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金戈铁甲战连弱水(三)
(蔻燎)
头一回从国师嘴里听见除了有关战事的话,水萦烟嗤笑,上下扫描国师的外貌身形,鄙夷不屑,“国师,你不会是在说你吧?本将军告诉你,本将军对你没有意思。”
什么天命所归的有缘人,全他爷爷的是狗屁!
她只想战胜,根本不在乎能不能遇见有缘人。
国师尴尬地垂下头,双手抄袖,正言道,“水将军,自然不是臣,水将军多虑了。那有缘人不出意外会是你未来的夫君,臣也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这才步步追随跟着水将军过来探一探情况。”
“哈哈哈哈,国师,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目下神经紧绷,故意开玩笑逗本将军高兴呢?嗯——那你说说,那位天命所归的有缘人在哪?长什么模样?多高多重?俊不俊朗?会不会武功,能不能与本将军过上几招?你说得出来吗?”
她瞅一圈就地歇息的所有长河士兵,猛的一个寒战,惊恐道,“国师,你不会要告诉本将军,那人就在这些士兵里面吧?本将军虽然不看重门第,但好歹本将军是一国公主,还是战功显赫的将军,怎会嫁给一位功不成名不就的小士兵?”
“即便要成双成对,也是他入赘,本将军娶他,这才合宜嘛。”
直勾勾瞪着国师,嘴角微弯,气势森严,不怒而威。
本以为国师是说着玩儿的,毫无根据,不料对方掐指一算,沉吟须臾,咳嗽两声,徐徐道,“水将军,那人命里缺水,而水将军命里水运充足,不过又缺土缺沙,你们两两相融,适配得当,乃称为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
听罢,水萦烟嘴边的笑意勾勒得越发明显,她拍拍手,牙尖嘴利,阴阳怪气,“厉害,国师的才能首屈一指,无出其右,不止能帮本将军精算战事,还能算出本将军的姻缘,啧,厉害!”
眉峰一凛,艳丽夺目的面容冷嗖嗖的,唇角的笑意倒满得将欲溢出来了。
一时之间,难以分清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怒。
诚然,国师与水萦烟相处时久,一看就看出来水萦烟的怒火达到极点。
点到为止,闭紧嘴巴,一个屁也不敢放。
众人在山腰休息了半刻,欲起身下山,却在此时,一长河士兵蹑手蹑脚靠近水萦烟,压低喉咙,举手指了指尾宿山山底的弱水河畔,容色愀变,“水将军,尾宿山下有大睦士兵!他们竟将尾宿山团团包围,我们上下无路,是原路返回,还是冲下去与其硬刚?”
水萦烟捏紧五指,一拳轰至那长河士兵的脸上,咆哮,“滚,靠本将军这么近,你算什么东西?”
她嫌弃地搓了搓手,翻身站直,躲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云后面,俯瞰下方的弱水河畔。
遥遥定睛,入目是呜呜泱泱的身穿黑色甲胄的大睦士兵,整齐有序地列队出行,把尾宿山底部堵得密不容针,水泄不通。
绣有“睦”字的黑色旌旗蔽空挡日,风声来去无痕,吹动层层叠叠的旗面,扬起了气势磅礴的弧度。
该死,不知何时柳厢带领的大睦士兵居然自柳宿山路过了张宿山,胆大妄为地渡过弱水,上了尾宿山的河畔,还把尾宿山戍守的长河士兵杀得个片甲不留,血水潺潺。
水萦烟白眼一翻,恨不得手刃了柳厢泄愤。
她回眸瞪着国师,低喝,“怎么回事?柳厢为何得知本将军会来尾宿山?”
“水将军息怒,许是这柳厢深通兵略,深谙兵术,实为厉敌,防不胜防。”
“你确定?本将军怎么耳闻柳厢以前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女土匪呢?呵,大睦朝的一个土匪都敢跳到本将军头上作威作福,气煞我也!”
不怪水萦烟自视高人一等,她自幼是长河王室备受宠爱的长公主,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样拿手。
她在长河王室呼风唤雨,要什么得什么,又于军营里作出了一番雄伟事业,早已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
要不是遇见了柳厢,她还能继续不知天高地厚下去。
然而,怪就怪在,她遇见了柳厢,并且,躲避不了。
她恨得牙根直痒痒,“来都来了,岂有丢盔卸甲,狼狈回逃的想法,给本将军架弓搭弩!以树林作为掩护,居高临下攻击敌军!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动手!”
长河士兵得令,穿上多日跋涉山峰时自制的黄绿色草衣,脸上涂抹黑泥,匍匐在地,在茂密的灌木丛里瞄准下方的人群,盾牌防守,发射弩箭。
“咻,咻,咻!”
尖锐伤耳的破风之音充斥鼓膜,甫一抬目,密密匝匝的黑色箭雨“刷刷”朝下坠落,入地成林。
柳厢跟付庚重,岳兵棋,沙戎楼,石槛菊,叶含苞在弱水河畔商议着利用什么阵法去围捕山上的长河士兵,千钧一发感受到寒风刺骨,众人深知刻不容缓,快步跑至雄霸天下战车后部躲避。
其余大睦士兵动作敏锐,手执盾牌抵挡,时不时逮着空隙拿火铳,燧发枪,炸弹,大火炮去射击长河士兵。
两国交战,还未言语就打得酣畅淋漓,停歇不下。
柳厢掏出火铳,在雄霸天下战车后探出半个头,对着那些箭弩泼洒的位置,快准狠地连发三枪,打完就迅速躲了回来。
她骂道,“操,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水萦烟能看见我们的动作,我们却难以发现她……她躲得严严实实,一时找不见人影。”
岳兵棋凝眉道,“柳将军,他们现在已被我军包围,骑虎难下,不如——咱们刻意拖延时间,待他们身心疲竭,武器不足,再上山对付。”
“有道理!”
叶含苞毫不吝啬地夸赞岳兵棋的提议,接口道,“柳将军,岳监军言之有理,眼下我们有地方蔽体,不怕他们的箭弩。再者,我们的火铳,燧发枪,炸弹,火炮比他们的小箭弩威力大多了,拖延下去,害怕的是他们。”
柳厢道,“嗯,行,暂时拖他们半个时辰,等箭弩不再密集,就冲上尾宿山活捉水萦烟!”
付庚重点点头,“柳师父说什么我都支持。”
决议已定,柳厢吩咐大睦士兵继续攻打,无须退缩,她就不信水萦烟的箭弩能无穷无尽。
躲在战车后指挥大火炮的沙戎楼听见柳厢等人的谈话,耳朵灵敏地捕捉到熟悉的“活捉”二字,一双白眼翻得快上天了,声线不满,哼哧道,“活捉,真把你牛的,怪不得叫牛香呢?”
“闭嘴!谁想理你?”
柳厢不给沙戎楼一丁点面子,反唇相讥,“你有本事在这揶揄本将军,不如想办法抓住水萦烟?”
“我要是抓住了那姓水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无功不受禄,同样,无禄不作功,我不能让你白嫖一番,如何?牛香?”
“笑了,你爱干不干,少你一个多你一个本将军还能害怕不成?你抓不抓水萦烟都没关系,只要别给本将军制造麻烦就好。”
“……别瞧不起人,如果在沙漠里的话,我能召唤源源不断的夫妻蝎,对付这些傻不拉几的长河士兵,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也说了,如果在沙漠,可如今是在沙漠吗?你的夫妻蝎来不了,你等于一点用处也没有。”柳厢嗤之以鼻,杀人诛心的言论随口就来,气得沙戎楼额头的青筋鼓了又鼓,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孔紫涨,深有一种被女人瞧不起的羞-耻感,怒火攻心,“牛香,你等着!我迟早把水萦烟活捉了交给你,到时候你得乖乖地喊我一声‘堂兄’!”
“……”柳厢耸耸肩,不假思索地用小指头抠了抠耳朵眼,目视远方。
斗了接近半个时辰,尾宿山上铺天盖地的箭雨由密转疏,渐渐的,一个也没有了。
而尾宿山下的河畔,大睦士兵们的炸弹,火铳,燧发枪,大火炮还在持续不断地输出,“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余音绕梁。
山上的挺拔树木,嶙峋乱石皆被各式炮火轰炸得焦黑一团,卷曲有度的火舌肆虐着枯草槁木。
倘若不及时上去救火,大概率整座尾宿山都会被烈火吞噬,寸草不生,沦为废土。
时机成熟,不可耽搁。
柳厢扬手,慷慨激昂道,“众将士听令!长河国羞-辱我朝英勇无畏,战死沙场的大睦烈士,将他们筑为京观,造为人皮筏子,如此种种,永不能忘。士可杀不可辱!此仇不报非君子!今时今日,正是报仇的好时候,听本将军的命令,活捉长河敌军——抓一个俘虏,本将军赏一两银子!抓住他们的将军,赏五百两银子!冲!”
“是,柳将军!”
“冲!”
“冲啊!”
得到柳厢的精神和金钱的双重鼓励,士气大振,化怒火为动力,带上各自的武器势不可挡地朝尾宿山奔去。
火药军,火铳军,燧发枪军首当其冲赶在前面,开道引路。
弓箭手和火炮军在河畔的战车上死死严守,一旦有敌军逃下来,就来个守株待兔,一体擒拿。
柳厢招呼付庚重,岳兵棋,叶含苞,石槛菊动身,转头去喊沙戎楼,一回首,一架火炮后面的沙戎楼竟风儿一般消失不见。
情况紧急,不容多思,反正沙戎楼腿长手长,武力高强,没那么容易死,便没有担忧他跑去了何处。
有了火药军,火铳军,燧发枪军在前面清理道路,一路上斩杀了挡道的长河士兵不下十余名。
每每大睦士兵心里想着要活捉,奈何手里的火铳,燧发枪等物毫不留情,只听一个响儿就将敌人打得抽--搐吐血。
柳厢一行人冲上尾宿山,还让一群士兵舞着大睦朝的旌旗跟了上去。
乌云压顶似的黑色旌旗,挥动卷蜷,像极了跃浪翻波的滔天海水,遮得旗子后的大睦士兵影影绰绰,扰乱视野。
对面的长河士兵目不斜视,想看清大睦士兵具体所在,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水萦烟的长河士兵带来的箭弩已弹尽粮绝,供不应求,军队陷入了危险边缘。他们不得不舍去弓箭和弩,改用大刀长枪防身。
奈何这些武器完全不是火铳,燧发枪的对手,常常还未近身就被弹丸打中眉心,慷慨捐生,撒手世间。
水萦烟一记红缨枪插穿一走散的大睦士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拔出来的枪头“滴答滴答”流着热血,她冷静地逼视那变化无穷的黑色旌旗,眸子幽暗。
如遭重击,神色大变,冷冷道,“这是玄囊之阵?”
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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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金戈铁甲战连弱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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