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却紧紧拉着窗帘,连一丝光都没有透进来。一个身高体长的男人,或者说雄虫颓唐地躺在床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过于急促,几乎带上哭腔,五官优越,眉眼间仿佛藏着一把利刃,无端显得凶戾,皮肤是久不见光的惨白。
他似乎很困倦地半掀起眼皮,浅灰色的瞳孔无神,面色浮红,几乎冲淡了下三白带来的杀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无情无欲的凶神被拉下神坛,只能在泥泞中无力挣扎。
半晌,他费力地举起胳膊盖住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明明都答应结婚了,还是逃不过被下药送到床上的宿命。
像个玩物一样,连清醒的意识都不配拥有吗?
祁景泽出自的祁家是个名门望族,这也就让他避免了和其它雄虫一样,刚出生就被政府统一收养教育,但也仅仅只是无需被政府统一收养。
他不能跟雌兄一样接受教育,不管是机甲战斗、科学理论,甚至是哲学艺术,雄虫都没有资格学。
他要学的只有厨艺、家务还有床事,力图在婚后成为一个合格的雄君。
雄虫天生体弱,身体娇小,智商愚钝,是合格的床上玩物,但也仅限于此了。
可惜祁景泽是个异类。
他长得很高,几乎到了普通雌虫的水准,因为偷偷跟着雌兄锻炼,身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无论经过多少次斥责鞭挞,都梗着脖子硬要跟着兄长一起上学。
幸而家里人宠他,又拗不过的他性子,让他自己翻翻课本也无伤大雅。
可谁知到了要订婚的年纪,祁景泽却生出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结婚了。
也许是学了点东西,觉得自己跟雌虫一样了,但这次没人再顺着他,雌父拿着鞭子把他抽的奄奄一息,告诉他,对雄虫来说,适龄不嫁是死罪,别昏了头。
其实大部分雄虫都恐惧结婚。
结了婚,他们几乎就是雌虫的所有物了,连出门都要接受管控,更别提雌雄两性悬殊的力量差距,让他们面对家暴只有瑟瑟发抖。
在以雌为天的社会背景下,拿着鞭子适当管教自己的雄虫,其实是很普遍的事——雄虫天生需要被教育管辖,基本属于社会共识。
所以他们需要更娇小可爱、更听话懂事,要适时露出可怜讨饶的表情,才能得到雌君怜惜。
这些词当然和祁景泽无关,他长相比起雄虫,更像个杀气腾腾的雌虫,所以即使在雄虫稀缺的情况下,父兄在上流社会寻找愿意跟他结婚的人选,都费好一番力气。
无关其他,虫族的婚姻流程对祁景泽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羞辱。
为了给雄虫一个下马威,磨磨性子,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所有物,新婚的雄虫会被下了药扔到房间里。
不可以自我疏解,就这么苦熬一天,等雌主招待完宾客,回到房间。
然后也不是解脱。
大部分雌虫都会选择施加暴力,而不是与新婚伴侣共赴巫山。
甚至在几百年前,还有新雄夫被打的越惨,以后的新婚生活越甜蜜的陋习。
希望他能有一个不那么热衷暴力的雌主。
祁景泽嘲讽地想。
背部的交错的鞭痕还未愈合,他仰躺着,挤压之下又流出鲜血,缓缓沾湿了床褥,但他抽不出分毫心思,哪怕只是稍稍挪动一下身体都没有力气,急促的喘息让他的喉咙漫上血腥味,身体内部燃起的热潮几乎要把他吞没——
过了多久了?
在这个昏暗的房间,时间流动几不可察。祁景泽没意识到,有一瞬间,空间好像扭曲了一下。
……
“尤利西斯上将,”布迪副官有些哽咽。
被叫做尤利西斯的雌虫白发红眸,微微垂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纤长的的睫毛在他美得动人心魄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正酝酿着多么反叛的念头。
但他只是说:“罪雌之身,有幸得到B级阁下赏识,是我的荣幸。”
声音清冽,温和有礼,配上他精致得仿佛人偶一样的长相,绝对是任何雄虫都喜欢的雌君类型——漂亮、听话、位高权重。
但所有虫都心知肚明,他绝不会受到任何善待。
尤利西斯,二十五岁,虫族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十七岁登上战场,八年未有败绩,主持了七场特大级战役,被称为帝国的瑰宝。
但他充满荣光的人生就在二十五岁戛然而止了。
布卢普星系的战役中,他好大喜功,违抗军令,导致自己所带领的部队直面异兽狂潮,后续援军补给都因宇宙风暴而无法跟进,他们苦守三个月,终于胜利,但损失过于惨重。
尤利西斯上将也因为在战争中遭受重创而精神海破碎,同时面临牢狱之灾。
在元帅的力保下,暂时只是停职处理。
但没有了上将一职,他再也不能用军功换取拒绝系统匹配的机会,万幸,因为他面临指控,大部分雄虫都处于观望阶段。
只有那个蠢货,祁景泽。祁家是皇后的亲族,权势滔天,他又是嫡系唯一的雄虫,还是难得的B级雄虫。祁家人把他宠废了。还没成年,凶狠暴虐的名声就传的满天飞,听说前两天因为在派对鞭挞雌虫导致雌虫精神暴乱,他受到影响,二次发育提前。
信息素紊乱,急需S级雌虫引导发育,但S级雌虫稀少,大都身居高位,即使祁家也不能随意配为雌奴。
可他们连个雌侍的身份都不愿意给。
尤利西斯冷笑。
最符合条件的,当然只有级别高,但刚被停职,还面临指控的他。
强制匹配雌奴的申请发到光脑上后,尤利西斯意料之外地无悲无喜。
或者说,从精神海跌落后,他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精神海跌落必须得到雄虫的抚慰才有机会修复,想要活着,他就得向那些愚蠢自大的雄虫摇尾乞怜。而面对祁家的威压,他也没有第二条路。
雌奴作为雄虫的私有财产,也不必再面临指控。
当然,他不会觉得成为雄虫雌奴之后的生活会比牢狱舒适。
他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很多人都知道“帝国瑰宝”是平民出身,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从垃圾星爬上来的。他是天生的反叛者,因为垃圾星没有教给他尊敬、规矩和惧怕,只告诉他藏匿、抢夺和适时的隐忍。
他从血腥和厮杀中,生生撕开了一条几乎不可能的升迁路。从与野狗抢食的流浪儿到尊贵的上将,尤利西斯从不害怕弱势。
他最擅长蛰伏,等待时机,然后一击毙命。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尤利西斯脸上挂上一个淡淡的微笑,冲淡了他冷冽的气质,反倒像是悲悯温柔的神明。
实在不行,拉一个尊贵的雄虫陪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垃圾星爬上来的混混,换一位贵族雄虫的命,血赚。
尤利西斯满怀恶意地想。
……
祁景泽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门才被缓缓打开,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四肢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而僵硬发麻,他整个人都汗淋淋的,视线模糊。
他的雌主。
他努力聚焦视线,想看看那人的样子,终究是徒劳。
尤利西斯不甚礼貌地直接打开门,猛地跪下,膝盖与地板碰撞发出一声巨响。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屈辱。
屋内昏暗,但S级军雌的夜视能力足够好,眼前的景色分毫不差地映入眼帘。
雄虫是一头黑发,这点源自祁家的东方血统,但瞳孔是浅灰色,像兽类,眉眼很锋利,有点下三百,面色绯红,额头上都是冷汗。
看着是不同于一般雄虫的高挑健硕。
真可怜啊,他看起来很痛苦。
尤利西斯看着他的蠢样,几乎要笑出来了。
但他低垂着头,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慢慢膝行到床边。
抑制环让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肌肉酸痛,因为勒得太紧,他感到轻微窒息。
带抑制环是为了防止失控的雌虫伤害雄主。一旦有所行动,大功率的电击足够让他丧失力气。
“雄主,我是祁家为您收的雌奴,来负责您的二次发育引导。”
实际上,祁景泽早就神志不清了,但作为一只守礼的贵族雄虫,他仍记得新婚之夜不能失态。
对面人打量的目光他感受到了,心中暗道他可能对自己不太满意。
毕竟他并不符合传统雌虫的审美,大概只有雌雌恋才会觉得他的长相可圈可点。
他感觉更累了,但只能打起精神来,接着就听到他好像说了句什么。
他早就听不清什么了,只能勉强笑笑,尝试讨好说:“不好意思,我听不大清。”
他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但其实因为脱力,加上喘了一天嗓音嘶哑,声若蚊蝇,还含糊,尤利西斯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做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但只是嘴角勾了勾,弧度几不可察,加上下三白以及浅灰瞳孔的加持,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像轻蔑和威胁。
但眼神很恍惚,传达出一个重要信息——雄虫意识不清。
就这一个表情,让尤利西斯做出了抉择——没用的,无论是讨好还是乞怜,雌奴会被限制外出,一辈子不能摘下抑制环,他再也不能有翻身之日。
等待眼前的雄虫心软,不如等待异兽把自己剥皮做成毛毯。
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地跪着,姿态依旧恭顺,让人挑不出错,内心饱含戏谑。
好可怜啊,雄主。
没力气了,也说不出话。
让您卑贱的雌奴帮您解脱吧。
他动作轻缓地爬上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祁景泽的脖颈,因汗液而潮湿的触感让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猛地把他按倒在床上,手指收紧。
“阁下,听闻一年前您就曾扬言要把我调教成一个合格的□□。”
“很遗憾,我收到了反叛军的offer,他们给的条件更诱人,要错失领略您雄风的机会了。”
动作间,他口袋里一个圆形的微小仪器掉出来——是信号屏蔽器。
随着手指收紧,窒息让祁景泽的脸涨的通红,喉骨几乎要断裂的痛苦让他清醒了一瞬,但无济于事,他的双手紧握住扼住他脖颈的胳膊,几乎扣出血痕。
他的运气很差,他想。
嫁给了一个喜欢暴力,还封建的雌主。
但新婚夜的暴力是对往后婚姻生活的祝愿。
他很低落,只能努力笑笑,轻轻的气声从被扼住的喉咙里传出来,企图传递出自己的顺从
疯了吗?
尤利西斯想。
快死了还笑,难道还等着被屏蔽了的“抑制环”和“生理检测仪”救他?
祁景泽知道,虽然法律上地位平等,但很多雌主是不愿意把自己的雄君看作平等的伴侣的,他不知道自己被不被允许喊雌主,但窒息的死亡的迫近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说些什么讨饶。
他们靠得很近,他声音微弱的气流可以直接送到尤利西斯耳边。
尤利西斯听到那几个轻飘飘的字,惊得手指都不自觉地松开了。
因为痛苦的雄虫嘴巴一张一合,努力吐出的字眼是:
“谢谢……主人……”
按规矩,雌主对未来充满祝愿,懂事的雄虫是要感谢的。
他够懂事了,不要再打。
求求评论,这里是没有人理会就会伤心死掉的有毛猫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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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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