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念了?”
温括明明知道他紧张,还故意往他怀里凑。
“我···我手滑,要不···”
“滑吗?我看挺紧的呀?”
温括扬起两人窝在一起的手,侯镇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将他给拽了回来,拖进了自己怀里,死死地给他挡了起来。
那巷子本就黝黑,太阳不大的时候,根本照不进阳光来。侯镇将他揽入怀里,想要细看看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被他带到了这条巷子里来,刚刚自己竟然都没发现异常。
“你喜欢这样啊?”
温括仰着头,想问问自己身后的侯镇,却不曾想,被他将头给按了回去。
“元···元回,这是去老赵家的路吗?”
“也许吧,但我不认识路啊,你回怪我吗?”
“不···不···没有,我没有怪你。”
侯镇声音低沉,像是在尽力压制着什么似的。
但温括却在身后,感觉到了他,刚想笑出声,又怕把孩子给吓到了,赶紧又想法子憋了回去。
他转过身来,盯着侯镇看个不停,见他没有任何举动,便想着拉着他离开这里算了,孩子经不起这样逗的,再给逗坏了怎么办。
两人无言,温括作势要走,没想到这时候侯镇却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一把拿住温括的腰,将他按在了昏暗的墙边。
“你等着,现在耍我,一个月之后有你受的!”
侯镇警告的话语落在温括耳中,却像是十足十的情话一般,听着格外动人。
孩子长大了就是好啊,不用自己一个人再唱独角戏了,日子也终于有了盼头了。
“好啊,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能忍,那就要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求饶了。”
“到时候可别哭!”
“不,我就喜欢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括拿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侯镇的唇上,弄得本来气势十足的侯镇,顿时又消散下去不少。
“走吧,去找老赵,我饿了。”
温括在前面招手,侯镇便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温括!”
侯镇边叫他边自己小跑着跟了上去。
“元回!你为什么不搭理我啊?”
“有什么就说好了,我怎么没有搭理你了?”
“你爹娘都···这些年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有成亲的呀?”
“我要是说,我一直在等你,你信吗?”
温括停住脚,回过头来望向他。
“信!”
侯镇乐呵着就大方地应下了温括的话,虽然不一定为真,但好歹能让自己高兴啊。
“那在长安有没有人家跟你提过亲啊?你答应了谁没有?”
“想知道?”
侯镇猛地点了几下头,嘴里的口水也差点跟着流了出来。
“回了长安再告诉你,去找老赵,我饿了。”
“我也饿了,我跟你说啊,他们家的厨子,可是他爹亲自去扬州给他请来的,听说是个名厨,手艺是不是不错来着?”
温括时不时地回过身望向他,侯镇难得如此话多,他也是句句回应,不想让他没了多言语两句的动力。
倒是赵回声,天天还得倒贴饭菜,看人在自己家里眉来眼去的,而且还赶都赶不走,烦都能烦死你!
侯镇一连在赵回声家里蹭了几天饭,天天还让人家给自己送到他盯梢的地方去,去晚了他还要发脾气呢,说什么没给他伺候好,要不给工钱。
“你个死玩意!你给过我钱吗!一天天的还挺挑,还得顿顿有肉?你怎么不自己当财主去!”
“我没钱怎么当财主啊?”
“那你还横!安戟说没说这次活儿,给你结多少钱呐?”
“没呢,看他那样,也挺苦恼的,我现在也不好开口,等事情了结了再说吧,反正都是老熟人了,一时半刻的也没什么。”
“哎呀,你倒是看得开哈,一连着在这儿等了好些天了,段冲还没给你消息吗?”
两人齐齐望向不远处的商会门脸,看着是挺气派的,最近来的人也多。
“哎对了,安戟把那个南诏祭司怎么样了没有?还关着呢?我这两天也没空回去,看个热闹什么的。”
“我劝你还是别看了。”
连赵回声这么爱凑热闹的人都这样说了,那侯镇就更得去看看这个热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哎,跟我说说呗。”
“昨天吧好像是,南诏那边派人来了,应该是没见到他们的祭司回去,所以着急了。说是呢,他们要路过黔州,去长安,要借宿一晚,还说有些南诏商队要同行。但是我看那样儿啊,应该不只是说了这个,应该还警告安戟了,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刺史大人是如何应对的了。”
“在咱们的地盘上,警告咱们?这些南诏人是不是活腻了?”
侯镇不免惊讶,照着安戟的脾气,他不该受这个气的呀?
“所以呀,他们一走,安戟就派人去了成南王府了。”
“去王府?去哪儿做什么?”
“找王爷啊,请王爷在南诏王入城之时,展现我大唐国威。”
“如何展现?”
侯镇问得自己都快没底气了,心里的担忧也慢慢地涌了上来。
“不知道啊,我又没去王府,听安七七跟人闲聊的时候说起的。不过你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呢,这两天安戟可是把商道的盘查都加重了呢,就是怕这批东西出了黔州,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你呀,还是想着怎么找回被劫走的东西,或者是找到劫货的人吧。”
“这个段冲也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了,也不来个信,你说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山匪混进去了,他被发现,然后被人给控制了呀?”
“别瞎想了,他多精啊,怎么可能出事,且等着吧,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
赵回声说得倒是有道理,不过就是漫无目的的等待,实在是太熬人了,要不是商会时不时地还进出一两个人,侯镇简直是都要把脑袋按定在原地了。
“最近商会的人变多了,你发现了吗?”
侯镇渐渐地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那边的商会门口,已经有人因为抢一个马厩的位置,而大打出手了。
“是啊,看那边,是不是几个吐蕃人,还有几个南诏人,那几个应该是胡人吧?这是打起来了?抢地盘吗?”
“南诏的雨季快到了,所以囤货的人多,最近这一两个月,生意紧俏得很,难免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咱们先看看,乱局出时机,看看段冲待会会不会趁机溜出来吧。”
侯镇猜的不错,那帮人争斗不休的时候,一个身影就从那边的侧门悄悄地溜了出来,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你猜对了,人来了。”
赵回声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藤椅上,覆着面,偷看着前头的情况。
“你下去叫他上二楼来。”
“嘿!你怎么不自己去啊!”
侯镇使唤他倒是使唤得挺顺手的,赵回声每次也都是,叫骂两句之后,便接着去照办了。
“来了,快爬起来!”
带着人都上来了,侯镇还跟那儿躺着呢,赵回声干脆一脚上去,装模作样的侯镇也就瞬间翻身爬了起来。
“下手真重!”
“活该!”
“少川,你没事吧,里头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眼见着跟赵回声说不通了,侯镇便立马转脸看向了段冲。
“你们俩都是安逸得很呐,还有闲心喝茶?”
“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去的,可是上次我们俩不是在人家一个客栈和好多商队面前冒过头了嘛,怕去了反倒给你添麻烦,这不,我们就跑这儿来蹲着了。”
“行了,咱们什么关系呀,我又不会怪你。”
好小子,借着端茶的机会,竟然还敢摸我?
侯镇知道他什么意思,也只能先假笑应对着了,心里却早已经开始咒骂起来。
小爷我就贱命一条,怎么谁都想趁机占我便宜啊!我是真便宜啊!
忍着心里的火气,还有对他那明示暗示的眼神的嫌弃,侯镇还是找到了时机,问起了正事来,不过看他有条不紊的样子,里头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不然照他的性格,早就跟赵回声一样大嘴巴地跑出来炫耀了。
“少川,里头情况如何,有人带着奇奇怪怪的货物住进去吗?有没有什么商队,看着特别紧张兮兮的,一看就像刚干完一票大的那种?”
“你说的那种人啊,一般人家都不住商会了,自己在黔州租住一间宅子,再请镖局的人看守。”
眼见着几天过去没什么希望,侯镇也打算放弃这条线了,这时候他又接着补充道:“纪绅啊,要是我真找到了什么对你有用的东西,你请我吃顿酒吧,就当是谢礼了。”
看了看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瞧了瞧他拉着自己的手,侯镇顿时歪了歪脑袋,扯出了一张笑脸来,龇牙咧嘴地答应了他。
“好啊,少川这次如此辛苦,我和老赵一定要好好请你吃顿酒才行!”
席间,他也不停地给赵回声递过去暗示他帮自己解围的眼神,但赵回声却跟躲瘟神一样地躲着他,甚至把脸都埋进了茶碗里面去了。
“你看,老赵明明就是累了
“还是你请我吧吗,单独请我,咱俩好好聊聊。”
“咱们还是先聊正事吧!”
一把扯出自己的手,侯镇就给见死不救的赵回声递去了一个恶狠狠地眼神。
“好啊,我还想着聊完这些事,你要怎么答谢我呢。”
谢个屁!这明明就是安戟那个老鬼的事情,有本事你找他去啊!小爷我就是拿钱办事的,就是一跑腿的!更何况现在钱还没到我手上呢,我就又要···
忍!忍了!为了那三五两银子,小爷我忍了就是了!
“少川潜行这么多天,肯定是有所发现的,毕竟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多识广的,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有什么问题。”
“还是纪绅最懂我了。”
没想到就趁着这个功夫,他都能再把自己的手,搭到侯镇身上来。不仅是他自己看呆了,就连一旁看戏的赵回声,也忍不住地喷出了嘴里含着的茶水来,笑得直不起腰。
“你干嘛!”
“没事,刚刚一只蚊子,在这飞了好久,刚刚看它飞走了,我高兴!”
边说边笑,边笑边憋,侯镇看着这个猪一样的队友,顿时气上心头,站起身来差点就要揍他了。
“好了,纪绅,老赵也是风趣之人,随他去吧,咱们聊正事。”
“好啊,你说吧,我听着呢。”
趁着坐下的机会,他又赶紧将手给抽离了出来。
“在商会里头,有一批比较奇怪的人,这些人不是南诏来的,也不是之前你说的,西域胡商。”
“那他们是···”
“长安来的,而且跟着他们的,还有长隆镖局的镖师。他们一行人,就三三两两那么几个,却整整带来了十多个镖师,这在黔州这条商道上,是很不平常的。”
段冲这人吧,说正事的时候,倒还是挺正经的。
“十几个镖师?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长隆镖局的?”
“长隆镖局常年走西域和西南一带的商路,生意很广,价也高,镖师自然是武功高强又十分显眼的。那几个长安来的人,也不跟本地商户对换货物,也不跟人谈价,但是每天进进出出的,倒是忙得很。我想过跟踪他们,但长隆的镖师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没那个本事,也就不敢贸然打草惊蛇了。”
“你做得对,是该谨慎些的,少川呐,这次你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但是可能还得请你帮我指一指那几个人是谁,我也好自己去跟一跟。”
“这就是我现在出来的原因了,他们马上就要出门了,你们且看着吧。”
于是三人摸进了那边的雅间,找了个靠窗的地方,趴在窗台下面就等了起来。
“还不来啊?”
赵回声看着喧闹的人群,声音嘈杂,顿时就不耐烦了起来。
“他们还得先吃饭,吃饱了才会出门呢。”
虽然外头暂时没什么异常情况,可里头却让侯镇十分头疼,那个浪荡公子,竟然又把手搭到自己身上来了!
侯镇想躲,但他每次都咋咋呼呼地,叫喊着说那边有人很像那几个人,然后就不停地往他身边靠,弄得三人紧紧挤在一起,不知道的瞧见了,还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呢。
“哎,这次是真来了!”
那边确实是声势浩大地出现了一批人,跟之前他顺便一指用来糊弄人的,还是不太一样。
顺着段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侯镇却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熟人一样,那里面,怎么看着有自己的故人一样啊?
“镖师是真不少啊?得多少银两啊?”
赵回声倒是对这些东西,挺上心的。
“贵!长隆请一个镖师走一趟货就得十好几两银子呢!更何况是专门贴身跟着,还十几个!没个几百两银子,估计是下不来了。”
“几百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啊!老侯啊,我以后还是请你吧,你就要三五两银子,还是你便宜。”
“滚!谁让你刚刚不救我的!”
侯镇也跟着耍起了小性子,我刚刚求救的时候,你小子可是立马就把脸给转过去了的,现在想巴结我了?没门儿!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近,侯镇也开始在自己的“熟人库”里,仔仔细细地翻找了起来,用力地回想着,到底是谁让自己觉得眼熟了呢?
镖师?一个两个,四五个···好像长得都差不多呀?那刚刚自己乍一眼瞧见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呢?
正愁着呢,那边一个人高声一喊,便将附近之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而侯镇也趁此机会,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丝毫不动的身影。
那人正是觉得眼熟的那一个!
只见他连头也不回,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满不在乎的样子,只顾着摆弄自己手里的剑。
“剑?”
“你说什么?”
侯镇突然说话,可给靠在他身上的段冲吓了一大跳。
“那剑——我好像认识。”
“什么剑?”
人群杂乱,大家根本就没看清侯镇说的是谁,可他却像是发了疯一样,直接拨开段冲,自己冲下了楼去。
任凭身后两人如何叫喊,他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商队来往,车马人流都很多,所以即便是侯镇跑得很快,他也还是没追上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身影。
那剑,分明就是大哥的赤水,那是先帝赏赐给他们兄弟二人的,自己那把飒露现在还在家里供着呢,那把肯定就是大哥的赤水了!
“大哥,大哥!”
侯镇忍不住地惊呼两声,却仍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自己寻觅的身影。
赵回声他们也紧跟着下了楼,只见侯镇站在人群中,不知道是在寻觅着谁。
“老侯,你找谁呢?”
赵回声一把抓住有些异常激动的他,轻轻安抚起来。
“我大哥!我看见他了!”
“胡说,肯定是你看错了,他在甘州,那可是边陲要地,他不可能轻易回得来的。再说了,他要是回来了,能不来找你吗?肯定是你这么多天没好好睡觉,累得眼花了,咱们回去歇会吧,这里情况明了了,不用再来了。”
说着,赵回声就要带他回去。
段冲也想着趁火打劫,要抱着恍惚之中的侯镇回去,却没想到被赵回声一顿教训:“拿开你的手!我们家老侯已经有两房了,我容不下你这第三房,给我滚!”
“嘿!你还···”
刚要硬气两句,没想到赵回声竟然折返了回来,还恶狠狠地盯着他,警告道:“别打他的主意了,惦记着他的人可多着呢,你呀,慢慢排队去吧。王爷过了之后,还有我们呢,什么时候轮到你先上手了?”
“赵回声!你小子别得意啊!”
“承你吉言,小爷我还真就得意了,怎么着?”
最后翻了他个白眼,赵回声便拽上侯镇赶紧离开了。
等回了自己家,赵回声刚要开口问问情况,没想到侯镇却像是变戏法一样,又变出了一张笑脸来,看着赵回声,连声道谢。
“我没听错吧?你刚刚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
拿手探了探他的脑袋,赵回声又摸了摸自己。
“我没病!别瞎摸!”
“那你刚刚还——”
看着侯镇那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有回避自己的眼神,赵回声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在躲他呀?”
“可不是嘛!”
“你这演得也太好了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也只有在安戟那儿骗钱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戏码呀?今天怎么回事,他给你逼上绝路了?”
“可不是嘛!”侯镇立马激动地大声叫喊起来,“我就是想赶紧躲!多亏你了,老赵,谢了啊,我先回去了!”
赵回声还没问完话呢,他就着急忙慌地跑了,怕的那样,跟赵财主也会对他上下其手、不拿好心似的。
“急什么,他都把你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了,我还没上手呢,真是的,便宜那个混蛋了!”
没想着怎么去跟安戟交代,侯镇转头就回了自己家,把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一整天。
要不是安七七奉命来找他,估计他还不会出门呢。
“怎么不去府衙啊?刺史找你呢。”
“找我?找我做什么?”
“汇报啊!今天有人看见你跟段冲站在一起了,回来禀报给刺史了,所以他正找你要问问情况呢。”
“哦,好,我去收拾收拾·,你等我一下。”
“啊?你还要收拾收拾吗?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看着侯镇丧着肩膀进屋的样子,安七七也不禁跟着多往里头看了几眼,这情况,眼瞅着可不太妙啊!
“是不是情况不太好啊?”
回去的路上,安七七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可侯镇却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牙根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在大街上疯跑,现在又如此失魂落魄的,是不是让人威胁了?是南诏,还是那个小公主?别怕,刺史他···”
“都不是,就是最近太累了,心里慌得很,缓一缓就好了。刺史那边,脸色如何?”
“不太好啊,跟你差不了多少了呀,情况眼瞅着越来越失控了,箭镞没找到,南诏王就要入城了,城里说不定还有什么刺客呢。现在呀,整个府衙,能调出去的人手,都撒出去了,就是为了找到这个藏匿大批箭镞军械的地方。”
“有什么眉目了?”
“要是有眉目了,他也就不派我来找你过去了。”
“我也没什么进展呐,耽搁这么多天了,他不会那我开刀吧?”
刚刚还丧气得不行,现在一听说安戟那边的情况之后,侯镇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会!他现在没什么眉目,正是要指望你的时候呢。那边小公爷也派人来催了,王爷也派人来问了,就连一向不出门的独孤少卿,昨天都专门来了一趟,要问刺史进展如何呢。”
“那我···我岂不是成了他的替罪羔羊了?他这是叫我过去商量事的吗?分明就是···”
“好了好了,别激动啊!眼看着就到了,进去之后好好说,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说得轻巧啊,到最后还不是得我来扛事。
进门之前,侯镇连着哀怨了好多声,都是叹着气摇着头,看着真是跟上刑场没什么两样了。
“别怕,刺史正等着你想办法呢,不会怎么着你的。”
“废话!我也得想的出来办法才行啊!”
现在真就是把他一个人架在火上烤了,谁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插手这件事了。
厅里,安戟正急得团团转呢,眼见着侯镇来了,疾走了两步便飞快地来到了他面前。
“如何?有新进展吗?”
“暂时···”
看着他吞吞吐吐那样,安戟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后天,刚刚南诏派人来说了,后头就要入城。本来确实只是一个边陲小国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的,但那是长安的贵人们,才能不把他放在心上啊!我可是办事的,要是招待不好,要是他们在我这儿丢了性命,我就得提着头回长安去谢罪了!”
安戟一边转圈,一边开始不停地冒汗,嘴里也在不停地跟着嘀咕。
“刺史,那个祭司呢,还在牢里吗?”
“早放了,扣着她也是那天被气晕了,现在她也是个烫手山芋,早让她走我也少份差事!”
安戟已经极其不耐烦了,现在不管是谁跟他说上两句话,他都是吼叫着回答的。
“刺史,我倒是有点想法,不知道···”
“说说说!赶紧说,只要有办法,总比干看着强啊!”
“咱们为什么不加派人手,护卫着这个南诏王,从进城到离开,反正不让他一个人待着不就行了吗?”
安戟瞬间垮脸下去,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想到了,可人家派来的人说了,这是他们南诏的规矩,要大祭司护在国王身边,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他们!你说说,这让我怎么办?”
安戟摊着手,显得极其的无可奈何。
“刺史,我觉得···咱们先不管人家南诏有什么习俗,您就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刻意吗?”
“什么意思?这是个局?”
安戟顿时又来了兴致,靠近了侯镇准备听听他的说法。
“这个祭司突然跑到咱们这里来,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让您把她给关起来了。现在呢,又说什么习俗不习俗的,不让咱们靠近了护卫。我瞧着反正觉得是不太对劲的,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们要搞您故意整的这一出啊。”
“为什么要整我呢?”
“您想想啊,南诏上一任国王,几年前去世了,新任国王都已经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今年就想起来要去长安亲自朝贡了?你说,会不会是跟前段时间的鬼火,还有拨曲娅和阿托公主的事有关呐?”
“有吗?我怎么瞧不出来联系?”
虽然有些眉目和方向了,但安戟却显得更加迷茫了。
“南诏内部势力分崩离析,这个咱们都知道的,对吧?”
“对呀。”
侯镇开始慢慢地引导着他去细想这件事。
“国王、祭司,这是两派,对吧?咱们现在押着他们的公主,那在南诏人看来,咱们是不是就跟国王站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是祭司在搞鬼?她要整我?”
“祭司这些年在南诏,几乎是大权独揽,但奈何班家根基深厚啊,她动不得王室家族。但现在机会来了呀,他们可以接着此次之机,挟持着南诏王来到咱们这里,再在咱们的地盘上把人一解决!回去之后,民怨沸腾,他们借机掌权,独揽南诏大权,既扫清了对手,还换得了边民归心。到时候即便是他们不再与你开战,那长安,会放过咱们吗?”
侯镇的分析,令安戟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不由得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他。
“我···我得罪谁了我!”
“您没有得罪任何人,但——架不住您挡了路啊!照现在的情形看,祭司跟咱们应该是势同水火了,咱们不如趁机拉拢那个班离,让她去跟那个祭司斗。只要她出面了,说上两句,咱们大抵也就算是洗清了。”
“她又不傻!她当然知道现在站出去就是个死了!咱们怎么可能说得动她呢?”
安戟的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这也正是侯镇需要解决的,怎么样才能让班离不走,还能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帮忙呢?
“拨曲娅!”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的意思是···”
侯镇先是在脑海里回忆起了拨曲娅来,顺口而出她的名字,虽然他也不知道拨曲娅在这件事情里能不能起到作用,但直觉告诉他,试试应该行。
“你什么意思,你倒是接着说啊!”
“上次去陀山安葬拨曲娅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要紧吗?”
“她···她很奇怪,高台之上,她竟然在舞蹈!”
“你可别瞎说啊!那是死人,怎么可能舞蹈!”
“我说的是班离,不是拨曲娅。”
“那她就跳个舞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想什么女人呐!”
“我不是那个意思,”侯镇连忙解释道,“我是想说,那天她不仅跳了一个很奇怪的舞,还召来了一群南诏人,而且···而且她竟然知道地道的位置。”
“什么地道?就那个金矿地道啊?”
“对。”
“跳舞,还招魂,还寻金?这女人,听着确实是来头不小啊。你那时候就没细问问,打听打听关于她的事?”
“您可真是看得起我啊,她能告诉我这些嘛,我甚至觉得——拨曲娅的故事,也像是···”
“她编的?”
“不,是她经历过的。”
“她···难道她和拨曲娅互换了身份?咱们要不拿这件事跟她谈判吧,你觉得她会同意跟咱们一起对抗那个南诏祭司吗?”
安戟在察觉到一线生机之后,便立马就要付诸行动。
“我也觉得像,不然为什么她能召唤来那么多人呢,嘴里还喊着些像咒语一样的东西。刺史大人,这个班离,她想走,说不定不是她预感到了危险,说不定就是她心虚害怕,她想赶紧借着咱们的手,帮她到长安去,这样她的身份定下来了,她才不怕被人认出。”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办法,可行?”
“但会不会太冒险了,她要真是公主怎么办?咱们不成了两面不讨好,到时候谁都在陛下面前说咱们坏话了?”
侯镇的顾虑也说到了安戟的心坎上,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不停地叹着气。
“咱们就真找不到那批箭镞是被谁给弄走了吗?”
安戟急得都快要跳脚了。
“我倒是有个去处,不知道···”
“说说说,都这种要命的时候了,还顾忌个什么!”
“成南王府。”
安戟听到他的话,倒是不意外,自己也曾经做过这样的设想。但他不敢去验证,因为他知道,若那些东西真的在王府的话,那策划这场劫道案的人,就绝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了。
“不行!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是谁的手笔,咱们现在做的,是要求生,不是去找死!”
“我们不跟上头为难,我们只求生。”
听着他的话,安戟倒是觉得有些门道可以寻找,便坐下来耐心地听他讲了起来。
“东西丢了,现在,它要不就是在南诏人手上,要不——就是被人偷偷运到了成南王府里去了。可不管情况如何,咱们的境况不会变的,所以,咱们只能自己求生。刺史,这件事已经不再只是能要王爷的命了,还有你我的!天威降下,谁能逃得了呢?除非——”
侯镇转过脸来,紧紧地盯着安戟。
“除非怎样?”
“帮陛下达成,他想要的东西。”
安戟盯着眼前这个人,不免心头一惊,继续问道:“那你觉得,陛下想要的,是什么?”
“做一个真正掌权的皇帝,铲除那些现在掌权的大臣,陛下想要的,就是拿回先帝原本就给了他的。”
“你这个想法,会要命的!”
“咱们坐以待毙,也是会要命的,刺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从阿史那彼干和褚世安一起到了黔州来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成了陛下案桌上的棋子了。我们要是自己不进,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杀了我们,帮我们进上这一步的。”
“其实···”
听到这里,安戟倒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而且看向侯镇的眼神,也变得躲闪了起来。
“您还有事?”
侯镇差点直接就骂出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倒是叫我知无不言,自己还藏着掖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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