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个傻子

翌日,承盏到达苏江医馆之时,便看见自己桌上不知被谁放着一摞盈透铺子的糕饼,糕饼之下还压着一张小纸。

她微微皱眉,将门轻轻掩上,才走到木桌前,将那小纸展开:

“小盏,听闻这‘四月天’好吃的很,不少小姑娘都喜爱的要紧,趁着昨日空闲,便买了些给你。”

原本应该就此完结的语段子,却因着那珠墨团,牵连着向后:

“昨日江府一事,语气稍重,为师抱歉。下次跟紧我,莫要自己再走错了道。”

承盏看着小纸上的干净整洁的字迹,又看了看正乖巧摆在桌上的“四月天”,外头的霓虹布头连多余翻出的布角都不曾有,每道褶皱都像是被抚平了一般,紧贴食盒,完美裹住,有些讶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晓罗允是刀子嘴,顶多就是挨上几句,反正也掉不了皮肉,

却不曾想居然还是个豆腐心。

正当她解开外头那层霓虹布头时,院内传来了几声不合时宜的脚步,是细碎的,却在靠近门口前又停下来了。

应该是罗允吧。

“罗师父。”承盏先发制人。

“早上好啊,今日倒是没什么病人?”

承盏敞着门,喊住了即将要离开的罗允。

“好啊,小盏,”罗允一见承盏,眼便发亮,想要上前几步,但到底只是向前挪了几步子 。“这不还没到时辰呢吗,我就是到处走走,顺便来看看你。”

“好,师父要到处走走,多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好,有助长命百岁。”承盏忍着笑,顺着话头说了下去,连带着罗允被人发现的窘迫一并顺了下去。

“一会收拾一下,那江大人的疾症实在有些不可控了,这几日,咱们要走得勤些。”

“好嘞,我马上就好。”

“嗯,不说旁的,至少不再让病情往恶的方向发展......”罗允望着承盏,眼中的担忧之色却是将整个人都填充得过满了。

罗允看着天色大差不差,在承盏院中也已呆了许久,该走了。

只见,他转身向外走去,心中那团不定的淤团在见到承盏后消散得不剩多少了。

“师父,谢谢您。”

罗允向外抬的脚步明显一顿,缓缓回首,对上承盏那双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耳边随之又传来了几句:

“我的脾气很好的,我没有生气,就是有些挂脸而已。”

“好,我知道的,小盏的脾气很好的。”罗允听着承盏的解释,心中开阔,“快些去准备吧。算了,慢慢来,反正还早。”

“好。”

--

彼时的梁舜尧正苦恼着自己的头顶任务--十月甘三,刺杀江府嫡次子。

思及江府,梁舜尧昨日埋伏许久,也只在主宅之中发现一位年少的嫡长子,至于嫡次子,整个宅子之中好似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连人影都找不到,更不用说近身,摸清脾性了。

于是乎,今日,梁舜尧暗中跟踪江贯锦。

一个平日头里闲得发慌之人,既无公务要紧事榜身,有无家常闲琐人随后,却终日见不到人影,其中,必定有一番蹊跷。

只见,马车停在了一处酒楼之下。

江贯锦从中走出,在酒楼之中随意游荡片刻之后,便又上了另一辆马车,相较于之前那一辆,更为低调普通。

只是简单青帘垂下,寻常木头搭建。

连牵头的马匹也有些无精打采,死气沉沉。

马车很快便消失在街巷之中,车缓缓轱辘碾过青石,叮叮当当,将梁舜尧引向江府别院。

--

待师徒二人抵达江府之时,已是辰时。

“罗太医,承医生,请您们稍等,江大人马上便来。”

其实江贯锦刚来不久,还未有所动作,师徒二人便到了,才特意让小厮留言,拖延片刻。

“好,多谢。”江贯锦那些心思自然瞒不过罗允。

“走吧,小盏,我们去别厅吃茶。”

说罢,便带着承盏轻车熟路地走了。

--

梁舜尧一路跟随,原以为此人是要做些什么大动静,没成想不过就是贪恋这儿的温柔乡。

也难怪,区区别院,看管之人大多武功高强。

若非梁舜尧本就为武将,只怕现在就不应该躲在偏僻处换衣服了。

梁舜尧见四下无人,将那昏倒之人又灌了些迷药,并将其藏于一旁的草垛之中,才拿起手边散落的兵器离开。

只是未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声响:“你是谁?”

简短之中,满是警惕。

梁舜尧微微侧过头,只见一少年身着月白锦袍,立于那草垛一旁。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随时四起的风声在二人只见尽情喧嚣。

“滚出去。”

本就不在意是何人闯入,只是碍于此人无意进入了专属领地,江玉珏只想让他和草垛里的那个人一并赶紧滚远点。

梁舜尧站的不算近,那人的语气也到底不算重,如同死水一滩,无波无澜。

他向前走了两步,虽没有听清,但看他这架势,不像是要喊人捉人,猜也应当是赶紧离开。

江玉珏看着那人又向前了两步,俊眉微蹙,再次沉声:“滚出去,带着你藏起来的人。”

言简意赅,一如既往。

“马上,公子。”梁舜尧向前试探了两步,见那人不再有旁的动静,只是在一旁“监工”。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快步上前,将草垛之中的侍卫拉了出来,刚要抬脚,才反应到,自己根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过就是看它位置偏僻隐秘,才将人藏于此处。

“公子,冒昧地问一下,”梁舜尧肩上正扛着那深度昏迷之人,姿态多少是有些滑稽,“出口在哪里?”

江玉珏站在一旁,皱起的眉头将皮肤拧了又拧,眼神鄙夷地看着今日遇见的第二个傻子:“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我飞进来的。”梁舜尧的确是翻墙进来的,“现在肩上多了个人,不太好吧。”

“这世间的傻子怎么这么多,昨日一个,今日又是一个。”

梁舜尧听着他喃喃自语,不禁将心中所惑给说了出来,“啊?”

“一直向左,看到门便是出口。”

“多谢,公子。”

江玉珏看着笨重的身影多少有些无语。

自打被江贯锦寻回江府,不过两年有余,有一大半的时光被关在这萧瑟偏院。

说是偏远清净,不过就是怕留在主母身旁,被人瞧出他不是真正的嫡次子嘛。

但也无妨啊,如此也好,

反正那位真正的嫡次子早早便因为江贯锦下了阎罗殿。

越平静的湖面,底下越是暗流涌动。

江玉祁并未急着回去,只是盯着那道滑稽的身影,弯了唇。

已经有许久未如此畅快舒坦了。

“江贯锦,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

如果说,人生的下一刻就能忽然遇见自己的心爱之人,那每个人或许都会在对面心中留下千奇百怪的印象。

梁舜尧背着人,多少有些滑稽显眼。

现如今,他只想快些找个地方将人放下,以免打草惊蛇。

只是,下一刻,一双简单素布鞋就擅自进入了他的视野,随之一起的,还有那道熟悉的声线,承盏?!

“梁公子?”

梁舜尧慌忙低头,避无可避。

“姑娘,您认错人了,小的是江府守卫,姓李。”想到自己背上还有一人,若是不解释,实在是容易令人生疑:“背上的也同小的一样,是江府的守卫,只是他不巧,撞见了刺客闯入,就被人砸晕了,姑娘一人务必小心些。”

认错人?

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

单说这身形,

我也不能眼瞎至此吧,

梁小公子。

“嗯?我看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还以为就是他呢。可否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承盏并未戳穿,只是讲话头又递了回去。

“小人粗鄙不堪,怕污了您的眼,姑娘还是不看的好。”梁舜尧将头埋得极低,生怕被眼前人瞧见一二。“姑娘,小的还要将他送去医馆,人命关天,恐怕耽误不得。”

承盏本就不想轻易放他离开,如此正好,对方自己将橄榄枝递了过来,“哦,送往医馆?我便是医者,你让我为他瞧瞧吧。”

“这...姑娘,您应是贵客,就不...”梁舜尧一时语塞,若是将人交予承盏,万一将人救了回来,那自己的身份可不就不攻自破了嘛;若是拒绝,应该如何体面且合理地拒绝啊?

“怎么,不方便吗?”

“嗯,实不相瞒,小的刚得了令,要去替二公子办些事,耽误不得。”原本低着头的人微微抬了头,眼中不愿放过眼前人一丝的变化。

虽不确定承盏是否知晓江府嫡次子,但她此刻出现在这里,我想这应该并非巧合。

“二公子?”承盏终于如愿看清了梁舜尧的面容,这大片大片的乌黑是用青黛涂的吧,还有那两竖横眉,真是滑稽,但承盏还是忍住了,继续回问道:“我怎不知,这里还有一位二公子。”

原以为,两人会因此而僵于原地,但话锋突转,竟还能扯上这江二公子......

“小的也不知,如此称呼而已。”梁舜尧见她并未有所变色,便也合时宜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应该没有看出来我是在试探吧。

承盏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淡粉色的唇轻轻勾起,又恢复了寻常的笑容,“行吧,不为难你,快些去吧,免得又遭一顿责罚。”

“多谢姑娘,此处是偏院,不可擅闯。”梁舜尧想到里头少年那双冷眼,到底还是没忍住,想说委婉提醒,“二公子不喜旁人打搅。”

“嗯,我知道的,你去当差吧。”

“是。”

她知道?

她怎会知道?

难不成她就是昨日的那个傻子咯?

无数疑惑涌上心头,脚下步伐更是不自控地加快着。

说罢,望着梁舜尧的声影在尽头消失,承盏才敢急匆匆离开。

原因无他,这从偏院通往主院的路至此一条。

无论是被谁瞧见自己这副慌张模样,承盏都不愿,所以干脆便等着他走后,自己再走。

所幸还有些时间--承盏可以自己跑出来,是因为和师父说自己要如厕。

(另一头)

罗允见承盏是跑着回来的,鬓边的发丝因为奔走的动作有些散落,像是晚归的女娃娃害怕被长辈训斥一般,于是立刻出声安慰道:“小盏,跑什么?”

“害怕我回来得太晚,罗师父生气,不等我了。”承盏还有力气可以和罗允贫嘴几句。

老人粗布白袍,慈眉善目,眉宇之间满是对晚辈的疼爱,“怎么会不等你呢?这么不相信你师父啊?”

“没有没有”,承盏忙摆手,趁机喘上几口,“那个江大人好了没有啊?”

“看时辰,应当快了。”说罢,便将手只想前来唤人的小厮,“这不就来了嘛?”

“带上吃饭的家伙,走吧。”

“是。”说罢,承盏背起一旁的药箱子,跟上罗允。

(正厅)

“哎呀,罗太医,你可算来了,我今日憋得实属难受,故而......”江贯锦明白坦白从宽,抗拒则社死。

“我先看看您的情况,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果不其然,本就生性疲软,又行房事,“只能针灸了。”

“针灸?”

罗允对上他略显恐惧的双眼,眼底乌青一片,郑重地点了头。

江贯锦自知理亏,便也只好应下。

“江大人,若是您能忍住近期一次房事都不行,那您这病还有好转可能,但......”罗允并未说下去,只是严重的担忧之色早已溢于言表。

那江贯锦到底是被吓到了,“好,这...近期是多久?”

“难说,得看您啊,大人。”

行一时之快,还是下半辈子无根,江贯锦还是分的清的,咬着牙也应了下来。

“行,那来吧。”

平淡的一章,但是有搞笑,也有伏笔哟。

粘粘:你猜我有没有看出你想套我话?[狗头]

幺幺:[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试探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