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远处,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又出现了。
齐施柔飞快地往那边瞄了一眼,然后哎哟一声,又要往池子里跳。
我暗暗觉得,之前夸她聪明,真真是我眼瞎了。
“啊!姐姐你......”
齐施柔话还未说完,或者是她就压根没打算说完。
不过这都无从考证,因为我实在太眼疾手快。
我用我单身十八年的手速一把拉住她,用力地往桥上甩,然后顺势一头栽进水里。
“芳泽!”
我这时间掐的极好,沈宜昭抬眼时,正好瞧见我落水。
他赶紧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头栽进水里去捞我。
齐施柔在岸上看得生气,却也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她更应该想的,是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毕竟落水的人是我。
沈宜昭很快就把我捞了出来,抱着我匆匆上了岸。
我故意含了一口湖水,上岸的时候假装被呛到了咳嗽几声吐了出来,然后头一歪朝沈宜昭胸口靠过去。
齐施柔看我这幅虚弱的样子,赶紧着急地撇清道:
“昭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推姐姐下水的,是姐姐自己失足。”
我急忙强撑着从沈宜昭怀里坐起来,替她辩解道:
“不是妹妹的错。刚刚是妹妹失足,我情急之中伸手拉她,谁成想用的力气太大了,自己反倒栽了进去。”
齐施柔想给我泼脏水,急于洗脱嫌疑,我却主动替她解围。
我们二人放在一起,高下立见。
如此一来,沈宜昭便会心疼我,敬重我,而心中暗暗对齐施柔不满。
如此累积不满,迟早有一天,他会对齐施柔彻底死心。
沈宜昭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一眼齐施柔,垂眸闻声对上官芳泽道:
“我带你回去。”
如我如愿,沈宜昭理都没理齐施柔,抱着我一路疾走回了迎昭院。
——
迎昭院。
沈宜昭把我放到床上,就赶紧起身吩咐须迎去给我煮一些暖身子的药。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身边,还真的没有懂药理之人。
这可不行。
须迎回来之后,赶紧端着药碗往我这边凑过来,准备给我喂药。
沈宜昭正坐在床头,顺手就接了过去。
“我来吧。”
我不喜欢别人靠近我的床,也不喜欢别人坐在我床头给我喂药。
于是,我稍微往后挪了挪,推脱道:
“沈三公子,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你还是去陪小柔姑娘......”
怎料我这句话还没说完,沈宜昭就一勺子送进我嘴里。
我话还未完全说完,被这突然的一喂,立马不负众望地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一边试着往下吞咽缓解咳嗽,一边努力平复面上的表情。
沈宜昭一看上官芳泽这情形,也手足无措起来。
“对不起,我这是第一次给人喂药,我我我......”
他看样子很是慌乱,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放。
我突然觉得,这沈宜昭傻归傻了点,居然也有点可爱。
我赶紧百咳嗽之中抬手捉住他的手,安抚道:
“没事,慢慢来。”
沈宜昭看了看被上官芳泽抓着的手,抬眸看向她,脸上有些泛红。
“好。”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重新开始喂药。
我这一次很配合,微微张着檀口等着。
这次喂药进行得很顺利,只是这整整一碗药下去,我的肚子实在撑得有点受不了。
我现在就想躺平了什么都不干,所以目前最要做的,就是把沈宜昭弄走。
我假装虚弱无力,强撑着坐起来,向他道谢:
“多谢沈三公子,芳泽已无大碍,公子回吧。”
沈宜昭应该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或者说是我习惯了拐弯抹角地说话让他误会了。
听了这句话,沈宜昭温和地拉起上官芳泽的手,温声道:
“无事,我再多陪陪你。”
我顿觉头大。
你陪我做什么,你只会碍我的事。
我看了看须迎,又看了看外面,示意她扯个谎把他带走。
须迎会意,赶紧上前禀报道:
“方才忘了说了,药房那边好像说,有点事需要沈三公子出面处理。”
沈宜昭闻言,面色微变,手却还是紧紧握着上官芳泽的手。
我也适时顺水推舟:
“公子去吧。”
沈宜昭叹了口气,又嘱咐了我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终于松了口气,正感叹总算可以安心地躺一会儿了的时候,突然有个丫鬟着急地撞开门跑了进来。
这个丫鬟名叫椿穆,也是我的亲信,被我留在上官家打探消息。
她刚走到我面前,就赶紧着急地行礼禀报:
“三小姐不好了,大公子今日回城,与侯爷家的公子当街起了冲突,小姐快去帮帮大公子吧。”
我叹息一声,看来我这会儿是注定不能好好休息了。
我坐直身子,冷静地安抚她:
“你慢些说,你先跟我说说,他俩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
椿穆答道:“听说是大公子吓到了小侯爷的马,马惊了,拉着小侯爷全城跑。”
“后来有个马夫出现制服了那匹马,本就是小侯爷没给军队让路,被吓着也是自找的。可小侯爷不依不饶,非要跟大公子讨个说法。”
“大公子的性格您也知道,他一向不喜欢那些纨绔子弟。况且这一次大公子是以将军的身份回城的,本就是那小侯爷挡路有错,哪里还有大公子给他道歉的道理?”
“然后,他们两拨人就一直僵着,谁也不肯退让。”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站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继续询问:
“那小侯爷是哪个小侯爷?”
椿穆答道:“江介元江公子。”
我一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大哥遇到的麻烦,居然是这个纨绔。
江介元的话,也算是我的旧识了。
“那走吧。”
我来不及处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找了个斗篷披上,就跟着椿穆去了。
——
十里街。
上官芳泽坐在疾驰的马车里,偷偷撩开一截帘子。
老远就能看到两队人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上官长昼身着一身铠甲坐在马上,面色冷峻,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江介元坐在马车里,倚着马车壁,也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路长鸣。
我脸色一变,心下吃惊。
嗯?
路长鸣?
他怎么在这?
莫非,他就是那个制服了惊了的马的人?
那他怎么不顺带帮我大哥解决了问题,非要让我出面?
不过也好,正好我也有事要他帮忙。在这个时候碰见他,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掀着马车帘,远远地叫了一声:
“大哥。”
上官长昼一看到上官芳泽,表情立马软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待上官芳泽的马车停好,赶紧上前去扶上官芳泽下马。
待上官芳泽一下车,江介元一下子坐了起来,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同了。
下车的时候,我隐隐听到江介元跟路长鸣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好像是——
真有你的?
什么意思?
我不禁觉得,路长鸣非但没有替我哥说话,还暗中撺掇江介元闹事,为的就是让我出面。
路长鸣,可真有你的。
我收回视线,朝哥哥笑了笑,说了句,“哥哥旅途奔波劳累,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
江介元一听,果然不乐意了。
他大喊一声:“慢着!”
路长鸣拉了拉江介元的袖子,让他别冲动。
毕竟,路长鸣就只是想把上官芳泽叫出来而已,并不想给她太多添麻烦。
但江介元这种性子,哪是他控制得住的。
江介元拨开路长鸣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道:
“上官小姐可能不清楚情况,令兄和我的事还没结束呢,他不能走。”
拦得好。
不出意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我本可以直接替哥哥道歉或者理论,之所以一开始就直接让哥哥离开,为的就是要你再出来纠缠。
来的路上,我特地派人去知会了定远侯一声。
大概再拖上个一炷香的时间,那边的人也就到了。
今天晚上,你少不了一顿家法了。
我可听说那定远侯的棍法,炉火纯青。
我上前两步,挡在上官长昼身侧,朝江介元那边行了个礼:
“家兄一路奔波,旅途劳累,需要休息。家兄有什么过错,芳泽来替家兄赔礼。”
我回过头,对上官长昼低声道:
“哥哥您还是先走吧,您在此处,有弊无利,我来善后就好。”
上官长昼与上官芳泽虽同父异母,但关系极好,胜似兄妹。
上官芳泽如此说,上官长昼也相信她的能力,就按她所言率众人离开了。
待看着上官长昼的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我这才走上前去道歉:
“江小侯爷,听说是家兄的车队冲撞了小侯爷,芳泽替哥哥给您赔不是了。”
我一边儿这么说着,一边儿就要往地上跪。
见上官芳泽要给自己下跪,江介元急忙上去拦着,他搞出这一出可不是为了为难上官芳泽。
“上官小姐快起来快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您犯不着下跪啊。”
我耳里听着他说着,余光却是一直瞥着长街的尽头。
这定远侯的马,可一定要快点啊。
路长鸣看上官芳泽眼神,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惬意地往后面的马车上一靠,也没了上前劝架的想法。
闻言,我摇摇头,不肯起来:
“不行,这件事,我必须代表哥哥给小侯爷一个交代。”
江介元只是想看看美人儿和美人儿多说几句话,可没想惹得美人儿不高兴。
他弄巧成拙,只能心累地解释道:“真的不用,不用了不用了,本侯爷不计较了不计较了。”
我用力往下跪,江介元就箍着我的手臂用力地往上抬。
我们二人僵持不下,场面一度尴尬。
不久,我终于瞥见定远侯的人马出现在长街尽头。
我嘴角轻勾,抬眸去看江介元,正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势,却突然瞥见他身后那座城楼上射出的弩箭。
我没有办法,只能趁其不备,反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
那弩箭蹭着江介元的发髻而过,钉在我身后酒家门前的柱子上。
江介元倒在我身上,整张脸砸在我左肩上。
我摔得很疼,帽子也落了地,漏出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我当街露出这副难登大雅之堂的狼狈模样,还被陌生男子近了身,于我这种自诩聪明绝顶之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定远侯的车队近在咫尺,这江家小子离毒打就差一点,却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刺客生生破坏,真真是气死我了。
我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就被路长鸣一把从江介元身下拉出来。
“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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