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新政第七年，因并州税案太子牵扯不清，朝中世家大臣齐齐弹劾。

本已半退宫中的皇帝，重掌政务，罚太子东宫禁足半年，暂停一切事务。以太子为首的寒门派系遭到打击，首当其冲的便是大礼朝的第一女相——白悦。

白悦出身布衣，拜于前相杜明门下。

女子为官在礼朝不稀奇，但白悦是第一个凭着政绩和手段，一路踏至丞相之位的女官。加之其生性风流，轶事不断，在京中声望颇高，尤得京城女子痴迷。

京城众人皆知世家寒门纷争已久，寒门拥太子，皇帝依世家。都猜白悦是派系倾轧下的牺牲品，众人啧啧。

被免职之后的白悦，在京城赋闲三月。

当然，职务闲，人没闲着。

白悦以维持生计为由，开始编写世家八卦小册子售卖，内容半真半假，剧情离奇，还夹带私货，主打一个阴阳怪气。

依靠当年连中三元的文笔，这些小册子诗词曲文全面开花。

一时间，各大八卦四处传唱，京城民众喜闻乐道。

世家们气得牙痒。世家之间有纷争不断，有人想要借此浑水摸鱼借刀杀人，有人唯恐白悦在眼皮底子下出了什么事情，被诬陷是借机报复，平白生出一个把柄遭人拿捏。于是出现了一边白悦遭世家追杀，一边世家又派人死死保护她的奇特景象。

各大世家各自为营，互相踩压，但却都不约而同地是向皇帝告状。

纷至沓来的告状奏折，大抵把皇帝惹烦了。趁着地方官员丁忧，一纸调令，世家深恶痛绝的前相白悦，终于被贬到南方去当县令。

次日。

在东宫同样赋闲的太子李寻，收到白相的加密传信。

鉴于之前白悦经常加密传递一些最新八卦手册，以追更新心态的太子愉悦地在书房打开信件，发现信上赫然三个大字。

“救命啊。”

太子：“……”

—

正值暑期，南方炎热。

骄阳似火，林道中虽有树荫，但依然难掩炎热。

城郊茶铺，两匹快马勒然停下。

马上先是翻下一位女子，她大汗淋漓地掀开阳笠，面容娇憨，大声道：“老板，来两碗茶，上凉些的。”

而后，年轻女子将腰间剑一解，坐到凳子上：“这丰州也太热了，阿悦，你去竹南县，怎受得了啊？”

“天子授命，不受也得受啊。”

另一个女子从马上慢慢下来，将阳笠也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微汗的脸。

她生得清丽，皮肤极白，因为长途奔袭，笑容有些疲惫，但不掩灵气。

“少莲习武，阳气足。我这书呆子以前成天闷着，正好晒晒咯。”她递出手绢。

秦少莲正大汗淋漓，接过道：“谢了。“

茶铺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很快将茶上好，茶水清凉可口。秦少莲吨吨喝下，舒爽的叹气。她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秦少莲将碗放下，左右查看：“平京城离竹南县还有些距离，为何不入城等人，要在城外等？“

“此人是据说是太子心腹，我偷偷求太子派来的，不想入城打草惊蛇。”白悦道。

秦少莲好奇地凑近白悦，小声问：“是谁呀？我在京城一年，大内高手都会了个遍，说不定我认识。”

白悦也靠近她，小声老实回答：“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秦少莲哎了一声，坐直身体，懊恼道：“若非掌门急信，我定是要送你到竹南县安稳下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门中也是神神秘秘的。”

“少莲，你能保护我这么长一段路，我已经很感谢了。”白悦认真道，“你是江湖中人，朝堂纷争复杂，我不愿你卷入太深。”

“你我二人姐妹一场，这点小事算什么。”秦少莲不以为然。

她天资聪颖，师从天下第一剑，江湖上现在能打得过她的已剩寥寥，随行护卫不过信手拈来。

白悦知道她骄傲，朝她一笑，捧起碗正要喝水。秦少莲忽然伸手打飞她手中茶碗，沉声道：“茶里有药。”

白悦心中一紧，问她：“你没事吧？”

“无妨，寻常迷药。”秦少莲运功压制药性，她内功深厚，片刻便化解不适。

接着，她拍案而起，将面前空碗击向茶摊后的老板，怒斥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敢往姑奶奶的碗里加东西。我看你是找死！”

刹那间，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窜出，扑向她们二人。

秦少莲拉起白悦护在身后，抬腿将桌子踢散，凝起内力把尖锐木片四面射出。不少黑衣人被直击要害，当场毙命。

剩余的黑衣人没有停滞，拔出武器袭击而来。

秦少莲冷笑一声，抽剑出鞘。

这些人在秦少莲眼里破绽百出，不足为惧。她身姿灵动，游刃有余，剑花翻飞间，将白悦护得密不透风。

周围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后面跟着的人心生迟疑。对视之后，转身撤退。秦少莲下意识想要追，但是想到身后白悦，硬生生停下脚步，不甘道：“哼，让杂鱼跑了。”

下一刻，那些逃跑的黑衣人行动一滞，纷纷倒地。

秦少莲警觉起来，握紧长剑，带着杀意兴奋地盯着林间：“有高手。”

白悦顺着秦少莲的目光望去。

幽暗林间，走出一个身形高大，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拎着一把造型简朴的玄铁长枪，枪尖滴着血，他沉默不语，径直走来，如修罗出世。

空气中凝着紧张而又肃杀的气氛。

“我来会会！”秦少莲喝声破了沉默，飞身提剑，迎面刺去。

男人提枪格挡，枪剑相交间，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秦少莲剑气凌厉，少有人承得住。此人不仅生接一式，还试图将枪一抬，用蛮力发起攻势。

有意思。

秦少莲借势后撤，她运起步法，轻盈闪身避过，凝神观察着对方路数。

长枪如影随形，呼天啸地而来，如千钧巨石沉击而下。来势大开大合，勇武带煞，招式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次攻击杀意浓烈直夺命门，不是是江湖行走常用的枪法，像是沙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杀招。

秦少莲少见这般功夫，作为一个武痴，眼睛亮了。她武兴大起，将剑花一挽，寒光闪烁，使出极为精妙的一式。身形如疾电迅雷，穿刺而出，往男人侧后空门而去。

男人察觉秦少莲来势汹汹，收势回防。枪剑再交，此番已非试探，两人都在相交中竭尽全力，两股浑厚内力死死较量，一时间，难分胜负。

“二位，请收手。”白悦适时出声，“既然同路，比武自然是点到即止为好。”

听言，二人眼神一交，同时收势。

秦少莲插剑入鞘，白悦步上前来：“玄铁银枪虽常见，但枪脊镂空是宫中独有制式。”

男人没有否认，只朝她道：“我是夜蜂。”

夜蜂是由太子独掌的情报组织，里面均是顶尖高手，行事极为隐蔽。朝中上下，几乎无人知晓。就连白悦，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组织，从未打过交道。

空口无凭，白悦伸手：“东西。”

夜蜂递来一封信，白悦拆开，里面是太子亲信与半片黄叶。白悦将黄叶与自己身上的半片仔细拼在一起，秘文与复杂的脉络严丝合缝。

“怎么样？”秦少莲探头。

白悦道：“嗯，是了。”

“好吧，太子还算靠谱。此人功夫不错，招式利落，我还算放心。”

秦少莲抱臂上下打量男人。

“就是怎么来个男的。贴身护卫也太不方便了。”

“事出紧急，便宜从事。”夜蜂淡道。

“既然已经确认身份，面具总该摘下吧。”秦少莲抬了抬下巴。

“太子有令，恕不从。”夜蜂道。

“太子信中确实提到此人身份敏感，故覆面随行。”白悦也对此人身份好奇，但她不愿意秦少莲再介入者凶险万分之事。她把信件递给秦少莲，秦少莲接过密信扫视一眼，便捏成灰。

“那我便先行赶回师门了，你一路上多加小心。此番事了我就去找你。”

秦少莲侧头与白悦耳语道：“若是有险，记得我给你的东西。”

“嗯。”白悦点头，朝她眨眨眼，“有你给的的宝贝，我自然无恙。”

二人告别，秦少莲便跃上马，朝那新来的护卫喊道：“若是阿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才不管你什么身份，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你！”

语毕，一甩马鞭。骏马长鸣，风风火火地带她奔向远处。

林间只剩下护卫与白悦，以及一地躺下的黑衣人。

“秦姑娘是个爽快人。”夜蜂将枪收好，走上前来。

“是，少莲热烈如火，来去如风。随心随性的，十分可爱。”白悦提到好友，嘴角缀着笑，久望秦少莲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她怅然轻叹，想起还没问护卫怎么称呼，回头道：“还不知……”

一片阴影覆盖了她。

她抬头，夜蜂不知何时靠得极近，轻轻一动便能碰到彼此。

这是个危险的距离。

这人远看就十分高大，如今近看更是身形壮硕，如泰山压顶。

白悦已算高挑，夜蜂比白悦还要高一个头，此刻。他很有侵略性地将白悦围在其中，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叫人心生畏惧。

但白悦没有后退，她依旧挺拔身形，如青松傲立，淡然抬头望着着像山一样的男人，笑容不变：“……怎么称呼兄台？”

夜蜂微微地弯下腰，粗制的面具遮盖了他的表情，面具下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叫我阿青。”

好一个下马威。白悦心中冷笑。

她还是笑眯眯的，语气和缓。

“夜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白：别在我面前装哈

李：……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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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