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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口温水下肚,口中生姜味消散了大半,我就赶紧披了件外袍匆匆忙忙去找沈宜钦了。
沈宜钦的院子在齐施柔那处附近。
我与沈宜钦的宅子离得不近,心中又着急,一路疾行,就没怎么留意身侧经过的人。
“上官小姐。”
走到一半,我突然被一道娇柔的女声叫住了。
我回头一看,那人带着面纱,一身鹅黄罗裙,眼若桃花,眼角带笑。
这不正是路长鸣吗。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件事,我有些诧异,下意识惊呼出声:
“清明,你怎么在这?”
闻言,路长鸣慢慢冲我这边踱过来,边走边解释道:
“沈二公子说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方便他就替你做了。”
我不禁暗叹一句,这沈宜钦,倒是还挺贴心。
只是我上官芳泽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人情我先记下,若日后我有了机会定要好好报答他。
我正想着,就被已经走到我面前的路长鸣的一声抱怨打断了思绪:
“你怎么给我起个清明这么丧气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我轻笑一声,解释道: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改一个。”
闻言,路长鸣赶紧冲我摆摆手,他可懒得再多费心思去想什么名字。
“算了,凑合叫吧。”
我突然想起来,今日在锦绣坊门口他被齐施柔打断的那句话。
他当时莫不是想说,要娶我?
懒得自己瞎想,我索性就问了出来:
“对了,今日去锦绣坊的路上,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路长鸣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惑道:
“哪一句?我话说得太多,不记得了。”
我见他这幅表情,只好继续提点道:
“就是那句,若是我被人认出,你就娶,娶什么?”
闻言,路长鸣眼神一变,支支吾吾地答道:
“我就,,就,,,就取她狗命。”
他这番说辞,怎么都说不通啊。
再加上他这被踩了尾巴一般的表情,真的是漏洞百出。
我了然地勾了勾唇角,不近人情地点出他话中的漏洞:
“哦?那你刚刚怎么不杀了齐施柔?”
路长鸣眼神飘忽,狗腿地跑到我身后给我捶肩,赔笑着道:
“我这不是怕给你惹上麻烦嘛,你放心,我日后一定取她狗命。”
我往前走了一路,架空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拒绝道: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区区一个齐施柔,还难不倒我。”
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领着路长鸣往迎昭院那边去了。
路长鸣见我走了,也赶紧快走几步跟上来。
我垂着眸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说的那句娶我,到底是戏言还是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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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钦的书房。
沈若霖听完沈宜钦面无表情的叙述一通所见所闻,笑得合不拢嘴。
她撑着头静静坐在沈宜钦对面,听得眉飞色舞,兴致盎然:
“那齐家小姐真的被忽悠蒙了?”
沈宜钦抬眼看她一眼,冲她点点头,而后懒散地打发道:
“问也问完了,回去吧。”
二表哥就是喜欢下逐客令!
闻言,沈若霖不悦地哼了一声,冲沈宜钦吐了下舌头,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我这三表嫂还蛮有意思的,改天我也要去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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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午,我本只是想去替不久就要回来的兄长采买一些补品的,但经过锦绣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上官芳泽”。
这闻名永安城的上官芳泽,与我并无瓜葛,本来不值得我留意。
可她既然住进了沈家,我听听她所言所行也不是什么坏事。
马车经过锦绣坊几丈远,我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在一旁。
齐家的齐施柔一向装得柔弱,惹人怜惜,深得三弟喜欢。
三弟看不穿她,我深知齐施柔的套路,我便教三弟,她想做什么就顺着她,如此便可讨她欢心。
不过这齐施柔极其善于伪装,这么多年在我们面前都没暴露过,没想到居然在这上官芳泽面前破了功。
这上官芳泽,倒是有点本事。
我偷听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这上官芳泽不简单。
这上官芳泽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倒是跟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我掀了掀小窗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见她头发湿漉漉的,便吩咐人多等了一会儿,顺路带她回府。
今日带她回府的时候,她问我今天是去做什么。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今日之事最精彩的,莫过于锦绣坊门口的那出戏。
可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夸我好雅兴。
仔细想想,我专门停下来看人演戏,的确荒谬。
我心下一松,不禁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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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日落西山。
我给路长鸣编了一个假身份,把他安置在下房,终于有时间回去休息了。
我脱下绣履,粗糙地往榻上一躺,往被子里一缩,开始闭目养神。
累了一天,本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怎料突然又有人来慰问。
齐施柔突然来拜访我,说是知晓我受了风寒来看看我,如此这般,我还真的是受宠若惊。
我抬了抬眼皮,无奈地撸了下额前的碎发,让须迎把她迎进来,自己则完全缩进被子里装病。
齐施柔由须迎引着从正门走了进来,我微微侧了侧头,虚弱地冲她笑笑。
齐施柔一看见我,赶紧一脸假笑地迎了上来,慰问道:
“今日姐姐意外落水,后来又卷入刺杀一事,一路奔波。不知姐姐现在觉得如何,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她这一连串的话,非但没让我觉得她是在安慰我,反而让我觉得她是在故意提起我今日发生的事让我烦心。
不过,她是不是真的是来慰问我的,于我而言也并不重要。
我只觉得她聒噪。
我懒得起身同她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就只无力地敷衍了几句:
“让妹妹记挂了,我没被伤着,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
齐施柔显然不是为了我的病来的,我方一说完,她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齐施柔点了点头,突然走到我桌上的铜镜前。
她自顾自地拿起我梳妆台上的胭脂,一脸艳羡道:
“姐姐这胭脂,看起来甚是好看呢,不知姐姐天人之姿,是不是也有它的功劳。”
她这话,我听得清明。
明里暗里,她都是想要我这胭脂。
也罢,我又不差这一盒胭脂,既然她想要,我就送给她。
这女人戏太多,又不够聪明。
处处卖弄心机,我又都能一眼看破,好生无趣。
再加上我身体不适,我实在不想再与她废话。
于是,我就只随意地冲她笑笑,回道:
“既然妹妹喜欢,我就送给妹妹了。”
齐施柔应该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容易上套,语气略带惊讶,但还是一贯的白莲花画风:
“这胭脂一看就价值不菲,小柔怎么好意思让姐姐破费。”
我不耐地扯了扯嘴角,打发道:
“没关系,大家都是姐妹,以后也是要一起服侍宜昭的,没什么好见外的。”
“须迎,送齐小姐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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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意料之中,第二天,那齐施柔的丫鬟就带着一众妾室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我偷偷把门打开一个小缝,见人群中没有沈宜昭,猜测他可能直接去了齐施柔那处。
既然他不在此处,我在这与这群乌合之众相争,实在没什么价值。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和须迎耳语了两句,让她偷偷去沈宜昭的住处看看,如果沈宜昭在就把他带过来。
嘱咐完,我就推门走了出去。
我挥手示意拦着众人的路长鸣退下,低眉顺眼,垂着眸子走到众人面前,抬手虚擦了下额角的冷汗,支支吾吾道:
“不知众姐妹突然造访,是有何贵干?”
为首的蓝衣女子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凶神恶煞地给我定罪道:
“你送了齐姐姐毒胭脂,齐姐姐现在毁了容,正欲寻死呢!你这毒妇,今日我们便要替齐姐姐讨回公道!”
她说着,就要上手打我。
我心一横,也没躲。
也好,我挂点彩,一会儿沈宜昭看到了,也会更怜惜我一些。
只是,我料想中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微微抬了点头去看,原来是有人拦住了她。
那是个长相十分寡淡的女子,我看了几眼,也没太记得住她的长相。
她如此做,我也不知道她是好意还是恶意,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救这蠢女人。
不过她这一手,却是同时得了我们二人的好感,实在高明。
看来日后,她会是比齐施柔更难对付的对手咯。
被抓住的鲁莽女人瞪她一眼,大吼道:
“梁钰茼,你干什么!”
梁钰茼慢慢放下抓着她手臂的手,安抚道:
“程歆,此事还没下定论,你别这么冲动。”
我暗暗记下了二人的名字,想着以后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趁着众人愣神的工夫,我又赶紧补了一句:
“我没有下毒,姐妹们不相信我,不如直接把我带去沈三公子那里,好好断个是非。”
等到到了沈宜昭面前,还不是怎么说都是我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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