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时候会来吗?”
“不知道。”
“不知道?”
“上一次去的是另一个地方,我这次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猜一下呢?你自己的想法行动,应该不难猜到吧?”
“猜不到,非要我猜那就不会去。”
他都猜不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林冬橘那个问题,实在很不像他,他想知道什么?
人有时甚至无法共情前一晚的自己,更何况是半年前的自己。
林冬橘的声音微微气喘:“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赌你会来。”
他本来想说无聊,但转念一想,改了主意:“没问题,赌就赌,我要是赢了以后你晚上不能开灯睡觉。”
林冬橘不甘示弱:“没问题,那我要是赢了,你以后不准开冷气。”
可她还是小声争辩:“那只是小夜灯!”
钟斯与和她怼得有来有回:“我的冷气已经被限制在22度了,还要怎么样?”
林冬橘整理了一下伪装成小摆件的摄像头,她拍拍手,这是最后一个,一共三个,总算都装好了。
前几天,她在网上买的伪装微型摄像头今天一起到货了,她全装上,保证自己房间里没有监控死角。
要不是家里其他地方不方便,她真想把全家都覆盖上监控。
还好,她在上高中时,就向沈芸女士争夺到了她自己房间的管理权和**权,她是自己房间的第一责任人,无论是卫生还是杂物,都是她自己收拾,沈芸最多进来放衣服拿被子。
而这三个摄像头非常迷你,足够隐蔽,比如她笔筒里的那支红色“水性笔”,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笔帽上一个闪烁的小红点,任何进她房间的人,都会被拍到。
不止如此……
还能拍到她的东西是怎么消失的,以及不属于她的东西,是怎么过来的。
第二天午休时,林冬橘查看了上午时段的监控,发现她书桌上的一包抽纸不见了,却多出来了一个游戏手柄。
“……”
监控画面没有拍到异状,只是在两个时段,分别出现了信号干扰,屏幕上一片杂乱的雪花。
在雪花消散后,她的东西不见了,而他的东西来了。
还有第三次雪花之后,橘猫凭空出现在她的床上,原本高耸的尾巴一下子耷拉下来,它缩起来,后背毛发炸开,警惕地四下观察。
这监控质量真好,清晰到能看清它胡须上挂着的猫粮碎屑。
可怜的小橘,它大概正在干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带到另一个地方,它的美食怎么消失了,所以满眼的“哪个刁民想害朕”。
林冬橘叹了口气,她真担心这样下去,小猫会得精神分裂。
她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监控拍不到这房间的异常,说是灵异,倒也能用科学解释,异常的电磁波会干扰信号,她和他之间两个世界的意外无法被记录,只能化作满屏雪花。
晚上回去以后,她和钟斯与完成了双方物品交接仪式。
这段时间,他们多少也摸索出了这个房子的机制。
到目前,只有在二楼他们俩卧室里的东西会互相传送,其他房间不受影响;
假如没有人为干涉,被传送的东西可能会自动物归原主,归期不定,但也可能不会;
可以立刻完成传送,只要他们两个人提前告知对方,一个传,一个接,就能完成真正的“隔空投递”。
当然,隔空投递,必须对方同意接收,假如林冬橘或者钟斯与任何一人不愿意,东西就传不过去。
就比如,他们一起试验的那晚,林冬橘想把自己讨厌的化学试卷传递过去,让他帮忙解决一下,钟斯与拒绝了,那张卷子就怎么也过不去。
另外,隔空投递必须他们两人同时在房间里,能传送的东西也仅限在房间里的物品。
还有,他们试过了,人不能传送,其他任何活物也不行。
只有小橘猫是个例外,它不受他们控制,来去全无定数,是混乱之中的稳定,规律之外的自由。
如果想要联系对方,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只要刻意叫出对方的名字,另一边就能听见。
这一点林冬橘和钟斯与都牢记于心,以后不能随便在外面提到对方的名字,即便事已至此,他们就快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也需要守住最后的**。
“钟斯与,”这周社团活动的前一天晚上,林冬橘临睡前找他聊天,“明天你会来吗?”
“……”
少年无语地停下笔,说得好像他能控制自己的过去似的。
钟斯与继续投入功课中,边写边冷淡回答:“就算我来,你跟我也做不成朋友。”
“为什么?你对朋友很挑剔吗?”林冬橘回忆了一下,他的确不是那种呼朋引伴的类型,平时老跟他一起出没的,好像只有叶言东。
他反问:“我干嘛要跟女生做朋友?”
这话让林冬橘不乐意了,她坐起来,“女生怎么了?你瞧不起女生?”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不是女生,是你,我刚才只是想委婉一点。”
他没有针对全体女生,只是在针对她。
……
这一点也不委婉,林冬橘感觉心口中箭,憋屈得很。
“我怎么了?”她微微咬牙,长发垂在被子上,面带煞气。
正要跳上床求摸摸的小橘看她这样,转头就走。
钟斯与:“你打球吗,你打游戏吗?我们在一起玩什么呢,干坐着纯聊天吗?”
林冬橘气乐了:“谁说我不打球,羽毛球不是球吗?”
“还有,我打游戏,星露谷动森听说过吗?怪谈高校听说过吗?我都可以。”
只要他质疑,她就立刻把她满满的一箱子卡带传送过去给他瞧瞧!
钟斯与听出了她的怒气,可他也不打算说违心的话:“我不打羽毛球,也不玩经营类恐怖类游戏。”
“……”
林冬橘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可真讨厌,要不是为了救自己,她才不要跟他做朋友呢。
第二天放学后。
打算参加这次社团活动的同学在校门口集合,林冬橘班上下课早,她和其他同学等在校门口。
刚才叶言东在群里发消息了,老师拖堂,下课后他们立马就到。
他们。
何思恬和林冬橘站在一起,她亲昵地挽着林冬橘:“你紧张吗?”
“啊?”紧张什么,她家小区又不是真·鬼屋。
“我有点紧张,不过主要是觉得好玩。”何思恬的语气难掩雀跃。
想想也是,参加这个社团的,多半不是冲着“发扬科学破除迷信”的伟大目的,大部分都是凑热闹,给苦兮兮的高中生涯找一点学业之外的乐子。
去鬼屋探险是图刺激,谁也不想真的见鬼。
“团长来了!”
林冬橘抬眼望向校门口。
她看见了钟斯与,他把喝光的饮料瓶扔进垃圾桶里,准头极好。
“钟斯与也一起去吗?”何思恬惊异地睁大眼睛,见林冬橘看过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有个同学喜欢他。”
林冬橘也笑了笑。
就这样,招人喜欢的钟斯与跟着十多人的小部队,一起朝林冬橘家里出发。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那个招人讨厌的钟斯与,她赢了呢。
十分钟后,一众人站在阳光佳苑的侧门口,林冬橘刷卡带他们进去,然后开启在小区里瞎溜达的闲逛模式。
他们一行人穿着同款校服,青春的脸上没有清澈的愚蠢,反而有点贼兮兮,在小区的人行道上窃窃私语,左顾右盼,不像一群学生,更像是来踩点的。
林冬橘有点后悔了,她低着头走在其中,很怕撞见邻居,更怕引来物业的人来把他们赶走。
还好,现在下午六点,正是下班放学的人潮高峰期,小区里小孩子的吵闹声和狗叫声,哪一样都比他们更高调。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打开了几个传说中的闹鬼点。
据说有工人埋进去,夜里会发出奇怪声音的地下停车场。
据说有小孩子在水中差点被拽走的游泳池。
还有健身器械区,半夜常常自己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而那里就在林冬橘家的楼栋门口,她表示是假的,她晚自习回家经过那里,从来没听见过。
最后这次的凶宅打卡之旅顺利结束,叶言东得出结论:这个点时机不对,而且人太多了,以后得挑大半夜。
虽然没有收获,可是社团新进的同学明显增进了感情,作为老大他很满意。
“那我们走了,明天学校见!”叶言东对林冬橘挥手,“你回家吧,要不要我们大家送你?”
林冬橘一指面前那栋楼:“不用送了,我家到了。”
叶言东一愣,这才注意到院门外的门牌号码:“A13……对对,你那天说过,这不巧了?”
一点也不巧,林冬橘根本没找着机会跟钟斯与说话。
这一路观察下来,她眼中的钟斯与话不多,人也不狠,尽管冷淡了一些,可该有的礼貌他不缺,不像是会轻易结仇的个性。
她送他们出去,从她家门口到最近的门要抄小道,走出去正好方便叫车。
叶言东是那种不甘冷场的人,跟人走在一起总要找点话聊,他问林冬橘:“你写的那个入团申请,真的假的?”
林冬橘笑着冲他眨眨眼睛:“你猜。”
“别诱惑我,你这样让我抓心挠肝,很想到你家里去探险。”叶言东夸张地做出抓挠胸口的动作。
他这样也太像一只狒狒了,钟斯与没眼看,伸手把他朝着林冬橘的脸掰正,“停,太丑了,这里不是动物园。”
林冬橘默默憋笑。
看来,他这毒舌还是挺容易结仇的。
同学一个个门口送出去,叶言东和钟斯与是最后一批。
“团长再见!”
“再见,钟斯与!”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车灯细碎的光从她眼眸中流过,像一闪而过的星星,她在冲着他笑。
很奇怪,她为什么老是对着他笑?
“她的入团申请写的什么?”钟斯与问。
叶言东:“谁?”
“那个女生。”
“哦她啊,她说她家闹鬼,想找人一起研究研究。”叶言东想想都乐,“看着挺文静一个姑娘,还挺幽默。”
“是吗?”钟斯与瞥他一眼,“你都想去人家里了,谁能有你幽默。”
他在叶言东哀怨的眼神中拿出手机,点开群聊,找出林冬橘。
他记得她是叫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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