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风跑了。
趁着宿明渊没注意——当然也可能只是没打算拦他——拧开门把手窜出去，“砰”地关上门，然后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狂奔到自己宿舍门口，开门关门反锁一气呵成，这才靠着门缓缓往下滑，傻不愣登地坐在地上发呆。
有好一阵子，他的脑袋都是乱糟糟的。尽管充斥着各种纷乱的思绪，但就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楚，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到头来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换来头痛得好像要爆炸。
手机的震动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是宿明渊发的消息。
师兄：一个小时之后过来吃午饭。
……鬼才会去啊！
他也没回复，好像屏幕上的字会蹦出来变成师兄的样子把他抓过去一样，猛地按熄了屏幕，然后把手机丢到床上，再拿枕头压住，他自己胡乱把叠好的被子拉开，然后把整个人裹起来，开始装鸵鸟。
师兄……喜欢自己吗？
甚至不用说出口，那两个字只是在脑海中浮现一瞬，就足够他打个寒战，赶紧把自己裹得更紧了点。
开什么玩笑，师兄喜欢自己什么？喜欢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衣食住行全靠师兄吗？
他一边可劲吐槽，以此让“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稍微平静一些，一边又情不自禁地想到宿明渊的那个眼神。
——他写文都不敢那么写！会被说ooc的！
说到写文……没错，他写过很多风渊之间的情情爱爱、海誓山盟，但是同人和现实是不一样的，现实里他从来没有对师兄抱过任何非分之想，也从来没想过师兄会对他有其他想法！
他裹得像毛毛虫似的在床上蠕动几下，咕哝几声，像是哀叹或者呻·吟。
最开始写风渊，更多是出于一种不服气。师兄什么都比自己强……当然，他绝对没有嫉妒或者讨厌师兄的意思，只是，总是被拿来和师兄作对比、受奚落，再怎么样也会不甘心吧？如果自己也能压过师兄就好了。抱着这种想法，他写了第一篇风渊文。
过了这么长时间，写同人文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爱好，倒与以前的不服气没太大关联了。问题是，再怎么爱好这玩意，他也不希望发生在现实里啊！没错，他就是叶公好龙！
虽说宗门里很凉快，但眼下毕竟是盛夏，他没把自己裹太久就又滚了几圈踹开被子，呈“大”字状仰望天花板。
现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也没什么用，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如果师兄真的……呃，喜欢他，那他是没法回应的啊，以后就慢慢疏远、形同陌路，甚至由爱生恨……不不不，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他得快点找到合适的任务然后去出外勤，说不定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师兄就会冷静下来，发现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呢？
被枕头压得严严实实的手机又发出了振动声，牧南风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抓起手机按亮屏幕。
师兄：“我有个会要开。自己过来吃饭。”
牧南风坐起来，纠结地看着手机。
——真的是有会要开吗？说不定是骗他的，让他放下戒备去师兄宿舍，然后“砰”地一声门就关上、反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尽管宿明渊确实会用一些小手段去骗牧南风，但这次牧南风确实猜错了。他的确有个要紧的会要开，事关中元节试炼。
作为仙佛两家共同的盛会，试炼牵扯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全国那么多城市，哪里鬼魂的数量更多、威胁更大？修行者的数量就那么点，该如何统筹安排以保证收效最好？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如何保证不被普通人发现？参与试炼的都是年轻弟子，衣食住行、安全问题如何保障？成绩评定如何进行？……总之，问题一大堆。
基于以上问题，试炼当然不是像发布任务一样，告诉弟子要干吗然后就踹出宗门让他们自生自灭，而是有严格的管理措施的，各宗门和寺庙都会出几名带队者，这些人事先要经过详细的培训，以便保证整场试炼不出任何岔子。好巧不巧，宿明渊就是东海门今年的带队者之一。
会议十分冗长，宿明渊听得也略有些不耐烦，直到快结束时，主持者才突然丢下一个爆炸性消息：今年的培训不是由各宗自己办，而是统一举行，具体地点还在商量，很快就会通知大家。
一般来说，培训会一直持续到试炼开始的前两三天，这点时间是让带队者们熟悉队员顺便带他们去目的地的。换言之，未来一个月，宿明渊都不能待在宗门。
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所谓，但现在不行。他才刚和牧南风摊牌，牧南风又正满脑子想着跑路，他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宗门，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因此，会议刚结束，他就拦住了从主席台上下来的风璇。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风璇就把他堵了回去：“不行。这次培训你必须去。”
顾虑着周围人多，等出了会议室到了僻静的地方，风璇才继续道：“明渊你不觉得你已经有些过了么？参与培训和试炼，和其他修士交流切磋，本身也是对修行有益处的。上次的交流会你找借口推掉了，当时我不清楚原因，但是这次想都别想。为了你的……执念，你要把自己的前程也弃之不顾吗？”
风璇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确实是气到了。
宿明渊没吭声，因为的确很难反驳。风璇讲得当然有道理，遗憾的是，在和牧南风相关的问题上，他是个不讲理的人。
“喔，师尊，大师兄？你们堵在这儿做什么？”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宁冬夏本来挺高兴地挥了挥手，在对上两人的目光时顿时滞住——看上去心情都不咋地啊。
她左看右看，一时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掺和进去——不会今天早上的架现在还没吵完吧？
不过看样子风璇也不打算把她卷进来：“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哦，我在等方远悠来着。本来约好在楼下办公室见面的，结果他说南风找他有事，让我等等，我闲着没事到处逛逛。”
“他找远悠做什么？”宿明渊立刻皱眉。
哇靠这还没在一起呢，怎么连自己师兄都不能见了……宁冬夏腹诽，大师兄你这占有欲真是……太带感了，多来点！正愁最近没灵感……
当然表面上她还是很纯洁地摇摇头：“不清楚。”
“我回去看看。”
“站住。”风璇往前一步拦住了宿明渊的去路，“回答呢？”
宿明渊顿了顿，缓慢但坚定地摇头：“抱歉，师尊。”
眼看着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这场架她不插一脚是不行了：“到底怎么了？”
风璇转头看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道：“今年试炼的培训不在本宗进行，要去其他地方进修。他不愿意去。”
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半句，那就是不愿意去的原因。当然了，以自己的聪明才智，用脚趾都能想到肯定是为了南风，无非就是培训会影响两人腻在一起什么的。不过自家师尊大概是怕影响自己纯洁（呃）的心灵，所以不想说明白。
话又说回来，就这么个事，师尊居然说服不了大师兄，看来还是对宿明渊的心理把握得不够。放着让她来！
“师兄你如果不去培训，那就等于是放弃带队者的资格了吧？”她淡定道，“等到试炼的时候，也就没法照看南风了吧？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或者被队友欺负啊，被其他宗门的人看不起啊，或者带队的不待见他啊……”
宿明渊被说得一怔：“我可以私下里去……不，的确不行。”
——在试炼期间和参与试炼者有私下来往，妥妥的作弊啊！被发现了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宿明渊本人倒不在乎，但是牧南风就没法毕业了。
“看吧，所以还是参与的好。”宁冬夏得意地朝自家师尊抛了个眼神，这才叫对症下药，抓住对方的心理需求嘛，“至于这些天见不到南风，也可以商量嘛，比如给南风找个去你所在城市的外勤任务什么的……”
宿明渊沉默数秒，表情终于缓和下来，露出平日里的温和笑容：“的确。谢了。”
“客气啥，应该的。”宁冬夏潇洒一挥手，目送着宿明渊急匆匆下楼——呃，话说她是不是该赶紧给方远悠打个电话说一声，大师兄去他们那儿了？可千万别干什么会惹毛这位的事然后被撞个正着，比如策划离开宗门计划什么的。
正要找借口跟师尊告别，风璇却先开口了：“冬夏。”
……嗯？语气好像不太妙……她可是刚立了件大功的啊：“在！”
“你对明渊和南风的事似乎很了解啊。”声音很平静，但是宁冬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
刚才她帮了大师兄一把，现在谁来帮帮她啊喂！
碎碎念：
写南风的想法时，突然感觉有点眼熟……仔细想想，没错，和天天看bl却不希望bl发生在他身上的小宫一毛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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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培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