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奸佞横行忠将遭殃(二)

(蔻燎)

薛惜深知百里世模的性子心狠手辣，赏罚分明，在他手底下干得好能得到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巨大好处，然而一旦失误也容易死得很难看。

不过，他既然投靠了百里世模便不顾忌这是一场豪赌。

再之，薛惜想证明自己造出的武器，比柳厢的武器还厉害，还威风。

他目不转睛凝视那本奇书和各种结构图纸，喉结一滚，眼睛亮得比太阳还光芒万丈，嘴唇颤抖，跃跃欲试，“回威王殿下，下官能打包票，这些炸弹，火铳，燧发枪，下官皆能一比一复刻出来。而且还能比她更为精进，请威王殿下无须忧虑。”

“很好，薛惜，本王看这书里的内容，制作炸弹，火铳，燧发枪，需要准备硫酸，硝石，柳条灰，铜铁，金属等物，那你便速速准备，本王会出资金银，安排一处僻远地方让你用心研造。有了这些武器，柳厢区区一介小女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得了本王，届时百里皓质必得乖乖地滚下龙椅。”

百里世模扫了薛惜，朱紫贵，王弓一眼，目露凶光，“而你们，也可随着本王重新划局天下，待本王成为皇上，好处自然只会多不会少，明白吗？”

“明白，威王殿下英明。”

薛惜，朱紫贵，王弓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回答。

百里世模兴趣怿然，命令府内的舞姬歌姬出面助兴，婢女也乖顺地献上美酒菜肴，一刹那，威王府的正殿俨然是一处莺歌燕舞的风月楼。

四人看着舞姬曼妙多姿的舞蹈，喝得醉醺醺的。

脑内一顿，百里世模想起什么，指着薛惜道，“薛惜，你方才看《兵武战具鉴赏实造录》和那些图纸，可有发现异样？本王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有无问题？”

薛惜嚼完嘴里的卤牛肉，站起来毕恭毕敬道，“回威王殿下，皆无任何问题。”

“好，那你便抄写一份带走去制作，原件本王要留着。”

百里世模撂下酒盏，身后的吕汝就悄无声息为其斟满，随后隐在暗处，缄默不动。

百里世模挑了挑眉，下令道，“来人，笔墨伺候!让薛大人辛苦一番!”

“是，王爷。”

婢女们极快奉出笔墨宣纸，搁在薛惜面前。

吃喝正尽兴的薛惜撇撇嘴，坐下来开始就着柳厢的火药秘术仔细誊抄，认真得额头沁出密汗。

百里世模见薛惜抄得兢兢业业，笑意增加，疑惑道，“嗯？为何只有炸弹，火铳，燧发枪的图纸，没有火炮的图纸？”

朱紫贵斗胆出言，“回威王殿下，许是沙州主还没来得及偷取，说不定下一次他就能送来火炮的构造图了。”

王弓附和道，“朱大人言之有理，威王殿下不必担忧，日子还长，不怕我们得不到柳厢所有的秘术。”

“哈哈哈哈！本王自然知晓，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让我们制作武器，谋朝篡位，哈哈哈哈！”深信不疑自己是命中注定的一国之君，百里世模咧了咧嘴，笑得喘不过气，腮帮子都僵硬了。

仿佛已然预见了自己身披龙袍，坐拥天下的那一幕。

俄而，他又道，“朱紫贵，人力税一事你处理的如何？”

“威王殿下，下官已找人在娄州不择手段地阻拦人力税的实施，忽悠老百姓们不主动上交人力税。谁人敢交谁人就被抹脖子，如此恐吓，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敢交人力税，而不交人头税呢？威王殿下，人头税可是咱们无穷无尽的钱财来源，自是不能废除。”

“不错，朱紫贵，你终于干了点像样的事儿。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以为你是头啥也做不好的蠢猪呢？”

百里世模无聊地剥着坚果吃，料想要是朱紫贵的回答让他不够满意，就把坚果壳悉数砸他脸上，给个教训。

破天荒，朱紫贵竟逃了这一惩罚。

王弓也想在百里世模面前略得些脸，笑嘻嘻道，“威王殿下，末将也故意寻人对付在百里京的柳厢招揽的女兵们，时常找了由头暴打她们，虽然没讨着好，但已让女兵们风声鹤唳，不敢大摇大摆出现在百里京内。”

听到这一茬，不知是赞许还是讥笑，百里世模阴阳怪气道，“你若能打败女兵本王会高看你一眼，你弄了半天不还是没赢了她们？”

“……”

王弓面红耳赤，尴尬地点首，挠了挠后脑勺，不搭话了。

百里世模面向朱紫贵，“你安排的宫婢去毒害付心娇的胎儿，进况怎样？”

“威王殿下，皇上对坤鸣宫里里外外管得很严格，那宫婢还没机会进坤鸣宫……皇上极其看重娇昭仪的龙胎，大概率是防止以前的娄皇贵妃被堕胎的惨状再次发生罢。下官一时未能得手，请威王殿下恕罪。”

“恕罪？你再拖下去，到了二月的话，岂不是让付心娇成功诞下龙裔？给本王动作利索点!本王不能让她生下百里皓质的孩子!听清楚了没？”百里世模怒极反笑，一把将手里积了半晌的一泼坚果壳远远地洒了朱紫贵一脸，盛怒不已。

朱紫贵举手拂去面上的污秽，低眉颔首，顺从道，“威王殿下息怒，下官会加快速度的。”

百里世模不计较此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寒声道，“朱紫贵，写一封书信告知远在扬沙州的贺笠，让他狠狠地操练士兵备用，本王需要他的时候，自会提前联系他。”

贺笠向来与他兄长贺筠的性格大相径庭，他喜爱剑走偏锋，时常偷偷和百里世模接触，当时沙氏父子来到百里京指认柳厢乃无垠国血脉之时，便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走出扬沙州。

同理，沙戎楼能轻而易举再一次离开扬沙州，也是少不了他背后的帮助。

“是，威王殿下。”

提及了书信，百里世模猛然记起螺髻山地的李施写的书信还没拆开细看，拿过信封粗暴地撕开，极速瞄了几眼。

信上的内容不长不短，却震撼已极。

大意为，俞冠楚跟随柳厢前往螺髻山地，不只是襄助打仗，还为了治病。

鬼宿山上住着私生子娄清意和太后娄冬赋，俞冠楚的病一好，娄氏两人便被武状元岳兵棋杀死了。

李施怀疑俞冠楚的病与娄清意有关，也猜测岳兵棋下手杀人乃是皇上的命令。

末了，添上一句使人瞠目结舌的话——柳厢已成功从长河国抢回了三座螺髻山，王爷，该如何向他们下手为妙？

李施在信里抱怨道，“威王殿下，沙戎楼与下官非是一条心，下官孤立无援，又使唤不得他，还常常被其欺负暴打，请威王殿下设法压制沙戎楼。”

百里世模被李施的信逗笑了，手中的纸张摇来摇去，嗤道，“娄太后在滴血验亲之后居然没死？还跑去了边境，两个狗母子最后还是死在了百里皓质的手里，这个结局本王很喜欢，狗母子，哈哈哈哈，笑死本王了。死得好!死得妙!”

“柳厢这么快就抢回三座螺髻山，这女人的能力真是恐怖……李施到底是文人一个，沙戎楼不愿与他联手也正常，只要沙戎楼把余下的火药秘术偷出来即可。朱紫贵，你也给李施写一封信，让他姑且忍一忍沙戎楼，毕竟人家以前是无垠国的太子殿下，脾气臭一点就算了。”

“下官明白，定不会辜负王爷的期许。”朱紫贵点头如捣蒜，擦掉额面上的汗水，走到薛惜的桌子边，两人一起奋笔疾书，忙得不可开交。

凛冬来至。

黯夜的鹅毛大雪一片一片自缥缈的高空跌落，滚着簌簌的风声，铺得大千世界白茫茫的，一望无垠，仿佛置身雪白的幻梦，挣脱不了。

金瓦红墙素裹银装，透着刻骨的冰冷。

皇宫，坤鸣宫。

“娘娘，皇上来啦!”

正卧在床榻睡觉的付心娇昏昏沉沉间听见贴身宫女的声音，甫一睁开眼，便见一袭明黄龙袍的百里皓质掀了粉色珠帘，步履轻盈地朝她走来。

小宫女在后喜滋滋地向付心娇挤眉弄眼。

付心娇见状，慌忙不迭想下床行礼，双臂却被一只大手揽住，扶她半坐在床上。

百里皓质熟稔地坐在床沿，避退太监宫婢，掖掖被角，柔声道，“心娇，怎么近日睡得越来越早了？还不等朕陪你用晚膳。”

“皇上万安……许是月份大了，臣妾比前段时间嗜睡了。”

付心娇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垂臻首，露出半边皓色脖颈，羞怯道，“皇上，臣妾又嗜睡又贪吃，不知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学臣妾呢？唔，臣妾以后一定记住要等皇上批完奏折过来坤鸣宫用膳。”

“心娇，无妨，朕打趣你罢了。你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必理会朕。朕只是想每日能见见你，你和孩子安好，朕便别无所求了。”

“皇上。”

付心娇甜甜地叫了声，温声软语，惹人爱怜。

百里皓质轻轻地摸了摸付心娇的肚子，凑上去亲一口付心娇飘有薄红的香腮，莞尔，“七个月了，再过两月，心娇与朕的孩子就可出生了。心娇，不管你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会册封你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

付心娇倒从来没奢望过成为大睦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以至于听见百里皓质的话，陷入不可置信的情绪里。

“嗯，皇后，朕属意于你。心娇，忘了告诉你，前几日螺髻山地发生地震，弱水河底下有取之不竭的黑煤，全被震出来了。你说神不神奇？真是福祸相依。而且柳厢还不负众望地夺回三座螺髻山，朕果然没看错她。朕已经让抗震救灾的人马过去，也安排了挖煤的人手。等柳厢，奉壹，付庚重他们战胜回来，大睦朝会发展得更好，海晏河清，指日可待。”

百里皓质拨了下付心娇睡得凌乱的鬓发，尽显呵护，语调愉悦。

一听螺髻山地发生了地震，付心娇心不在焉，试探性道，“地震……那，柳厢，付庚重他们有没有出事？”

百里皓质道，“他们都平平安安，现在螺髻山地已归于平静，不会再出现地震了。心娇，你别怕，付庚重不会死的，他可是木逍遥带出来的虎狼猛将。”

“……”付心娇惊慌失措地看着百里皓质，眸光闪烁，动了动嘴唇，不言一语。

百里皓质嗤笑，溺爱地挑起付心娇的下巴，俯首堵住那张软唇吻了半刻，移开后，状似漫不经心道，“心娇，你从前和付庚重有什么关系，朕无心过问，但以后，你只能是朕的人，其他男人不要多思，不要多问，更不要恋恋不舍。你只要做到，朕会独宠你一人，连皇后之位也给你，当然，你要是跟着朕心里还想着付庚重，那付庚重就不必回百里京了，不如一直守在边境。”

“心娇，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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