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金戈铁甲战连弱水(四)

第一百八十二章金戈铁甲战连弱水(四)

(蔻燎)

玄囊之阵,是战国时期《孙膑兵法》里的八阵之一。

“八阵”分别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

玄囊之阵是多置旌旗,扰乱疑敌,令敌军处于一阵捉摸不透,云里雾里的观感中,不知怎般下手,怎般逃走。

躲在水萦烟背后的国师战战兢兢望了一眼,笃定道,“回水将军,的确是玄囊之阵。”

“柳厢一介土匪还会用玄囊之阵?笑话!”

“她虽是土匪出身,但征战沙场的日子不短,许是摸爬滚打自己琢磨出来的呢?”

“柳厢,果然是女中豪杰。”

水萦烟吃了个瘪,但不乏对柳厢的才能心服口服,语气里的欣赏呼之欲出。

对于《孙膑兵法》,水萦烟也是翻来覆去读了数遍,柳厢会摆阵,她又如何不会呢?

那么就来好好对阵一次。

水萦烟指挥着心口惶急的长河士兵结出锥行之阵,士兵们排列齐整,形如尖细利锥,长驱直入去突破大睦士兵的玄囊之阵。

大睦士兵被锥形之阵击乱步伐,无穷莫测的玄囊之阵突破一个豁口,让长河士兵钻了进去,厮杀一片。

柳厢丝毫不急,高声命令士兵按计划摆阵,使得玄囊之阵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刹那间改成了钩行之阵,大睦士兵左右展开,宽同鸟翼,弯曲似钩,变化队形,向着敌军迂回包抄。

不到一刻,就像一条长龙吞噬了一条小蛇,把那些锥形之阵的长河士兵裹在了钩行之阵里面,逃不出,跑不掉。

柳厢稳操胜券,笑道,“留活口!活捉!”

“遵命!柳将军!”

钩行之阵愈缩愈小,逐渐将锥行之阵的长河士兵压迫得无法呼吸,直到一柄柄冰凉的火铳那黑黢黢的枪口抵在额角,那些长河士兵敛声屏气,吓得双股打颤,呜咽求饶。

有些没皮没脸的长河士兵在火铳,燧发枪的威慑下居然尿了一裤--裆,热气腾腾,臭气熏天。

付庚重握紧手心的利剑,让大睦士兵将包围的长河士兵全部押下尾宿山捆绑结实,届时带回柳宿山充作俘虏,士兵们连口答应,谨慎地移动步子威胁敌军跟着走远。

柳厢,付庚重,岳兵棋,叶含苞,石槛菊领着余下的几千人,一步一步向水萦烟的方向逼去。

水萦烟瞬息间折损了接近一半的长河士兵,面色煞白,咬着嘴唇,手擎红缨枪,目不转睛怒瞪柳厢。

地震不久,水萦烟的士兵除了新兵蛋子,就是灾兵,军心低迷,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她今日是拼死一搏,想去偷袭柳宿山,没想到还未靠近柳宿山,就在尾宿山让对方弄得损兵折将,偷鸡不成蚀把米。

悔不当初。

她侧目狠狠剜了国师一下,“这就是你说的黄道吉日?到底是柳厢的黄道吉日,还是本将军的?”

国师胆战心惊,缩着脖颈,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渺小。

柳厢无聊地旋转剪水银练弯刀,手里闪动着银白的寒芒,她抖了抖眉毛,“黄道吉日?现在还有人信这个?哈哈哈哈!难怪你出师不捷,诸事不宜。本将军打仗多时,从来没有翻过黄历,那岂不是回回都该吃败仗?可惜啊!本将军极少吃败仗,应该这样说,本将军是天底下名副其实的,战无不胜的威猛大将军!水萦烟,你服不服?”

水萦烟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水萦烟,你说话不算数,地震之后你明明受灾严重,不偷偷养精蓄锐,却故意前来偷袭,不仁不义,该打!”柳厢狠狠道。

看着柳厢身后的火药军,火铳军,燧发枪军,还有山地下的弓箭手,火炮军,水萦烟深深吁一口气,闭了闭眼,旋即睁开,目仁森森,“别废话,动手!谁输谁赢总得有个结果!本将军不服!本将军也不怕你!”

柳厢礼貌性答道,“好,你想输得彻彻底底,本将军就成全你!”

一抹眼神示意,付庚重,岳兵棋,叶含苞,石槛菊,大睦士兵们就抽动武器,形成巨大的半圆,一寸寸前挪,逼得水萦烟一行人不住朝后退。

石槛菊大胆跳出去,甩动她的凤嘴刀猛然敲在水萦烟的红缨枪上,“铮”的一声刺骨响动,惊得在场之人瞠目结舌。

还没反应过来,水萦烟就与石槛菊乒乒乓乓打成一块,两把长长的武器旋出诡异的刃影。

叶含苞向来以石槛菊为竞争对象,见对方闷声不响就冲过去打水萦烟,面子上挂不住,足底一跃,风风火火追上前与两人缠在一起。

三人的身影搅成一股飓风,分不清何人是何人。

水萦烟抽不开身,其他长河士兵自然而然成为了柳厢,付庚重,岳兵棋的囊中之物。

打杀长河士兵都不用拿出十分力气,只需十中之五就已足够。

国师见水萦烟分身乏术,无人照顾他的死活,连滚带爬地躲避柳厢的追杀。

耳畔一道冷风刮来,一银光荡漾的弯刀霎时插-在他身后的大树上,吓得他四肢僵硬,欲动不得。

水萦烟扭头道,“国师!跑啊!你死了本将军去哪再找一个合得来的国师?”

“水将军!”

难得水萦烟百忙之中抽出缝隙回他一句话,国师受宠若惊,得到鼓舞,爬起来继续逃亡,不多时就跑到了一处悬崖峭壁边。

悬崖下乃万丈深渊,那渊,便是迢迢不断的弱水河。

遇水则活。

这向来是长河国奉为圭臬的信仰,无人不遵,无人不从。

国师灵机一动,想起什么,挥舞手臂,嘶吼道,“水将军,跳进水里!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语罢,以身作则,转身“噗通”一下扎入了碧波万顷的弱水河,杳然不见。

水萦烟相信国师的话,发号施令让长河士兵跑去悬崖跳入弱水,自己也想方设法要挣脱叶石两人的拦截。

“噗通”,“噗通”,“噗通”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留有一命的长河士兵马不停蹄遵守命令跃进弱水藏匿行迹。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女将军,水萦烟的武功胜过叶含苞和石槛菊不少,她把红缨枪一扫,利用惯性刺中两人的腰肢,抬脚一一踹远,为自己争取时间逃跑。

不料甩开了石槛菊与叶含苞,岳兵棋又在不远处候着她,火铳,长剑同时袭来。

水萦烟避了长剑的穿刺,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绕开三发弹丸,几经下来,早已面目扑灰,蓬头垢面。

她力有不逮,最后一跟头没翻完,手腕“咔嚓”一响压脱了臼,龇牙咧嘴,捂着手捡起红缨枪,脚底聚力,朝着悬崖峭壁就是一跳。

千算万算。

然,人算不如天算。

水萦烟跳起的一瞬间,不知何时一道高大的黑影自崖壁底下攀出,扬起一脚踢中水萦烟的腹部,直把人踹得在地上滑行了三四米。

堂堂长河国的大公主,雷厉风行的女将军,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水萦烟额心冒出冷汗,忍痛起身,低骂一句脏话,拎着红缨枪就去跟那人影对打。

她甫一抬起眼帘,撞上对方的邪魅眼眸,浑身震耸,难以置信,不能自己。

眼前之人,不就是在雄霸天下战车上踹她入水的大睦士兵吗?

因为模样生得俊美邪肆,张扬凌厉,使得水萦烟还专门记了很久,颇有回味无穷的感觉。

用水萦烟的话来说,沙戎楼的整张脸直接长在她的癖好上了,又邪又狠,又狂又傲。

一言蔽之,她水萦烟对沙戎楼这个人一见钟情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沙戎楼姓甚名谁。

她道,“是你……”

沙戎楼莫名其妙,挡下红缨枪的力度,挑眉道,“我?你认识我?”

水萦烟冷笑,“区区一介小兵,本将军为何会认识你?自以为是,不自量力!看打!”

手握火铳的沙戎楼没打算下杀手,他要活捉水萦烟在柳厢面前邀功,自然不舍得一枪结果水萦烟的性命。

何况,这长河国的水萦烟模样俏丽,气质嚣张,全身上下是形容不出的骁勇干劲,乃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妙人。

无论如何都不该令其香消玉殒,英年早逝的。

追来的柳厢,付庚重,岳兵棋,石槛菊,叶含苞望见沙戎楼对打水萦烟,纷纷放下心来,沙戎楼再怎么不着调,打斗的时候还是正儿八经在出力的。

不如当一回旁观者,且看二人孰高孰低,孰胜孰赢。

水萦烟眼睛不瞎,瞥见柳厢等人围着自己,压力倍增,一口银牙挫得咔咔响,她单手扫出一记红缨枪,目标明确地去捅沙戎楼的胸膛。

沙戎楼空手截住红缨枪,震得五指麻痹,他将红缨枪劲力向自己胸口一拉,把水萦烟整个人揣进了怀里禁锢着,嬉笑道,“别打了,你打不过我,不如投降?你投降,我们不会杀你的。”

“你算哪根葱?即便是让本将军投降也轮不到你这个士兵多嘴!放开本将军!”

手腕脱臼,身躯被束,水萦烟心道,今儿真是水逆,运势不佳。偷袭不成反被挟持,不知能不能成功逃脱。

“我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士兵,我是牛香的堂兄,亲的。”

“……”

水萦烟再傻也不会相信一个大睦士兵是柳厢的堂兄这种荒诞不经的假话,怒极反笑,一胳膊肘砸在沙戎楼的下颌,趁其鼻血流淌,急速脱离对方双手的钳制。

柳厢道,“水萦烟,我们谈一谈,如何?”

“你想谈什么?”

水萦烟强自镇定,环视围拢自己的人,身绷似弦,蓄势待发,“搞笑,你我乃敌对势力,本将军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是吗?水萦烟,可本将军觉得跟你能谈好多好多东西,譬如——螺髻山地。再譬如——螺髻山地东边的七座螺髻山。”柳厢双手抄在胸口,岔开腿,闲适地站着,语音不容置喙,“简单,本将军想和你谈个条件,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眉山凸起,水萦烟眯缝星眸,哂笑道,“谈什么?别卖关子,本将军耐心不多。”

“当然,无论你说什么,本将军都不愿意。”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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