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对舞柳的批判，伏羲无言反驳。

仅仅是作为交换告诉他一个秘密，“岩卿身上的寒咒是因你而种下的，同样也只有你可以解除。其余我不便多说，你此番去人界苗疆或许就能解开其中秘密。”

放走了舞柳，尊神伏羲打坐入定，集中思绪开启平日修炼。

暂居南池山中，有妖皇相助再加之一道制衡伏羲琴的灵力加持，傀棠感觉周身气韵舒畅许多。

也正如岩卿所说，在酆都郊外刺入自己肩胛的那枚飞针，是没有毒的。

远远传来一声兴致勃勃呼喊声。

“快点，出发啦。”

“岩卿，你真的想好要去苗疆了嘛，或许那里有你不愿意见到的……”

岩卿低头思索了几秒，抬头眼中尽是透彻坚毅，“即使无关其他，去阻止半边侵害更多无辜，我们是有这个能力的，不是嘛？”

害人害世，这四个字任由谁人提及，首先联想到都是那位骇人听闻的罗刹鬼帝。

傀棠深知自己是三界得而诛之的罪孽，从何说起去救世。

他脸上原本凝重的神色忽而因一句满含稚气反问，慢慢转变成悠悠笑颜，“走吧。”

辞别南池山一行人，墨发银发的两道身影并肩下山前往苗疆而去。

半路天黑到了驿站歇脚，“阿嚏～”一阵寒风吹过惹得岩卿打了个大大喷嚏。

担心他寒咒发作，傀棠和店家要了热水和浴桶送到屋里让他泡澡，他则另外再要了一间房间睡。

店家亲自招呼解释，“客官你们来得时辰不巧，昼夜温差甚是巨大白日艳阳高照，可是夜间却是会飘雪的。”

“今日落脚住店客人实在多，就剩一间房劳烦两位挤挤。”

最后店家让了一步，说是房费和餐食给他们折扣着算。

环视一番看着这家店面干净店家做生意也本分不黑心，“劳烦热水要尽快送来。”傀棠就掏了钱住下。

隔间传来一缕清润少年音色，似乎是肚子饿了嚷着让店小二送餐食过来，随即店小二高喊吩咐厨娘开火。

傀棠顺势看了脱了外衫准备洗澡的岩卿，“你要吃点东西嘛？”

不等作答声响起，客栈厨房飘起一股菜饭香味，但混杂着一缕淡淡的怪味，像是腥气又像是脂粉臭。

没错，不是脂粉香而是浓郁过度的臭味。

岩卿闻见这个味道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有些难受。

“叩叩叩”楼梯木阶轻响一阵，姑娘敲了隔壁房间门示意少年要的饭菜送来了。

“放桌上就行了。”少年开门让她把餐食放桌上，待她放好又关上门。

周遭房客似乎是闻见了香，又有一对夫妻开门夸赞厨娘烹煮的菜肴香溢，“厨娘不仅人漂亮手艺也好，给我和相公也煮碗面呗。”

厨娘抬头看看夫妻俩，点点头道，“稍等。”

不久，傀棠和岩卿的房里被敲响，是店家为客房紧缺而特意赠的宵夜甜羹。

许是碗中甜羹飘着热烟丝，那股刺鼻异样的味道猛然窜入岩卿鼻子里。

“呕”立即捂嘴连连作出呕吐动作。

傀棠见他出现异状，把碗随手放到桌上，扶他坐回床边，“味道，不对！”询问他哪里不舒服，就听他与自己解释。

傀棠并没有他那么敏锐的嗅觉，不过他是罗刹虽然麻木血味但还是可以闻到。

起身坐到桌前，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东西，红皮白肉的红枣若有若无有纹路，看来是幻术遮眼。

幻术被破除，再轻轻拨弄了一下红枣片，皮果然掉了露出白色。

“是蛇肉。”

而且是白蛇的肉。

由半人半蛇的女娲创造诞生，岩卿别提吃蛇羹简直闻都闻不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无疑，是客栈厨娘煮蛇羹给客人吃，“我去找厨娘。”岩卿想下楼找厨娘讨个说法。

一只手将他拦住，是傀棠示意他静观其变，“别着急，看她意欲何为再做打算。”

若是猜想不错，这名厨娘炖给客人们吃的食物全都是施展了障眼法的雌白蛇肉。

此地距离苗疆道观不远不近，恐怕厨娘得到的蛇肉和半边脱不了干系。

稍作了片刻，二楼房间瞬然鸦雀无声。

“吱呀”隔间随着走廊轻缓脚步声被推开门，尽管声音细微却仍然是被岩卿和傀棠捕捉到。

想起隔间只住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以防万一，傀棠掏出一只鬼偶，略微施法将她唤醒，只见一只煽动绿叶片小翅膀飞起来的俏皮鬼偶妹妹。

传音入密给鬼偶妹妹，“小芙蕖，帮我个小忙，去听听隔间动静，回头奖励你吃甜玉米。”

“一言为定。”小芙蕖扑腾扑腾翅膀，飞出隔壁窗户外去完成任务。

隔间里

步至床前检查床榻上少年是否昏睡，突然少年睁眼从床榻上坐起身，只刹那布衣女就被五花大绑捆在床板。

她朝着桌前人叫嚷着，“这不可能！你不是吃了送来的食物嘛。”

把她五花大绑的少年拍拍手上的灰，不屑置辩，“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过是一碗蛇羹，吃了又不会死。”

厨娘忽然眼底泛起一抹血光，咯咯发笑，透过窗外稀疏月光映衬出手指异样尖锐，捆在她身上的绳子嘣一声断了。

少年面色骤变，“你是魅！”抽出佩剑挡她爪子。

屋内茶盏杯子碎裂声不止，周遭房客却仿佛全然没听到般，甚至楼下伙计和店家都没吭气。

坐在隔壁等消息的傀棠和岩卿，“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看见小芙蕖呼哧呼哧飞回来搬救兵。

两人刚推开门，一道人影闪过先他们一步进入隔间。

因为没有烛火，他们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生怕那少年腹背受敌，紧跟其后拔剑御敌。

“嘶嘶～”客房里不知道何时传出蛇吐信子声音，缠住少年裤脚缓缓爬上肩膀。

“别看，是幻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少年的眼睛，随之而来是一曲悠扬琴音，蛇音瞬时消散不见了。

上古神器伏羲琴一响，魅自然挡不住对她而言是致命攻击的袅袅琴音，化作一团漆黑云雾打算逃跑。

转头反而被傀棠擒住。

一旁忙忙碌碌的岩卿摸索着，终于点上灯罩烛火，霎时间昏黄葳蕤的光芒照亮屋内。

魅看清面前一根手指就能擒牢自己的那人眼中有万重戾念，萎了嚣张气焰，恭恭敬敬地请安，“鬼帝屈尊寒舍，魅招待不周。”

魅是人界的山野孤鬼，不归罗刹鬼域管辖，“用不着和我套近乎。”傀棠不应她行礼，也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小芙蕖趁机飞到魅肩膀，撒下翅膀里的粉末。

宛如被一块千斤古树压住，压得魅难以动弹。

“可恶……”魅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变成了一只昂首痴笑、袖手拈花、曼妙姿色的舞姬木雕。

以免诡异木雕吓到他们，傀棠立即解释，“不用怕。魅没有肉身，鬼偶术锁住的是她原本模样，她是一颗树魅。”

随后，舞柳松开挡住少年眼睛的手，看着僵直站在原地的少年和站在门口的岩卿，语气颇为急躁开始询问，“你们谁吃了蛇羹？”

岩卿回应，“我没吃。”

少年抿唇颤抖着张口，“我……喝了……一口汤……”发觉碗中是蛇肉，吐掉后经历好久心里斗争呢。

然而，听到在场有人吃过蛇羹，傀棠和舞柳察觉不对劲，竟不约而同持剑指向少年。

先开口的舞柳更是一改方才温柔救人模样，不客气地质问他，“这间客栈里但凡吃过蛇羹的人全部死了，仅剩你一人活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两位高挑威严男子拿剑指着自己，少年难免有点害怕，浑身瑟瑟发抖，一双眼睛睁圆眨都不敢眨。

半晌，确认对方只是问话而不是真的要杀自己，“我叫姜绝，天生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姜大夫说我脉络淤堵才会如此。

“你不信可以把脉看看。”说罢，主动伸出手腕。

握上手腕把脉，舞柳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淤堵，而是死脉。

顺着袖子往上撩开一截，姜绝是有体温的人类，着实令舞柳深感诧异，却也因为眼前少年是人不是邪物而松一口气。

眼下不是替人治病时候，处理魅才是当务之急，舞柳匆匆瞥了一眼岩卿没有去搭话。

转而望向傀棠，语气维持一贯清冷以及轻蔑眼神，“让魅开口，我有话问她。”

“蛇肉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煮蛇肉给人吃？”

被困在木雕中的树魅照实交代，“一个道士送的。我是低阶魅，要想增长修为需要吸食人类精气，吃妖肉能使人死亡精气不散，反正这些妖都死了。”

“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