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到的那一日,文栗的眼睛难得明亮。
她亲自带着亲兵出来迎接给足了谢琮身为相邦的面子。
只是这次来接与几年前那次到底心境不同。
后面跟来的亲兵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她的态度很敷衍,如今人站在这却是在小憩。
闭着眼睛不看前面,只等谢琮到了才睁开眼睛行礼,悠悠开口:“相邦来了?相邦请吧。”
谢琮在经过她身边时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二人身后跟着的人却能感觉到二人错身时那藏不住的威压。
南大营四军,三个将军是跟着权煜一起过来的,其中一个甚至是权氏的部曲,谢琮要接手南大营他们三人没有反驳。
骁晏将事宜将事宜交给中郎将,一人一骑往中军帐赶去,他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想找文栗问这情况,就听说谢琮来了。
这南大营什么样?权煜一手带出来的,当初文栗接手的时候年纪太轻又没什么后台,这军中能认她这个将军也是看在权煜的面子上。
这么多年过去,虽说文栗在这站稳了脚跟,可对上的却是权煜的亲女儿!
那三位将军不会管,甚至真争论起来他们一定会站在谢琮那边,那文栗该怎么办?
夏日的风抚在脸上,带着燥热与烦闷。
他来得匆忙,浑身都被汗浸透。
却半步不敢停歇。
他这一趟没有声张,知道的人不多,他便也没让人前去汇报而是翻墙直入。
避开这军中耳目,他发现军营中好像多了一批人,便明白谢琮或许已经对文栗动手了。
文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骁晏心中着急,抹了把汗便往中军帐那边去。
十八般武艺没个用处,为了不被发现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军营的路他很熟,因此很快就到了中军帐附近。
中军帐守着的人很多,他越发着急起来。
文栗莫不是被关起来了?
这么想着瞅准时机从窗户翻了进去,正想开口询问文栗现在是否安好,就见这中军帐中多出了一个不该有的面孔。
谢琮正听文栗交代着南大营事宜,就见一道人影突然从窗户翻进来。
当时谢琮便扭动了机关,见到人是骁晏时已经没法阻止。
几支飞箭从四处飞向骁晏,所过之处都被其射穿,骁晏自然也发现了那几支箭。
仗着自己的功夫好在中军帐内躲避箭矢,谢琮和文栗暂停之前的谈话,看着骁晏在那上串下跳。
机关一旦开启,除非储存的箭射光否则根本没办法停止。
待他将箭全部躲过,谢琮开口夸赞一句:“不愧是斥候出身的将军,这身手倒是极为敏捷。”
“四年前提拔上来的,骁勇善战是个可用之才。”
二人之间没有像骁晏想象中的那样针锋相对,或者东风压倒西风,看起来居然还挺……和睦。
机关大开的动静不算大,但骁晏躲闪时打碎了一个碗,发出的响动引来了守在外面的部曲和亲兵。
没有主子的命令那些人也没有退下去,站在门前守着自己主子。
就这时谢琮开口:“擅闯中军帐该怎么罚?”
文栗皱眉想开口劝阻,就被骁晏打断:“战时杖毙,非战时杖五十。”
他不觉得谢琮会不知道南大营的处罚,这么问就是为了罚他,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办的不对,没必要让文栗因为自己跟谢琮闹。
“擅离职守呢?”
“校尉以下杖四十,校尉以上杖七十。”
骁晏……骁晏被谢琮的亲兵拖下去打。
谢琮和权煜一样崇尚严于治军,这种事情即便是有情可原也必须要遵从军纪,否则其他人有样学样这军中早晚会因此败坏。
文栗听着外面的闷哼,不赞同的看向谢琮:“他是后来的,本就不太服从你,不趁我还在这拉拢他还这般处罚不怕往后跟你对着干?”
谢琮:“你说他现在过来是干嘛的?”
文栗皱眉,之前没想现在仔细想一下才惊觉,这事办的太不应该:“该打。”
一百二十杖,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但谢琮没想过要他的命,所以行刑的人手下都留着情。
“怎么没吃饭?”
文栗和谢琮交代两句,想着出来看看,结果刚出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文栗想,战场上还算沉稳一个人,现在怎么就那么……欠揍。
文栗这么觉得也决定给他一个教训,虽说他当年经常挨罚,但足足一百二十杖还没受过。
骁晏皮糙肉厚,身边人不为所动,他还想再挑衅两句就见视线中出现了文栗的身影。
骁晏当初也是个名人,出名的原因就是经常被罚,整个军营都能听见他一边挨打一边挑衅的声音。
后来文栗直接把他弄到自己的亲兵营里,想着这到底是个难得的可塑之才,在自己身边磨练两年说不准就能有不小的成就。
结果骁晏就遭到了更频繁的杖刑,甚至有时候文栗气急了都忘了叫下面人动手,亲自抄起鞭子就打了。
将他在眼前放了两年,性子的确沉稳不小,沉稳后文栗才把他放出去。
他胆大勇猛,屡立奇功在文栗的欣慰中做上了一军主将的位置。
当年的事情被封在记忆中,如今却是都想起来了。
“打轻了他不长记性,下手再狠点。”
骁晏闻言抬头,想说些什么背上加重的力道却让他开不了口,他为自己最开始的不屑付出了代价。
一百二十杖下来,绕是他皮糙肉厚也动不了一根手指。
“下回还敢这么狂吗?”
骁晏感觉自己的臀部快成了肉泥,呲牙咧嘴的说道:“您没什么事吧?那位打算做什么?”
在他闯进去发现两位之间还挺和睦的时候就察觉到事实可能不像他想得那样,所以他这顿打真是该的,但又的确性子狂。
见那部曲面色冷硬,身手不凡便想着先挑衅一番,往后有机会了再打一场。
那边的训练散了,有人看这边有情况往这边走,骁晏到底是个将军一顿打就够了,当众丢人还是别了。
文栗体贴的给他脸上盖了层手绢,骁晏之前虽然经常被打,但那时他还是个小兵如今都已经是将军了,再让人看见有点不好意思。
便也没有将那手绢拿掉。
“我要走了,你往后就跟着谢琮。也不用担心不习惯,毕竟我的行事风格就出自她们家,换了人也没区别。”
骁晏想说什么,就听有人走过来用震惊的语气说道:“这是被打死了?”
骁晏想证明自己没死,于是拼命挣扎,发现动不了后直接开口。
“还活着。”
“这小子啊!要不还是打死吧。”
两个都对对方的声音太过于熟悉,文栗的亲兵统领当初带过骁晏很长一段时间,被这小子烦的透透的。
后来即便是骁晏官职步步高升,他们二人见面还是没好气。
文栗感觉到了什么,将骁晏交给龄启自己则回了中军帐。
龄启将骁晏脸上的白色手绢拿下来,二人相视一眼,骁晏把脸挪开了。
龄启看他这样子好笑,伸手在他臀部拍了一把。
骁晏闷哼一声,不耐烦的盯着他:“你干嘛?有本事等我好了跟我打一架。”
龄启嗤笑一声:“你好了我跟你打什么?现在跟你打不是更好?”说着又拍了一下,“不能上串下跳也不能耍嘴皮子。”
骁晏一直都知道他的无耻,因此决定……在自己没好利索之前不再惹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伤筋动骨也才一百天。
龄启不想看他这样,这样可不好玩了。
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问道:“在这趴着也是趴着要不先去我那歇会?反正你现在是回不去。”
骁晏也不想在这继续丢人现眼,于是点头应下,然后他就被龄启拉着胳膊拖了过去。
一路上骁晏恨不得把脸埋进土里。
太丢人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都这个样子了龄启怎么着也会找两个人带块木板来抬他一下,结果龄启说其他人都回去训练的把人叫出来会耽搁他们训练,便自己亲自上手。
虽说文栗让下重手,但谢琮的人怎么样都会有一个度,这么打的确是疼,但不伤筋不动骨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他继续活蹦乱跳,但刚打完也是真的疼。
更何况龄启还在这拖着他走,一道痕迹从行刑的地方到龄启的军帐,上面还有零星几滴血迹。
地上铺了块席子,他这个样子龄启不可能让他上自己的床,因此地上的席子就成了他的归宿。
见龄启自己找地方坐下,他不禁好奇:“你今天怎么不跟着将军了?”
龄启给他倒了水,听到他这话给他放的稍远一些,让他去喝。
骁晏在他面前丢脸的次数太多,不差这一次两次,往前爬了点端起来就开喝。
“中军帐那边再交接,谁都不能进去我过去没用。”
骁晏皱眉:“将军不是停职?”
“不停职,是南大营直接换将。”
骁晏不理解:“为什么呀?”
龄启看着他,在确定他的嘴是不是严,确定之后决定还是不告诉他。
“上边换将怎么换你不用管,你只要打仗就行了。谁去谁留都有一定的道理,文栗没闹就说明这事他合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你呢?”
骁晏,四肢发达头脑间歇性简单的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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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谢琮罚骁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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