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霜、杜敬轩、楚芃茵、冯肃臣一齐站在姻缘树下等她。
秦裳跑过去,挥了挥手上的签文:“是上上签呢。”
大家也没仔细看,只觉得她很高兴,便都笑了。
杜敬轩道:“这庙里只有素面素斋,很不得味,不如我做东,去一品居尝尝醉虾?”
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一路辛苦,他们还要填饱肚子回去呢。
茶足饭饱后,几人觉得还不尽兴,打算去市集上逛逛。
未时,日光暖煦,城中的朱雀市集正值热闹时分。
踏入市集,仿若一头扎进了喧嚣的浪潮。街边摊位鳞次栉比,绵延不见尽头,摊主们扯着嗓子叫卖,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新鲜出炉的桂花糕,软糯香甜嘞!”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蜀锦,做衣裳再合适不过!”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小吃摊前,蒸笼里热气腾腾,蒸饺、包子白白胖胖;油锅滋滋作响,炸得金黄酥脆的春卷、糖糕,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一位大娘正熟练地将面团摊在锅中,不一会儿,一张喷香的烙饼便新鲜出炉,再抹上特制的酱料,夹上葱花、咸菜,引得路人纷纷排队购买。
秦裳摸着自己撑得鼓鼓囊囊的肚子,颇为遗憾地走开,实在是吃不下了。
街角处,卖艺的江湖人正奋力耍着把式。舞剑者身姿矫健,剑花闪烁,寒光凛冽;耍大刀的虎背熊腰,每一招都虎虎生风,引得围观群众阵阵叫好,铜板纷纷落入铜锣之中。
冯肃臣笑道:“秦同窗,这个你是不是也擅长啊?”
秦裳很认真地回答他:“我多用棍子,棍子打人比较疼。”
冯肃臣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一凉,仿佛已经尝到了棍子打在那里的滋味了。
“我想看这个!”华霜突然出声。
一处开阔的街角,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喝彩声不断。
原来是一个耍猴人正在表演猴戏,几个人饶有兴趣地走过去,挤到了最前面。
一只瘦小的猴子,身着破旧的小褂,头戴滑稽的小帽,在耍猴人的指挥下,翻跟头、钻圈、作揖,模样十分滑稽,逗得围观群众哈哈大笑。
人们纷纷掏出几文钱,扔向耍猴人面前的铜锣,发出清脆的声响。
华霜跟着起哄,将腰间的小荷包解下来,扔的可是实打实的碎银子。
耍猴人格外高兴,牵着小猴子过来给华霜作揖。
华霜推推身边的杜敬轩:“有银子吗,快扔啊,快扔啊。”
杜敬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脖颈一路红到了耳根,仿佛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熊熊燃烧。眼神闪烁游离,不敢与华霜对视。
表演了一会儿,人们看得无聊了,便渐渐散去,秦裳他们正准备打道回府,一阵尖锐的鞭子声突兀响起。
耍猴人拿着鞭子,抽打在地上,大声呵斥猴子,让它做更难的动作。
猴子因为疲惫和恐惧,动作稍慢了些,耍猴人顿时怒目圆睁,猛地一把揪住猴子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猴子身上。猴子疼得吱吱乱叫,蜷缩成一团,试图躲避那如雨点般落下的鞭子。
华霜眼中顿时燃起怒火,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大喝一声:“住手!你怎能如此虐待生灵!”
紧接着,杜敬轩也快步上前,挡在华霜和猴子身前,冷冷地盯着耍猴人,说道:“你靠它赚钱,却如此残忍对它,简直不配为人!”
耍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恶狠狠地说道:“哪来的毛头小子和乡野丫头,少管闲事!这猴子是我的,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秦裳一个飞跃上台,一脚把他踹到了装猴子的笼子里。
她朝他扬了扬拳头:“阿憬说过,如非遇欺之辱之伐之罪之事,君子念其德,辩其理,不得武其身,伤其本也……你这是欺之罪之事,活该吃我一脚!”
此言一出,别说那个耍猴人了,就华霜、楚芃茵他们几个,也震惊在了原地。
围观的人自然没听懂,但他们觉得她之之之之说了半天,好生厉害,再加上刚刚那一脚,简直帅呆了,纷纷开始吆喝起哄。
耍猴人气急败坏地从猴笼里爬出来,指着他们,恨恨道:“我要去报官,你们这群强盗,太欺负人了,我让官老爷来治你们!”
“真的要报官么,你可要想好了。”楚芃茵突然出声,“今日在场有这么多人看着,你虐待生灵,毫无悔改之意,就算是告到衙门,也会判你……”
冯肃臣听她的气势微微降下来,忙接上去:“五十大板都是轻的。”
耍猴人脸色变了变,拿着鞭子就要赶小猴子进笼子。
秦裳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猴子,它身上的毛发杂乱不堪,还带着几处鞭痕,便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说道:“这银子够买你的猴子了,从此它便与你无关!”
小猴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泪眼汪汪地跳上了秦裳的肩膀,手臂搂住她的脖子。
耍猴人看着桌上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还想再争执几句。可一看对面人多势重,加上今日这一闹,以后的耍猴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耍猴人权衡再三,最终还是解开了小猴子的链子,揣上银子灰溜溜地钻进人群跑了。
周围的百姓纷纷围观叫好。
秦裳将小猴子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几下它背后的绒毛:“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带你上南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小猴子两腿蹬了蹬,表达自己的兴奋。秦裳的注意力全在小猴子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的荷包松了一个。
“不是,你真打算把它带回书院啊,要是让山长知道了……”楚芃茵表示担忧。
“山上有林子,有石洞,而且书院后也有养鸡养猪啊,多一只猴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猴子听懂了,朝着他们又是点头又是作揖,最后惹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咱们该回去了,再晚就要被夫子发现了。”杜敬轩提醒。
“对对,咱们快走吧,还得安顿它呢。”华霜笑着摸摸小猴子的头,小猴子朝她呲呲牙。
走出去一段路,秦裳突然哭丧着脸道:“坏了,我求的那支签文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秦裳一向记性不好,爱丢东西,没想到还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楚芃茵安慰她:“没事,我们去找一找,许是掉在路上了。”
几人原路返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秦裳都快要急哭了。
她听人说,丢了签文是很不吉利的事,严重的会给人招之灾祸。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秦裳猛地抬眼看过去。
是一个穿青衫的小郎君,手里握着一支签:“在庙外石板小路上捡到的,可是你们要寻的那支?”
秦裳赶紧接过来,仔细打量。
不、上、一
是那支!
秦裳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急忙拱手道:“确是我丢的,多谢公子。”
小郎君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他指指那签,有些欲言又止。
一个“大凶”的签文,他还以为是有人抽到后气极故意丢的,看这姑娘的样子,竟然还珍视,怎么想也想不通。
秦裳问:“不知公子如果称呼?”
小郎君道:“鄙人姓陆,名忆安。”
秦裳点点头:“再次谢过,我请你喝茶吧。”
陆忆安摆摆手:“此等小事,姑娘不必挂怀,陆某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又朝其余四人行了一个君子之礼,然后转身走了。
秦裳收回视线,将那支签擦试干净,小心装入袖中,妥贴放好。
几人便赶在落日之前回了南山书院。
暮色如墨,缓缓晕染开来,给静谧的书院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夕阳的余晖穿过斑驳的枝叶,在石板路上洒下一片片碎金。
远处的讲堂,朱门紧闭,雕花窗棂上映着昏黄的光。
屋内,夫子的讲案空着,蒲团整齐排列。前斋也没一点动静,沿着曲折的回廊漫步,廊下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偶尔轻晃,发出清脆却又微弱的声响,气氛有些诡异。
人都去哪儿了呢。
他们五个正猜测着,一个学子慌慌张张地过来喊秦裳:“秦姑娘,原来你在这里。你快跟我来,咱们的同窗与北海书院的几个在山门口吵起来了。”
秦裳一怔:“啊?”
来人是李苁,秦裳对他有印象,但是一时半刻还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李苁来不及同她详说了:“今日夫子不在,北海书院的就过来闹事了,还骂了赵同窗。”
秦裳一听还骂了赵憬,立刻板起脸来,表情严肃地问道:“好端端的为何骂阿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李苁叹了口气道:“赵同窗的成绩最好,难免被其他书院的学子们嫉妒。他们嘲笑赵同窗家是做卖米生意的,商贾之子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的。这两年陛下为招揽贤人,这才扩了这试考条件。他们看不起赵同窗的出身,专挑些酸话来污人耳朵……”
秦裳听到这儿,拳头都硬了,一把提起他的衣襟:“人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商贾出身又何妨,他们考不过阿憬,偏偏又嫉妒,真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李苁被吓了一跳,心里却给自己竖了一根大拇指。
就秦裳这战斗力和暴脾气,肯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剩下的四人对视一眼,怕秦裳冲动出事,忙也跟了过去。
*
纪凝天府中收了不少名帖字画,听说赵憬擅书,便令其当场写几个字给他瞧瞧。
赵憬写完,纪凝天连连称奇,当即写了一封举荐信。
最后一笔完成,纪凝天把信拿在手里,笑问赵憬道:“我且问你,将来入仕为官,所求为何?”
赵憬看着他的动作,轻轻皱了皱眉,老实答道:“国泰民安。”
纪凝天又问:“想做个什么官呢?”
赵憬答:“官不论大小,在其位谋其职,只求不愧于心,不愧于百姓。”
纪凝天笑笑:“你这些都是虚话,入仕者皆为求功名利禄而趋之,你可有想过?”
赵憬答:“没有。”
纪凝天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才华尚可,野心不足,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啊。”
赵憬行了一礼:“晚辈不才,让大人失望了,这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便扶老夫子离开。
回程马车上,赵憬问:“夫子,纪大人是何意?”
老夫子叹了口气道:“纪凝天老奸巨猾,问你的那几个问题,就是在试探你是否能为他所用,将来为他在朝廷中分出一杯羹来。”
赵憬点点头:“纪大人爱字画,不过是叶公好龙。刚刚我写那几个字时,落笔收笔都差上了几分,他却没有看出来,说明不是真正的行家。”
老夫子捋捋长须,叹道:“这样也好,将来无论如何,不必受制于人,到底活得轻松潇洒些。”
赵憬拱手:“多谢夫子。”
拒绝动物表演!!![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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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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