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馨也注意到了小人腰间的红绳一直延伸至一个陌生女孩的手腕处。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女孩子。她的五官秀气,身形娇小,但她貌似无害的外表下,眉眼间却透着股冷傲的锐气;她留着一头与时下的流行截而不同,乌黑如墨,一直延伸至小腿的长发,一身窄袖对襟短衫,配吊带齐胸裙的古装打扮,让一向喜欢大牌时尚的陶馨很不适应;特别是她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的眼睛,虽然,陶馨觉得那应该是美瞳的效果,但四目相对之时,从那浅色瞳仁中透出的冷光,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移开了打量的视线,但想起这个女孩之前自己从未听邵宸极提过,且她和邵宸极回家时,这个女孩应该是独自呆在邵宸极的卧室里的。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不能弱了气势,便再次看向星罗,露出得体的笑容说道:“你好,我叫陶馨,是阿极的好朋友,很感谢你帮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报答才好?”
陶馨的意思是想给钱。在她的想象中,星罗可能是某道教门派的弟子,所以有些真本事,邵宸极是不是也遇到了和自己类似的麻烦,所以才找来了星罗。如果自己的事情可以用金钱解决,那邵宸极的应该也可以,想到邵宸极的经济状况,她觉得这方面自己或许可以帮得上忙。但是,星罗并没有就她的提问进行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招惹上这小鬼的?”
“这个啊,哎,其实我也有点莫名其妙。”
说起来,这真的是场无妄之灾。一个星期前,陶馨和室友去逛盛华国际购物中心。中途,对方的男友突然打电话来找。重色轻友的室友果断抛下她离开了。本来想直接打车回住的地方,她却走错了路,误入了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很安静,两侧的房子都是非常复古的建筑风格。陶馨觉得很新奇。但一路走来,家家大门紧闭,连路灯都没有,她有些慌了,想转头回去,却发现,早已经分不清哪条才是来时的路了。
“当时只看到有一家叫汇珍阁的店里有灯光照出来。现在想想其实那样的环境下,出现那样一家店,挺渗人的。但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想都没想就进去了。店老板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他让我挑一件喜欢的东西。之后的事情我都没什么印象了。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以为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已。”
然而,当晚陶馨就遭遇了怪事。晚上十一点,当她正在一边与同学聊天,一边做着每天基础护肤。突然,她听到有清脆的铃声传入耳中。那声音出现得太突兀,她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但那铃声一直一阵一阵锲而不舍地响着,陶馨便有些心里发毛。她不得不走出卧室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她发现那声音是从挂在客厅窗前的风铃处传来的。她忘记关窗户了,深夜的凉风吹得风铃下方的一排风管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陶馨舒了口气,关上窗户,那风铃声果然就消失了。但第二天,同一时间,那风铃声再次传来。这一次,陶馨没有离开卧室去确认。因为她很确定,客厅的窗户是关好的。应该说,她锁上了所有房间的窗门,所以,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为什么风铃会响呢?是谁的恶作剧?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还是有什么房间里有什么不可说的可怕东西?她害怕地缩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着,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晚上,她以公寓的排水设施出问题为由,去了同学的宿舍里借住。一个宿舍七个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陶馨以为或许不呆在家就能避开那可怕的铃声。然而,铃声再次如约而至。周围的人都似毫无所觉,一直在开心地聊着天,只有她恐惧地缩起身体,沉静在对未知的恐惧中。
第三天,她壮着胆子,找了一个朋友陪她回了家。然后把那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风铃拿下来装好,大车跨越半个城市,随便找了一个垃圾桶丢掉了。当天晚上,陶馨找了一间通宵营业网吧,开了个单间。她不敢回家,不敢一个人带着,但是又不想让身边的人发现自己的异状,所以选择了人多又可以有私人空间的网吧。
耳边再次传来铃音时,陶馨绝望地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害怕,那铃声好像是从自己的脑袋里传出来的一般。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已经从最初的隐隐约约,变成了每一下,她都觉得自己耳膜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得疼。她不记得那声音是什么时候停止的。连日来的惊吓、失眠和身体上的痛苦让她在中途昏迷了过去。
然而这还没完。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脸色煞白,龇着森森利牙的家伙对着她表情狰狞地说着:送我回家,送我回家!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直到她被吓醒。
那是她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天。被噩梦惊醒,来不及收拾恐惧的心情,就打车再次穿越半个城市,想去找回风铃。然而,当她赶到时,垃桶里的垃圾早已被清理了个干净。她不得不赶去垃圾处理厂,忍着恶臭,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中翻找。她找了大半天,累得快要虚脱,最后干脆绝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风铃后来是找回来了。原来那个风铃看起来很精致,环卫阿姨在处理的时候觉得太可惜了,就收了起来。陶馨找东西,又大哭的事情惊动了管理员,那位环卫阿姨得知情况,忙把风铃送还了回来。
陶馨重新把风铃挂了回去。然而陶馨的麻烦没有就此结束。当天晚上,她依然被铃声折磨得痛苦不堪,直至晕倒,又在同样的噩梦中再次惊醒。太难受了,就算到了白天,陶馨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一抽一抽得疼,听力好像也出了问题,有时候会突然出现耳鸣。还因为这个,差点出了车祸。
之后的几天。她走遍了盛华国际周边所有的地方,想找到自己当时失去意识前去过的那家店,把那串诡异的风铃还回去,或者至少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但是几天下来,别说那家店了,连那条仿古街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甚至鼓起勇气,选择在晚上的时间,又走了一遍所有的地方,依然无果。身心俱疲的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再过一会儿,不,是之后没每一天,自己都要反复经历那些可怕的折磨,甚至可能因此莫名其妙地死掉。绝望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生出了轻生的念头,并在不知不觉中上了海滨大桥,由此遇到了邵宸极。
陶馨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当然,在场可能只有邵宸极会生出这样情绪来。身为罪魁祸首的唐七却有另一番说辞。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才委屈好不好!要不是她冒冒失失跑到大叔的店里,把我带了出来,我会找闹她吗?不过就是被吓一吓,又没少块肉!我可是回不了家了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说到激动处,还攥着拳头猛力地攻打着茶几面板,一面的焦急愤怒。
唐七是个孤儿,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收养他的老乞丐姓唐,而他是第七个来到老乞丐安身的破庙的。当然,他是被遗弃在那里的。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却对自己死去那一天的事记得清清楚楚。1920年12月3日,每年的这一天,大叔都会穿上他那套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西装出门。那是他儿子的祭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