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更不好走,而且马上就要下雨,各路商客都赶着时间要到黔州去歇息,所以官道上堵了一路的人马,愣是一点走不通。
“都怪你,没事上什么陀山呐,现在好了吧,回不去了,咱们得在这山里喂狼了。”
“别废话,咱们往前走走,都是些拉货的,咱们挤一挤总是能挤过去的。”
侯镇走在前头开道,他俩就紧跟在后头,这次来陀山,别的没见到,茶商真是见了不少,回去的路上,侯镇甚至觉得自己周围都是茶叶的味道了。
“前面怎么回事啊?”
看着两拨人争吵不休,堵在路上,侯镇便想下马去看看。
“哎,小心!”
温括忍不住要再提醒他两句,侯镇也很是受用,一脸笑意地回应着他。
“大哥,这是怎么了呀,我看怎么都扔起货来了?”
侯镇凑到了一个看热闹的人身后,套起了近乎。
“害,给成南王府送货的,在路上刮了人家,不道歉,还要动手打人,两拨人就斗起来了。”
“王府的啊?王府的人还要被打?”
“说什么呢小兄弟,是王府的打人!”
那人义愤填膺地说道,甚至侯镇觉得他都要把自己当成他们那一伙的狠揍一顿了。
“大哥大哥,别激动嘛,咱们就看热闹的,你说你怎么还越说越上火了呢。”
侯镇赶紧给他顺顺气,顺便再看两眼前头的情况。
“害,我就说吧,这个成南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强抢民女,现在欺压百姓,也就是这里不是长安,任由他胡来了,要是在长安,老子要去告他的御状去!”
此时人群中另一个看热闹的也冒出来搭话了:“你?还敢告人家王爷?你活腻了吧你!咱还是看看热闹就算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人群瞬间哑火,侯镇也赶紧借机逃离,回到了他俩身边去。
“怎么了,前头出什么事了?”
赵回声吊在马背上,伸长了脖子要往前看。
“是成南王府的人,跟人打起来了,前面正议论着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刚说起了王爷的事,没想到出了门就遇到王府的人了。”
温括也跟着看去,但却没什么兴趣,他更想知道的是,侯镇怎么看这件事。
“纪绅,先上马来。”
在温括的带领下,他们下了官道,直奔一处客栈而去。
“你怎么看?”
温括很是自然地问起了他这个问题也没挑明自己的态度。
“司马是想问什么呢?成南王府,还是官道上惹事?”
“这不是一件事吗?”
“王爷治下有方,这个惹事之人绝不会是王府的,就算真的是,也绝不会是嫡系。况且,现在往来官道的,都是些走货的行脚商,这些人整天聚集在一起,消息传播之快,是咱们无法想象的。”
“纪绅是想说什么呢?”
“我想的,和司马大人想的一样。”
侯镇自信地看向一旁的温括,他俩都知道,对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什么想的一样?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心有灵犀了?”
可左看看右看看,他俩愣是没搭理他。
“我看呐,这应该也是引起王爷警觉的原因之一,咱们看见的这是一次,看不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次呢。从黔州到长安,再从长安到太原、幽州,恐怕世人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成南王是个什么德行了吧?”
侯镇嘴上说得是满不在意,虽然他心里比成南王还要害怕呢。
“这招够狠,也够有耐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样的小事时常往外传出去,对王爷,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咱们的陛下,可不像他表现得那样仁弱,他使起手段来,恐怕连长孙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看呐,永徽元年的那次商道冲突,很有可能就是陛下布局的开始了。他不着急,更不想留下忤逆先帝,残害宗室的名声,所以呀,他给王爷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铜矿,茶马商道的钱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治罪理由。”
温括果然还是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哎,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们俩是在议论陛下吧?”
赵回声凑了个脑袋进来,不可思议地问道。
侯镇则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就什么解释都没有,朝着前头的客栈就去了。
“哎!你们俩能不能有点顾忌!这可是···可是杀头的死罪!你们俩活腻了!”
赵回声使劲瞪着眼睛,提醒着他们。
“放心吧,我们相信咱们赵公子的人品,是不是啊司马大人?”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咱们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议论···陛下了。”
最后温括还是把声音给收住了,不然可真就要吓得赵回声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咱们今晚就住在这儿,陀山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说不定在这儿可以发现呢。”
一进屋,侯镇就发现了小小的客栈里挤满了人,看样子有空房的可能性不大了,他们也只能先试探着问问看。
“掌柜的,空房有吗?”
要赵回声拿钱的事,他还是义不容辞,一直冲在前头的。
“有的,有的,一件房,三十两。”
“三十···多少?你说多少?再说一遍!”
老赵还以为自己听错呢,伸手上前就直接拽住了小厮的衣领子,将他半提溜了起来。
“哎哎哎,先放下先放下!”
侯镇眼看着那边几个大汉已经要走过来了,赶紧上前就劝住了赵回声。
“客官,不是我们加价,而是这个时节,这个地方,它就是这个价!”
“加价?你这是加价吗?你这分明就是心黑!我告诉你···”
赵回声本想再骂两句,这时候侯镇却将他拉走了,自己开始当起了和事佬:“对不住对不住,我兄弟就是个实诚的生意人,今年年景不好,亏了不少钱了,这趟出来还没挣到钱,还望兄弟海涵一二,别跟他计较啊!”
侯镇的谎话张口就来,一点不需要提前做准备的,而且说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真真是骗人三百回,自己都辩不出真假了。
“没钱就别住啊,外头还这么多人呢!”
那小厮也不是个轻易肯饶人的,三两句话就差点又把赵回声给点着了。
“行了,干什么呢!”
那边走来一个男人,看样子,他应该是掌柜的。
“贵客远来,我们招待不周了,只不过呢小店特殊,每年就赚这两天的钱,所以价格颇高,还请客官见谅。”
“无妨的,”这时候唯一还没开过口的温括接茬道,“我们住下了,既然是做生意嘛,有来有往,说不定哪天我们也做上了掌柜的您的生意了呢。”
“哈哈哈,还是这位小哥会说话,你们跟我来吧。”
掌柜直接带着他们上了楼,但就是刚刚那一闹,让他们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侯镇也不清楚,那里面有没有认识自己或者是他们俩的。
忐忑地上了楼,掌柜也只给他们开了一间房。
“多谢掌柜的体恤,我们兄弟三个,在此谢过掌柜的了。”
温括显然在这个时候扮演的,就是服软的那个角色了。至于老赵嘛,当然还是得他掏钱了。
“你们俩真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非坑了我才能开心是吧?非看着我破财才高兴是吧?”
赵回声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顿时一点风花雪月的心情都没有了。
“回去了还给你总行了吧?赵老爷呀,您劳苦功高,我们都是小人,所以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侯镇难得服软,赵回声又怎么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呢,当即就消了气,不再言语什么了。
“咱们真的在这住下了?我看刚刚那官道上,可不是很太平啊。”
温括摸着那已经落了灰的床沿,不禁奇怪起来。
“这店看着就不平常,像是新起的,外头那些人也不都是走货的,还有些打劫的在里头呢。”
侯镇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嘴上也满是担忧。
“那咱们还不跑,在这等什么呢!”
赵回声抄起东西就准备往外奔去,却被侯镇给提前预判到了,将他又拽了回来。
“别急,说不定咱们能在这遇到转机呢。”
“什么转机?转了又有什么用?”
他的话提醒了侯镇,这本来就是他想做的事,他拉上他们俩,本来就有些不道义,现在还得拉上他们俩一起去冒死,自己还真是太不人道了。
“没什么,你们俩先好好歇着,我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说着,侯镇就要自己转身出门离去,这时候赵回声也敏锐地发觉了自己的话,可能让他心碎了,于是赶紧上前拦住了他:“老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的,就是贪生怕死,但是跟着,我绝无怨言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费力不讨好,除了我自己心里的一点念头在作祟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理由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尤其是你,跟我还有过命的交情,所以我不能无缘无故拉着你来干这种事。你们俩歇着,我就出去看看,会没事的,放心吧。”
可赵回声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就是要死拽着他。
“老赵!你干什么!”
“我陪你一起去,要死就一起死了算了,反正你要是死了的话,我在黔州也活不下去了。”
“胡说,你还可以回家嘛,别闹了,赶紧睡,我马上就回来。”
赵回声终于撒开了他的手,没想到刚要走,又有人拽住了他:“我们一起去吧,人多看得多。”
温括不能忍受只有赵回声一个人跟他有过命的交情,再者说,自己也不是什么烂泥糊上去的!
“你们俩还真是···多谢了。”
“不用谢,以后要是真找着机会回了长安,请我们吃酒就是了,到时候可别抠,又让老赵给钱。”
“就是,你个铁公鸡,谁要是能从你嘴里抠出点东西来,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两人的咒骂并没有让侯镇觉得脸上难看,相反,他高兴极了,他开心地看着在这种时候仍在自己身边的两位···两位朋友,泪珠子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别哭啊,大爷我没钱哄你了!”
赵回声小脸一撇,就又逗笑了侯镇。
“你预备怎么筹算这件事?”
温括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来了,这也正是他这次跑来陀山的目的。
他知道,铜矿被盗采一事,才是长安对李侗的致命一击,陛下要借着鬼火蛊惑人心、花楼逼良为娼,最后盗采陀山铜矿,等等一系列的罪名,来名正言顺地除掉李侗!
自己则可以在这其中抓住机会,借着长安对黔州,对李侗的关注,来获得一个让自己得到认可,获得恩旨回京的诏书!
侯镇想过,要不要帮陛下一把,在黔州除掉李侗,再拿着他的人头去向长安邀功。但他心里清楚,这样做,是会事半功倍,轻松容易许多,但这里面潜藏的危机,也会在自己向长安邀功之时,尽数暴露。陛下本就怀疑,要是自己还卖主求荣,到时候李侗一死,下一个便就会是自己了!
所以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帮着李侗逃过一劫,到时候回了长安,再借着抒发先帝对侯家的恩情,激起陛下对自己忠心护国,周全皇室体面的举动的认可,这样自己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而在里面最是难办的,就是他不知道哪些是陛下有意而为的安排,哪些又真的是发生在黔州的案件。他得把握好其中的尺度,要是事情还没办完就触犯了陛下的底线,自己都不用等回到长安,直接就会让人了结在黔州了。
“我想在陀山找到陛下设伏陷害李侗的线索,这对他来说,是最担心的了。我要是能提前帮他清除这个隐患,到时候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到时候回长安的事,就有戏了。”
“转机在何处?你瞧出来了?”
“嗯,就是刚刚那队人马,他们的冲突,就是一个突破口。”
侯镇很是肯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咱们去找他们?”
“不必了,他们会进来这里的,因为这里还有人等着他们呢。”
“谁?楼下的土匪吗?”
温括一下子想起来了刚刚侯镇说的,坐在楼下准备打劫的那帮大汉。
“这是个黑店呐?”
赵回声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就怕是黑吃黑。”
“什么?谁吃谁?”
赵回声紧跟在侯镇身后,一会到窗台边,一会又俯身侧耳贴在门口。
“刚刚官道上的冲突,明显就是装出来的,那个自称是王府下人的人,就是咱们的突破口。”
“他?他···这小子双面鬼啊?一面骗王爷,一面骗长安?一边说自己是王府的,来败坏王爷的名声,一边又联合外人,把货物给截出去卖了,加深王爷和长安的嫌隙?”
“老赵聪明了嘛,是这个道理。”
侯镇边笑还边摸了摸他的头,表示了认可。
“那咱们现在出去躲躲?”
“躲?不用躲,他们会自己进来找咱们的,尤其是那个最心虚的人。”
侯镇底气很足,赵回声也知道,他这样说的时候,那就是真有把握的时候,自己还是相信他比较好,乱动容易出事!
不过也幸好自己刚刚多嘴一句,不然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出了门,以后他们俩之间恐怕都没机会了,还得是自己机灵又胆大呀!
“你们先睡,我先看着,待会换人。”
还是老套路,他们也配合得一向默契。
夜色逐渐降临,进入客栈的人也越来越多,侯镇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越来越闹,到越来越静,人都进来了,鬼也该出门了。
突然!楼道口传来动静,侯镇也向窗外瞄了一眼,差不多三更天了,确实是收手的好时机。
他悄悄摸到两人的床边,将他们小声叫起,三人齐齐假装睡着,一起躺在了通铺上,等着外头的人进来。
看来这些人是准备先解决他们这几个脸生的,再去下头截货了。
“小声点!”
进来的人碰倒了烛台,另外一个便狠狠咒骂起了他来,他们三人清醒得很,所以听得格外清晰。
“杀了?”
“杀什么杀!你看看画像,这可是州司马!”
“那怎么办?”
“放迷药,带回去让大人定夺吧。”
说着,他们便开始燃起火折子,烧着了一炷香。
赵回声本想动弹着去弄死那两个胆大的,却被侯镇给按了回去。
等他们再悄咪咪地退出了房间之后,几人才又小声合计了起来。
“哎,听见了吗,他知道你是司马哎!”
赵回声有些激动道。
“而且他还说了,大人?什么大人?哪儿的大人?难道是朝廷命官?或者说···是安戟?”
温括也弄不懂,只能先问问侯镇看。
侯镇陷入了沉思,他俩也不敢打扰,片刻之后,侯镇终于下了床,得出了他的应对办法。
“咱们的身份暴露了,那就说明可能有两点,一,一直有人在跟踪咱们,有人知道咱们的所有行踪。二,有人认识咱们,咱们的脸已经不生了,甚至还让有些人很是熟悉。可不管是哪一种,咱们都暴露了,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动作的话,不管是长安知道了,还是安戟知道了,对我都是极其不利了。”
“所以呢?”
赵回声凑近了,贴着脸问他。
“走。”
“啊?走了啊?”
“对,赶紧走!”
收拾好东西,侯镇便打开了自己提前侦查好的窗户,甩出了一条长布条,自己先行下去,在下面接住了他们俩。
“我去牵马,你带着司马先去官道上隐蔽着,我马上就来!”
招呼走了两人,侯镇也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那匹长布条,留在了窗户上。
自己就是要留下让人警惕的痕迹,这样长安就不会只是再遥控黔州,逼迫李侗谋反,他们一定会派人来亲自解决这件事的。
那对自己来说,会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牵走了他们自己的马,侯镇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三人随即上马,立即往黔州城里赶去,一刻也不敢歇息。
“老侯,咱们回去之后怎么办?”
“找安戟,跟他说,陀山有劫道的山匪,叫他派人去剿匪!”
“为什么是安戟?”
“找王爷的话,不是显得咱们心虚了吗!就是要找安戟,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去找他这个黔州的地方官做主了!”
赵回声将信将疑,虽然还没想通这里面的道理,但他还是愿意相信侯镇。
夜深露重,三人愣是一刻也不敢停,迎着寒风也要往黔州赶。
“对不住了两位,跟我走一趟,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吃苦受罪,担惊受怕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就当是跟你出去玩耍了一趟嘛。”
赵回声倒是不客气,但侯镇这话,主要是想对温括说的。
奔行路上,他不止一次地看向了身旁那个跟着自己一起疾驰的温括,幻想着他就是为了自己才来走的这一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功利的目的,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尽管他知道在,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太现实,但人偶尔做做梦,也不是什么坏事,生活得有盼头嘛。
对他来说,现在的盼头就是回到长安,带着家人回到长安。等真的回去之后,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只能是你!
所以他要搏一把,是为了弟妹,更是为了自己!只有那个在长安无忧无虑地活着的侯家公子,才配得上你温括!
你等着我!
赶回黔州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起,侯镇想都没有多想,便冲着上头值守的官兵喊道:“快开城门!陀山出事了!快开门纳!司马有事要禀报刺史大人!”
温括还懵着呢,怎么就又有我的事了?
“谁在叫门!”
“黔州司马温括!有急事要进城,面见刺史!”
“司马?司马大人这是去什么地方了,怎么不在城里待着?”
侯镇看着磨磨唧唧的那两个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还是得装出着急忙慌的样子,赶紧继续叫门,边叫甚至还边憋出了哭腔来。
“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将军!”
“真是麻烦死了,你就不能快点吗,待会人都走了,你还去突袭个什么玩意儿啊!”
侯镇一边偏过脑袋去,跟他俩发泄着不满,一边又在心里盘算着,待会见到了安戟该怎么痛哭流涕又不失真实地跟他描述这件事。
不一会,城门便打开了,几个守城的官兵跑了出来,核对了一下温括的身份,便放他们进城去了。
“怎么就看我一个人的?”
“废话,老侯在这片,还是有些名头的,这个黔州守备军将军,正是当年跟着侯老将军征战过高昌的老部下了。”
赵回声竟然知道?是侯镇告诉他的吗?他连这种事都跟他说,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温括不禁开始怀疑起了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比不过那个年轻活泼的赵回声了?
进了城,他们便直奔安戟的家,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不会出发去衙门的。
“待会怎么说?”
温括想着还是要提前对对词儿,免得待会露馅了就难堪了。
“我负责详述,司马负责害怕,老赵负责添油加醋。”
侯镇的思路简单易行,也很容易让人理解到。
一到安戟府上,侯镇便立马进入角色,一脸的境况,不住地拍打着安府的大门。
“刺史!刺史!出大事了!”
连着拍打了好久,终于有人出来应门了。
“谁呀!找死呢!大清早的敢在这儿造次!”
只见话音刚落,安七七便衣衫不整地开了门,瞧见了眼前这几个丧气鬼。
“怎么是你?干什么呢,天都还没亮呢!”
“出大事了!”
侯镇接着演到。
“怎么出大事了,还能给你吓成这样?”
“陀山呐!山匪杀过来了!我们差点就被人给一刀咔嚓咯!赶紧去请刺史定夺啊,派人去清剿匪患呐!”
在安七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回声又添两句:“谁说的!明明就是大卸八块!那些贼人还认识我们呢,说要拿着我们的项上人头,去向什么人邀功呢!给我们吓得,一路连滚带爬,赶紧就跑回来了!你看看咱们司马,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哎哟,司马大人,您没事吧?”
安七七这才赶忙迎了出来,查看起了温括的情况。
“我没事,就是官道···那边的官道上出了匪患!那些打家劫舍的贼人,开始盯上过路的商客了!现在大朝会马上开始了,要是让上头知道了咱们黔州出了这样的事,咱们的脑袋可就都要保不住了!”
温括一边演戏,还一边推着安七七往里走,生怕他再犹豫一会,要再问点别的什么。
“好好好,我赶紧去叫刺史,这件事大了,咱们···咱们要完呐!”
三人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尤其是侯镇,他没想到温括竟然会陪着他做这种事,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都没有怯场,看来自己是得对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温公子有些改观了。
没一会,安戟便急匆匆地冲了出来,看着大清早就站在院里的三人,顿时心凉一截,看来安七七说的是真的了。
“怎么回事,真有不怕死的敢在这时候闹事?”
安戟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是啊,我们刚从那里回来!我们还差点就回不来了!”
赵回声继续夸张道。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不知道,但他认得温司马,看来就是想来挑衅朝廷的,那边官道可都是往来长安的商客呀,现在这种时候了,要是什么不好的留言传了出去,陛下他···”
侯镇还没说完,安戟便立马挥手叫停了他。
思索片刻之后,安戟立即作出了反应:“你,去大营领一千兵马,立即赶回陀山,务必要把这帮人堵死在陀山,不能让消息扩散出去!还有,那些不听话的客商,也一并···”
安戟作出了一个狠辣的动作来,侯镇没有什么意外,他一向是知道安戟的性格的。别的事他都可以忍,但威胁到自己官声官运的事,他一概不容!
“好,我马上去,那要不要留两个活口回来拷问?”
安戟立马扬手,表示不行!
“都解决了,谁知道这个时候长安会不会派人来,到时候再被反咬一口,不值当。”
侯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直奔大营而去,安戟也立马派人送了信到大营去知会一声。
剩下他们俩站在院子里面对着安戟,还有些心虚呢。
“哟,我都忘了,司马无碍吧?”
“无碍,幸好侯公子机灵,才带着我们逃过一劫,不然我们现在,怕是已经在陀山身首异处了。”
“哎,对了,你们怎么跑哪儿去了?陀山的鬼火案子不是已经了了吗?”
安戟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温括,他也只能先笑笑,随后便开始在心里快速地打起了算盘来。
“哦,”温括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我们之前不是去过陀山嘛,没来得及看看南诏的祭神仪式,想着现在没事了,去瞧一瞧,没想到人家已经结束了,结果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这种事。”
温括现在觉得,自己快跟侯镇一样了,撒谎都不需要提前准备了。
安戟看了看他依旧紧张兮兮的样子,赶紧又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两句,就让人送他们回去了。
陀山官道被劫,侯镇还正好在哪儿?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安戟明面上没有说,但心里还是想着这里面的不正常的。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侯纪绅,还要搞出什么事来。要是你小子一再坏了上头的大事的话,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安戟迷瞪着眼,一路思索着回了内院,但同时,温括也察觉到了他的警觉。
侯镇如此铤而走险,到底是图什么呢?回长安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不过这样看来,他倒是还挺有野心的。
赵回声还想跟着他一起去,温括见状赶紧拦住了他:“你就不能去了,你去的话,安戟会更加怀疑的。你现在去王府,跟王爷说一下这件事,就说是侯镇让你去交代的。”
“为什么?”
赵回声挠着脑袋,很是不解。
“王爷心里门儿清,但侯镇也需要对他有个交代,他走得急,身边又都是安戟的人,所以就劳烦你走一趟,去跟王爷说一下吧。”
“我?就说这件事就行了?”
“嗯,去吧。”
温括点了点头,支走了赵回声。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多此一举,但他明白的是,成南王肯定不希望在黔州再遇到一个比自己更聪明的人,所以即便是他对陀山的事早有预料,侯镇也得过去跟他交个底,自己现在这样做,是在帮他。
“要是你能回长安,我一定也行!”
温括没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一展抱负,为温家再争得一次显赫的机会。如今看着侯镇尚能如此卖命地往前冲,自己又岂能退缩呢?
“咱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想着想着,温括就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心里乐滋滋的,还挺美。
陀山官道旁的客栈外,侯镇已经带着人集结于此,里头静悄悄的,谁都不敢妄动。
“二公子,现在怎么办?”
领头的那个问起了侯镇的意见。
“我进去看看,你们散开到周围布防,看见可疑人等一律拿下。”
“是。”
侯镇要自己进去,抓住那个王府的内鬼,将他亲手交到李侗的手上。
他不害怕里面有人在等着他,他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一脚踹门,里面依旧安静得可怕,除了门被撞得吱呀作响以外,再无任何响动。
侯镇前脚踏进去,后脚心里就跟着紧张起来,自己这样做,会不会他冲动,太冒进了?要是真触怒了陛下,他直接杀了自己泄愤可怎么好。
可事到如今,想让自己回头也是不可能的了,无功而返也不太现实,他现在就期待着,有人能突然袭击,砍他一刀,这样他回去之后,也好跟安戟有个交代了。
正分神着呢,突然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响动的声音,侯镇立马警觉地举起长枪应对过去,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对方武力不低,而且使的是马槊,他的长枪根本招架不住,被打得后撤了好几步才稳下来。
那人不仅力量强大,而且速度也快,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
“你竟然还敢回来?”
侯镇站稳了瞧了瞧,是那个成南王府的人,他竟然还活着?整个客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那这小子未免也太厉害吧!而且还很残酷!
侯镇一边惊叹,一边想着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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