后的章寺清便走到了青娘身边,握住了青娘的手。

王璲看着满堂的宾客,对王拙俯了一身,“大父,让他们走吧,阿環不愿嫁便不嫁,总归她的身后还有王氏,还有王璲这个大兄。”

王璲的话说得圆滑,四两拨千斤地将众人心中的疑问驳回,避免了外界可能的猜疑。

不过是女郎王環不愿罢了。

王拙看着王璲,眼中神色意味不明,“王璲,你当真如此觉得?”

王璲起身,隐隐带有血丝的眼垂下,出口的声音疲惫不堪,“大父,王璲是阿環的大兄,王璲不忍看到阿環难过,还望大父恩准。”

王拙嗤笑,重新坐回高座上,看向身周的人,“诸位家中可有一生未嫁的子女?”

王拙身周的世家族长彼此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看向王璲,叹然开口,“王郎君,令妹总是要嫁人的,你总不可能留她一辈子吧。”

“是啊,不说是在汝阳,便是在整个褚朝也寻不到几个终生不嫁的女郎。少有的几个也都是绞了头发做姑子才未嫁,难道郎君想看令妹如此孤老一生吗?”

王璲袖中的双手紧握,温润的眉眼一寸寸皱起,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王璲之妹王璲自会护持,何劳诸位烦忧。”

“璲儿。”王拙不轻不淡叫了他一声,止住了他的话,而后看向王環,“阿環,既然你不喜章寺清,那大父便继续为你挑选好儿郎,挑至你有一人心喜为止。”

说到这,王拙笑了起来,“这样,每月大父请一位郎君来王氏小住,以一月为期,若是阿環不喜我们便再换,阿環觉得如何?”

“至于郎君们在王氏住在何处,便让他们住在留玉斋如何?”

王拙笑得和蔼,心中却是滔天的恼怒。

一个王環,一个王璲,今日生生将王氏的颜面践踏到了极致。

王環静静看着王拙,“大父,王環还是王氏的女郎吗?”

若是,何必如此辱没她。

话落,王環转身离开,青娘看了她一眼,扶着狼狈的章寺清一同离开。

王拙面上笑意变淡,冷着眼看着王環不留情面地离开,随后看向堂内的来客,“阿環胡闹罢了,诸位勿上心。”

来客假笑以对,但转悠的眼神却能让人知道他们对今日这场闹剧有多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王氏会在自家女郎的及笄礼上闹出这么一场笑话。

但不等他们心中的念头转个来回,王氏就出了更大的乱子。

“不好了!大君!女郎,女郎她!”王氏的守卫气喘吁吁地跑进正堂,看得王拙直皱眉。

“好了,何事如此着急?”王拙皱眉道。

守卫指着堂外,半天直不起身来,“是女郎,女郎她烧了留玉斋!”

王拙一下从位上站起,胸膛起伏不断,“本君平日里真是放任了她!”

王拙甩袖,眼风飞向王璲,“你留在此处,不许跟着王環胡闹。”

王璲敛下眉,平手弯身,是顺从的姿态。

留下王璲防止宾客一齐去看热闹后,王拙便大步向外走去,背至身后的袖袍飞起,足以见他心中的怒火。

与此同时,王氏府外,刚被薛婉强制寻了家店让他换了身好看衣裳的柳璵一抬头便看到了王氏红墙内缕缕冒出的黑烟。

柳璵一愣,回头看向薛婉,“薛女郎,那是哪儿?”

薛婉慢悠悠看了那黑烟一眼,“你在王氏住了这么久,那是哪儿你不知道?”

说着,薛婉笑了笑,又道,“今日在王氏没人敢在大君王拙的眼皮底下这样大胆,想来此事是阿環所为。”

柳璵骤然回过头,从薛氏的马车上跳下,连掩饰都来不及掩饰便向王氏跑去。

薛婉慢悠悠下车,跟在柳璵身后,整个人不慌不忙。

府卫看到柳璵下意识拦住他,“柳郎君,奉大君之命,我等不能让您进去。”

柳璵指着府内的方向,“留玉斋起火了!你们没看到吗?留玉斋起火了!”

府卫对视一眼,不卑不亢,“府内起火自有下人去救火,我等的任务便是放该进之人进去,拦下不可进之人。”

薛婉笑吟吟看着柳璵着急的样子,等看够了才走上前,从袖中拿出一块刻字的玉佩,“奉薛氏大君之命,我要带柳璵去见王氏大君。”

薛氏与王氏并行于汝阳,其他人的面子守卫敢拂去,但薛氏大君的面子守卫却是不敢。

守卫后退一步,让开位置,“既是薛氏大君的命令,我等自不敢违抗,只望大君动怒时薛女郎可护佑我等一二。”

薛婉含笑,“这是自然。”

说完,薛婉睨了一旁的柳璵一眼,悠悠道,“还不快进去,难不成要等着王璲来将你赶出去?”

柳璵向薛婉点了点头,大步向留玉斋的方向跑去。

但薛婉却未跟着柳璵一同前去,而是看着柳璵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后才慢悠悠向正堂的方向走去。

这个柳璵,也是个傻的。

不过是留玉斋着火了,便是这火是王環放的,难道王環还能傻到任由自己放的火烧了自己不成?

不过,傻人有傻福,也偏是柳璵这个傻的能得王環喜爱。

只望这柳璵真能和王環白头一生。

而不像她,满心算计要去嫁一个不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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