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噤了声，沈兴文被他这不轻不痒的一句话噎住。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顶住，酸涩的有些发苦。

奇怪，他明明该开心的。

他恨宁元州，也恨沈自，因为他一出生就注定了宁元州在他身上的折磨这辈子再也抹不去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小沈自给他带回沈圆刚出生照片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和沈自一模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明明一个是他和庄纳的孩子，一个是宁元州那个怪物的……孩子。

怎么会像呢。

外面人依旧聊的开心。

许成蹊就是这样一个人，尽可能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一直没听到对方说话，沈自扭过头，看着沈兴文道：“爸，回家吧，我累了。”

·

会到家，许成蹊看着手机上出现的转账沉思。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人家教他学习，他还拿人家钱。

许成蹊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把给沈自的备注删掉，把钱给他退回去。

还连带着前天收他的钱都一并给他转了过去。

那边估计是在看手机，秒回。

.：？？？

许成蹊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过了几分钟，他指尖点动屏幕。

缺一个点：我会好好学习帮你留在3班的。

过了几分钟他又补了一句。

缺一个点：免费的，不收你钱。

沈自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床前，他甚至能想到许成蹊发这句话的神情。

他没回，平躺在床上，有些人就是有本事让你因为他一句话就觉得这破败的人间好像并不是一点也不值得。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些被抓出来可怕的伤疤。

沁骨的难受还历历在目。

沈自自嘲的牵起唇角，哪里值得，明明是炼狱。

等不到人回消息许成蹊也没脑，这次有自觉性了，拿起小唠叨发的物理卷子开始啃笔。

今天沈自给他补了力学的知识点，这会儿已经分清大G小g了，也知道了什么是能量守恒。

他低着头在卷子上找相关的习题。

手机响了响，许成蹊下意识拿起手机，是刘睿的消息。

刘睿：Timi还是吃鸡？

许成蹊没搭理他，继续算题。

刘睿不死心又给他发了几条。

见他还是不回，刘睿干脆给他丢炸掉。

刘睿：看到没有。

刘睿：人呢？

刘睿：干嘛去了？

刘睿：炸弹

刘睿：炸弹?1

刘睿：炸弹?2

……

刘睿：炸弹?n

缺一个点：停！

刘睿：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干嘛不回我消息。

许成蹊直接给他拍了一张自己正在写的物理卷子照片。

缺一个点：别打扰，谢谢。

刘睿：？？？

刘睿：兄弟，你不仗义，拒绝我也不用找这么不可信的理由，你还不如说你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许成蹊：……

缺一个点：不信拉倒。

刘睿：不是，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学习开玩笑。

许成蹊不想再给他解释了，耽误学习。

把他手机开了静音，继续低头写作业。

写完卷子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许成蹊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一晚上只写了三个题的杰作，想，学习也没这么难嘛。

起码现在都会三个了。

这他才学了几天就会三道了，那他再随便学学不轻轻松松挤进成绩单第一张。

因这个想法，许成蹊一直美到第二天物理课。

三道选择题，一道没写对。

许成蹊：“……”

许成蹊：“！！！”

许成蹊：“？？？”

刘睿在旁边笑的张牙舞爪，“哈哈哈，不是我说成子，你就放弃吧，不是学习那块料，不行。”

许成蹊咬着笔不可置信，这怎么回事他都是按照沈自给他讲的方法写的啊？！

他瞅了眼沈自的试卷全对，怎么回事。

许成蹊这会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哪里没对，偏天不逢时，唠叨今天把前天没讲完的卷子结了个尾，许成蹊疑问的那几道题正好没讲到。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

小唠叨很有原则从来不拖堂，看着唠叨离开的背影，许成蹊第一次觉得下课铃声这么刺耳。

实在着急，许成蹊扭头看向自家同桌，想问他，张口，话没说出来他又闭了嘴。

估计是又生病了，沈自这会儿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沈自总给许成蹊一种没有灵魂的感觉，好似只是一副漂亮的空壳。

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底色。

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到了Omega少年脖颈，白净的脖颈修长蓝色抑制贴格外显眼。

许成蹊突然就很想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意识到这个想法，许成蹊瞬间回过神，脸颊一下子爆红。

当今这个年代，虽然信息素味道已经不是什么**了，但一个Alpha想知道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个很危险的想法。

许成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学习学傻了。

Enogma的敏锐性一向很强，在许成蹊看过来第一眼的时候沈自就感觉到了，但他实在没力气。

想等着他说话在睁开眼回应，但旁边人却迟迟不开口，沈自睁开眼睫，漆黑的眼睛往向脸颊发红的少年。

他蹙眉，“不舒服吗？”

许成蹊回过神，心虚地快速摇头，“没。”

沈自道：“怎么了？”

许成蹊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他拿出卷子，不知道是第一次问题紧张的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想法，脸颊的颜色不减欲增，他指着自己的错题道：“我错哪里了？”

“都是按照你给我讲的做的。”

许成蹊没有草稿本，就直接在卷子上写步骤，沈自起身扫了一眼，指着他画的受力示意图道：“你把重力忘记了。”

说完他又检查了许成蹊剩下的两道，“这两个也是，你只合成了推力和引力。”

许成蹊恍然大悟。

他再问，“那我其他的还有问题吗？”

沈自道：“没了。”

物理这个东西很奇怪，会的人不管题多难都能摸清门道，不会的人怎么说也不开窍。

很简单，但又很复杂。

沈自有些惊讶许成蹊的学习速度，他才给他讲过几道力学题，他竟然能举一反三了。

学习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得适当给鼓励。

他浅浅勾起唇角，“很厉害。”

这还是许成蹊第一次见到沈自脸上有表情，他这才发现，少年脸颊上挂这两个酒窝。

很明显轻轻弯唇就自动陷下去了。

许成蹊心头莫名有些微乎其微的痒，细小到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只是又想起刚刚的想法。

沈自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许成蹊脸颊好不容易才下去的颜色，瞬间又爬了起来。

甚至比刚才更甚。

沈自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觉得许成蹊看起来不太好，脸颊很红。

他只有小学上过集体学校，后面分化宁家怕他性别传出去，就给他找了专门的老师在家里单独学习。

再加上他是Enigma，所以他几乎不懂什么性别有别。

只知道现在很担心许成蹊的健康。

在他这里，许成蹊的事情排第一。

他伸手，指尖覆上许成蹊的额头，“发烧了吗？”

许成蹊本来就因为他心猿意马，现在Omega的手就那么落到了他的额头，他下意识绷直了身子。

额头的感知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那手掌不大，很热。

只有几秒，沈自移开，倒是不烫，但脸红不是什么好事，他嘱咐道：“一会儿记得喝点感冒药。”

额头一空，失去了温暖的阻挡，瞬间感觉四周的冷空气都朝着额头袭来，明明沈自没碰之前也没这样觉得。

许成蹊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他也莫名想摸摸自己额头，但又觉得奇怪，强抑制住自己的想法，回答沈自的话。

“哦。”

说完扭头研究物理题去了。

不看沈自了。

许成蹊自从打算想好好学习后，才理解老师口中那句高中生活很紧张。

真的很紧张，什么都要学，又什么都很难学。

背单词还得学语境，记知识点还得背文言文。

这还是两个他有努力方向的文科。

理科四门更是调教的许成蹊晕头转向。

学不懂，也学不会。

就这么学到中午，今天沈自给他点的盒饭。

许成蹊发现这人是真的喜欢糖醋里脊辣椒炒肉和土豆丝这三道菜。

和饭菜一起来的，还有一盒感冒灵。

“吃完饭喝一包。”沈自把感冒灵递给他。

许成蹊吃了口米饭道：“我吃这个干嘛？”

沈自道：“上午你脸红的不太正常。”

他不提这茬许成蹊都已经忘记了，瞬间又心虚起来，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把感冒灵又放到沈自桌子上，“我没事，不用喝药。”

沈自看着他没说话。

许成蹊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看着更受不了，“真没事，我们Alpha一般都身体强壮。”

“我之前发烧都不喝药，也没事。”

说完怕沈自不信，还举了举自己手臂收紧用力，但冬天穿的厚看不到肌肉。

不过似乎并没有用，他这个Omega同桌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许成蹊觉得美丽空洞的眼睛好像闪动了几分。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按理说稍微有些情感就会明亮起来，但没有，反而恰恰相反。

更加黯淡了，还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和许成蹊不明白怎么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沈自把药盒再次挪到了他的桌子上，这次语气带上了些强制。

他说：“许成蹊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