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逃走

侍女抬头看向卿长盈,眼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

自她八岁被卖进宫里之后,她就不曾再有习字的机会,自然也无人知晓她也曾偷偷躲在私塾边上,偷听他们的朗朗读书声,也曾有过些在他人看来不切实际的,关于未来的妄想。

只不过到最后,拜父母所赐,受生活所迫,她的未来就葬送在了那小小的几两银子上,从此无论身心,都从来不由己。

有时候她收到赏银的时候,会觉得它很轻,对皇室宗亲来说不过是掉在地上的沙砾,都不屑于弯腰去捡。有时候又会觉得它很重,仅仅三两银子,就卖掉了她的一生。

“多谢公主。”到最后,侍女也仅仅是弯身向卿长盈道了谢,也仅仅只能道谢。

她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通通压下,遏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善良的人在皇家活不长,公主再好,也不会例外。

“你是说,樾盈逃跑了?”

沈知意手上的笔歪了一下,在奏折上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的下属已被通通遣散,与她有关联的不肯屈服的官员也被我派往外地,你说她是怎么逃的?”

沈知意放下笔,搁下奏折,抬起头,脸上带着些微笑,看着他派去守卫公主府的两个人,一个是御林卫首领,一个是国师大弟子玄清。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假,身上的几乎成实质的压迫力让御林卫首领额头上流下几行汗水。

玄清倒是仍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淡然自若地接受沈知意的审视。

见边上的人死活不开口,御林卫首领只能赶紧先开口解释:“公主的暗卫并未被完全遣散,再加上府内出现了叛徒,这才让公主逃出去了。”

“哦?叛徒?”

沈知意玩味的目光落在玄清身上。

“是的,是贴身照顾公主的侍女。她从前一直没有探过亲,这一次她把公主假扮成她的表妹,加上她在宫中多年,一直老实本分,守卫的人都没有怀疑,只是略微检查了一下就放她们走了。”

“三道守卫岗线,还有城防宵禁,你是想说,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区区一个侍女就在御林卫眼皮子底下,把人救出去了?”

沈知意轻轻敲了敲桌案,脸上的笑意换成有些状似苦恼的表情。

“那样的话,御林卫和首领你,竟然守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一个武功被废的公主,这守卫皇城之责,听起来就没有几分作用了啊。”

御林卫首领听到这里,更是诚惶诚恐,他赶紧跪下用力磕了一个头,把额头都磕出一个血印子来。

“下官不敢妄言,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下官不敢隐瞒啊!帮助公主出逃的并非只有一个侍女,还有她的暗卫和些平民百姓。”

“那些往日受公主恩惠的人假装闹事吸引守卫的注意,那个侍女先是把一个练了缩骨功的暗卫藏在装着华服的箱子里骗过了守卫。而后那暗卫假扮成公主呆在房间叫人进去吸引注意,侍女趁机带公主离开,把人藏进了泔水桶。厨房的人不知情把人一路送到了城边,守城的侍卫正好是公主曾经救过的人,将她放了出去。”

“公主受人爱戴,施恩多年,百姓归心,算计的又环环相扣,步步缜密,属下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一番话下来,也不知是哪里顺了沈知意的意,他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看起来极为放松的笑意。

“首领不必担心,孤这个皇妹向来是胆大妄为,她自己偷偷跑掉是赖不得旁人。”

就在御林卫首领擦了擦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突然话音一转。

“不过放走了和亲公主,破坏了两国邦交,这样大的纰漏若没有处置,也的确令人难办,首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御林卫首领好歹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一听这话,立马就理解了新皇话里的意思,他又深深拜下去磕了一个头。

“属下未能守好公主,渎职无能,再无颜面统领御林卫,甘愿自卸此职,恳请陛下另择贤臣担任首领!”

沈知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绕过桌案,走到他面前,故作伤心地扶起他。

“首领劳苦功高,自先皇时就担任御林卫首领,对皇家忠心耿耿,哪能因为一点小错就要卸职呢?”

首领可不会觉得觉得此话是出自真心,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若不退,迟早葬送自己。

他躲开新皇的动作,再次对新皇磕了一个响头。

“臣心意已决,求陛下准许!”

话已至此,沈知意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

“既然首领执意如此,孤也不忍拒绝。只是御林卫事物繁杂,新首领上任恐怕一时之间难以熟悉,届时还要麻烦副首领了。”

首领,不,副首领听了这话,心里涌现出几分感激,面上也多了几分喜色,毕竟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一撸到底,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竟然还能保住副首领的位置。

“臣,多谢陛下!”

御林卫副首领离开后,沈知意脸上的无奈的神色逐渐消失,看着副首领离开的背影,他脸上重新露出一抹笑意。

“既是忠心耿耿,想来因公殉职,去守护在地下的先皇也是无怨无悔吧。”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玄清,哪怕看见了沈知意前后的变化,他还是如同一朵高岭之花一般,不言不语,毫无波澜。

“玄清,你知道吗?”

沈知意慢悠悠地回到龙椅上坐下,“我将樾盈拘在府中,是为了她好。”

玄清不语。

沈知意继续饶有兴致地向他解释:

“两国开战,以百姓士兵为傀儡,生灵涂炭,战火纷飞。这场战争因为她而起,你觉得她会坐视不理吗?”

“仙根已取,灵力低微,身体虚弱,你觉得这样的她,能用什么去阻止战争呢?”

当然是用自己的命。

玄清听到这里,瞳孔微缩,面上冷静的面具也有了一道裂痕。

看到他神情的变化,沈知意满意地扬起一抹微笑,“真是不清楚是谁能绕过玄清你,就这样把人放出去了。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这个皇兄真是对樾盈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话是这么说,当看到玄清希冀的眼神时,沈知意还是轻轻拍了拍自己刚刚不小心沾到衣袖上的灰尘,有些无奈地说:

“可惜我越国内忧外患,实在是无力再去救人了,只愿木神保佑,樾盈能够平安回来。”

玄清抬头注视着沈知意脸上规整到虚伪的微笑,沈知意也低头看他像是毫无波澜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玄清深深地注视了沈知意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只留沈知意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

沈知意倒也不恼,他像是看着玄清离开的背影,而后又看看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

“无论你知不知道,你都是送樾盈去死的推手,你我都是。”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恶意。

“同样是无情无欲的怪物,你怎能自认不染纤尘,双手干净?”

玄清走在回国师府的路上,身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师傅死后,他的弟子们大都离开,有些出去游历,有些成亲生子,只有少部分留在了国师府。

空寂的的国师府内,玄清一个人行走在寒风中,月光皎洁,洒入庭中,也落在玄清身上,明明是毫无重量的月光,却像好像是重逾千斤,一寸寸压弯了他的脊背。

“师兄,你想吃糖葫芦吗?”

红衣女童扎着羊角辫,偷偷摸摸从门外溜了进来,她手上拿着两串大大的糖葫芦,正好被值守的玄清逮住,为了不受惩罚,她只能忍痛拿出一串来贿赂玄清。

“什么是糖葫芦?”

身为流浪的孤儿,玄清从未吃过糖葫芦,他只在流浪时见过别的小孩吃过,待进了国师府后,他苦心修炼,很少出门,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叫做糖葫芦。

“糖葫芦嘛,就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东西,师兄你尝一口嘛,吃了之后整个人心情都会变好的!”

“是吗……”

最后他还是吃了卿长盈的糖葫芦,而后偷偷把人放了进去,结果被师傅发现,为此还被罚抄了冲灵元经。

后来卿长盈知道这件事之后,跑到藏书阁偷偷帮他抄写,结果又被师傅发现,两人都被罚抄了两遍,抄了整整半个月才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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