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让宿昭一晚上没睡好。

一闭上眼就是男人恐惧求救的狰狞面孔，还有女人小孩血泊中被啃食的破烂的尸体。

宿昭几乎睁眼到天亮。

太阳在海的尽头升起，霞光满天，金色光芒穿透薄雾，海面波光被分割成千万道，景色壮丽非常。

宿昭将直播开启，与早起的观众一起欣赏这波澜壮阔的美景。

开门看了一会，宿昭就摩挲着手臂，去柜子里找了件薄外套穿上。

如果说昨天的海上温度是春夏，那今天的海上温度就是秋冬了。

气候变化异常快，时间也仿佛被压缩，明明是一年的季节短短半个月便要过完。

寒冬就要来了。

宿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种紧迫感。

她不再等着钓鱼，而是往鱼竿尾端缠上了几根铁丝和纱网，开始在海下掏东西。

大部分时候什么也淘不到，淘到了一般也是垃圾物品。

有一次速度够快让她网到了一条活鱼，说是鱼也不恰当，那玩意长得有些奇形怪状，宿昭不敢吃也不敢给狗吃，用刀把鱼片了，鱼骨拆了，分别放进栽种水果蔬菜的盆里当肥料。

宿昭原想把鱼竿也用积分升级，后来觉得没必要，升级了也没办法淘到海里没有的东西，就不浪费积分了。

谁想到是她低估了水下的富裕程度，有一次竟然让她捞上来了跳绳和一些首饰珠宝。

虽然有时珠宝上面还带着人体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宿昭一般会念一些祷告词，例如死后安息死后升天下辈子继续当富人等后放人入海自由漂流，算成全了这段缘分。

这也说明虽然海面上看着平静，但水下暗流恐怕一点都不少。

也是因此宿昭虽然有潜水服套装，却仍然决定放弃冒险。

她有吃有喝有水有电，生命还没到危急时刻，只要不莽撞不贪心，安心呆一段时间就能通关，又何必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就这样，在宿昭每日聊胜于无的准备中，某一天当宿昭再次打开安全屋大门时，一片雪白的世界闯入眼帘。

没有雨水没有雪花，一夜过去，海面冻结成冰。

宿昭用鱼竿杵了杵，发现冰层挺厚实，海面被冻成蓝灰色冰原，裂纹如蛛网漫延，冰面下的深海蓝到发黑深不见底犹如黑洞深渊。

小金毛想跳上冰面奔跑，被宿昭一把薅住后脖颈拽了回来，接着门被迅速关上。

刚刚开门的几秒钟屋里存储的一点热气几乎都被放了出去。

宿昭来到电暖气旁暖了暖手，脱下羽绒外套，开始准备新一天的早饭。

以前天热的时候宿昭和小金毛经常从空间里拿出熟食就吃，顶多用微波炉热一热。

现在不成了，如果吃的是包子馅饼，她们还要煮一锅蔬菜汤或者肉汤。现在她们更多吃的是面条和米饭炒菜，通常是蒸一大锅米饭或者炒一大盆菜收到空间里，之后到饭点直接拿出来吃，很新鲜。

吃完饭宿昭披着被子坐在电暖气旁的懒人沙发上看小说，小金毛窝在她怀里安静地睡觉。

两天前宿昭就不再进行大量的有氧训练了，随着全球植物的消失以及大幅度的降温，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在急剧下降。

这段时间宿昭时常能感到疲惫、乏力、困倦，有时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而且电暖气的电热丝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导致发热效率下降，外头气温估计已经在零下70/80摄氏度了，屋内的温度也仅在10摄氏度左右徘徊。

宿昭已经把保暖内衣裤棉服棉裤棉袜子都套上，也就暖气旁边温度稍高一些能呆人，之前买的柴火炉和燃煤也是考虑得不周到，这含氧量和密闭空间，她估计只要她烧起来，一个晚上都撑不住，她和小金毛就得一睡不起与世长辞。

幸好双人床升级时多了制冷和加热功能，晚上钻进被窝就如同冬天上东北火炕一样温暖舒适。

宿昭向网上求助过如何家中自制氧气，但看了科普发现这想法行为也是很不靠谱。

无论是电解蒸馏水还是氯酸钾和二氧化锰混合加热制氧，都有很大的安全隐患，且制造出的氧气还不够她吸一口的，宿昭遂放弃，不白费那功夫。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正规的医用氧气瓶，或者他们户外登山、高原旅行经常配备的便携式制氧机和压缩氧气管。

可惜前几天宿昭也没从水下捞上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商场里搜来的潜水套装中也没有氧气瓶。

至于植物的光合作用，氧气产量同样低到可以忽略。

现在宿昭就是尽量让自己不做大动作，降低氧气的消耗，如果最后真的要窒息而死，她就只能尝试嗑药了。

因为氧气含量减少，更多太阳辐射直达地表，有时看窗外看久了眼睛都会不舒服，宿昭就干脆用墙纸隔绝了外界阳光。

这下宿昭的安全屋真的成了与世隔绝的异度空间了。

*

“瑞克，别睡，”

“呼，马上…就到医院附近了，哥会找到药，吃了药你很快就会好的，坚持住瑞克！”

茫无边际的冰原上冷风刮骨，男人完整穿着黑色棉衣棉裤，脏灰色毛毯紧紧裹着脑袋口鼻，露出的皮肤已被冻伤，通红一片，眼睛眉毛和毛毯全部上了霜。

他上半身前倾，麻绳从肩膀勒到腰身，身后拖着一片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帆布，上面躺着个被棉被裹着的人。

“……哥，我冷，好冷……”瑞克颤抖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德华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大腿上的伤口早就被冻上不再流血，他机械地往前行走，脑子里只留下一个想法：药，他得找到退烧药。

瑞克呛水过后一直发烧不退，咳嗽不止，他怕再耽误下去他就好不了了。

这个城市他熟悉，只要找到海下原医院的地址，凿破冰下水就有机会找到药，无论他能不能把冰面凿破，无论海水有多深多冷，他能不能活，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最差的结果就是死，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瑞克是他的全部，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他死了，德华想，他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世界都死了，他还强活着干什么？

德华已经快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了，太冷了，呼吸都在痛。瑞克，瑞克你还好吗？

他感觉自己叫出了声，但事实上他开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仿佛正走在深渊与宇宙的夹缝之中，上天入地茫茫然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冰面光滑，他脚边被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德华呆滞地眨眨眼，缓慢抻动四肢想站起来继续走，可是他好像站不起来了。

他侧身躺倒在冰面上，下方就是黑不见底的海水，他感到恐惧、释然，还有些热。

他想，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要死了。

他撑不到找药救瑞克了。

他们是最后一批了吧，

没人能在这样的温度下还活着，他们是最后的人类了。

德华眼睛望着阴沉的天空，视线渐渐黑沉下来。

彻底晕倒前他看见了一道隐形门，是天堂吧，他的灵魂来到了天堂的门前。

爸爸妈妈也在里面吗？

真好啊，他终于可以看清爸妈的样子了，他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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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