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欢人家?”

梁舜尧走过一圈,才想起自己身边貌似“丢”了个人。

但好在,

承盏机灵聪敏。

见他往人群中去,她也是不紧不慢得跟上,始终与他保持着三尺距离。

“承姑娘,抱歉,”梁舜尧转身微笑,嘴角的梨涡似是盛满了愧疚,深深陷了进去,“我一心急,就......”

“无碍,我并未走丢,你继续。”

活泼的语气让梁舜尧心中好受些,但到底是难为情,以至于后来他每走几步,就回头确认,就如上次承盏看他一般。

待他走遍这方田地,已是落日时分。

“梁公子,回城的马车已经备好。”

虽然不明白这马车怎会备的如此迅速,但梁舜尧也没细想,直接招呼承盏跟上。

“走吧。但愿我能说服父亲他们。”

“一定会的,梁公子。”

承盏站在他身侧,身体微微前倾,将自己的脑袋进入他的视线之中,转头对上他缥缈的眼神,琥珀眼瞳向他传递着坚定力量,认真地鼓励他能做到这件事情。

梁舜尧罕见地走神,眼中的担忧之色早已现于言表。

“但愿。”

若是不能,

我得想到旁的法子来拖住这一月。

*

正如承盏所言,以他现在恢复的状态还不适合乘坐马车。

路程不算很远,但小路蜿蜒又颠簸,晃得梁舜尧难以静下心思考如何向他们提起这件事情。

只见,他双手撑着木凳,尽力稳住身形,头颅无力垂着,先前的混沌之感再次袭来,胃里如波涛汹涌,翻江倒海,一手捂住口鼻,尽量忍住呕吐之感。

承盏看他如此模样,立刻命车夫靠边停下。

原本两人之间如隔天堑,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承盏朝梁舜尧那侧挪了挪,粉面小脸差点就怼到梁舜尧脸上了。

“梁公子,我们下去休息一下吧。”说着,那手已经不自觉攀上了他的胳膊,发力要将他硬拉下去。

“我们就是紧赶慢赶,也是赛不过落日的速度啦。”

梁舜尧思及此处,也不好再多推辞。

毕竟,自己的身体真的受不住这路程,

若是,再坐下去,怕是真的会受不住。

原先,怎么就没觉得这路程那么遥远又难耐呢?

承盏扶着他,慢慢而下。

两人来到就近的一棵香樟树下,独属于它的芳香钻进鼻腔,将难受之意驱赶散尽。

梁舜尧肤色白皙透亮,鼻梁上的拿到疤痕更是明显,眉眼明显舒展,眼睫微闭,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也尽力调整自己强压下去的恶心之意。

夏风吹来,带来的凉意之中夹杂着一丝闷热。

树梢被夏风摆弄得“沙沙”作响,树叶相击,共舞,影随之晃动,像是苏江一带常见的小舟,在水面之上轻轻拨弄涟漪,却仅仅划出半尺。

如今,那叶影沐浴在阳光之下,在光斑之中左右晃动。

他微微仰头,有光从缝隙落下,或是沉没于地,或是掉入眼中,这片刻的静谧足以认真聆听自然万物间的语言。

承盏看着他这模样,只觉得眼前之人不再只是少年郎的意气风发,更多的像是背负重担之人贪恋着久违的静谧时光。

“承姑娘,苏江这里都是香樟树嘛?”梁舜尧轻声询问,他很喜欢香樟独属的清香,只是,好像除了这里,别的地方都没见过。

从前,还在京环的时候,也只见过银杏;后来,在西沙一带,漫天黄沙,青葱很少,纵使是有,大多也都是白桦树挺拔而立。

因此,来到苏江这里,第一次闻见这香樟,便喜欢了它独特的味道,清新淡雅,柔神醒脑。

“应该是的吧。”

可惜,承盏并不是当地人,虽说对竹肆陵上的药草熟悉的很,但也仅限于药草了。

“真好,苏江果真是应了世人皆传的那句话。”梁舜尧对上承盏疑惑的眼神,由衷感慨,又莫名其妙地买了个关子。

承盏正听得起劲,对上那双笑颜桃花,立刻催促着讲。

“流水三千逍遥求,小舟桥下神仙地。”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

承盏对此很是赞同。

虽说来此不过迫不得已,但无论是气候地形,民风民情都很在承盏点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稀奇古怪的药草多的很,能让她琢磨好一阵子呢。

“走吧。”梁舜尧感觉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眼看日落西山,余晖折射金黄,便想着撑一撑,待日光散尽,黑夜降临,他也应到达住所了。

“你休息够了?”承盏将信将疑得歪着头问他:“若是休息不好,只怕你撑不住,......”

你要是撑不住在车里吐了,我不就完蛋了。

但到底碍于身份关系,承盏硬生生将那话憋了回去。

看着她那副视死如归的脸色,梁舜尧勾唇轻笑。

“放心吧,我就是撑不住,也不会在车里吐出来的。”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承盏没想到他竟能看透她心里的想法,立刻大声反驳道:“我真的只是担心梁公子你的身体。”

难不成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转世?

“真的,梁公子。”承盏为表真心,仍坚持解释着。

“梁公子,我真的没有嫌弃你。不是,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梁公子。你要明鉴啊。”

“梁公子,你慢些,你明鉴啊。我若是嫌弃你,就不会答应罗太医好生照料你了。”

眼看那姑娘马上一行清泪以证清白了,梁舜尧急忙含笑应下。

“知道了,承姑娘,快走吧,再不走,太阳真的要与你道别了。”

“哦。”

到底还是个天真姑娘,

一句话就给哄好了。

*

抵达水官住处之时,已是酉时。

一众人早就听闻梁舜尧要回来的消息,于是正巧都在正厅之中等着呢。

“就到这里吧,承姑娘,这俩日多谢了。”

“好,等明日我会来看你的。”

“承姑娘,我们是朋友了吧?”

梁舜尧站在马车一侧,认真等待着面前姑娘的答复。

他不太敢确定,毕竟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丫头脑袋里总是会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嗯,当然。”

承盏看着少年郎逐渐被染红的耳廓,终还是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笑颜如花。

紧盯着她的梁舜尧也跟着笑了起来,梨涡在脸上欲隐欲现,深深浅浅。

“快回去吧,天已经黑很彻底了,这次情况特殊,下次我先送你。再会,承姑娘。”

“嗯,再会,梁公子。”承盏站在马车旁边,两只手在胸前举了举,给他加油。

“加油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哒。”

说罢,便立马钻进了马车里。

梁舜尧站在大门一处,望着那辆马车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红唇再次勾起。

却在转身之际,一切归于黑暗。

也是此刻,他才发觉父亲竟在一旁看的起劲,梁舜尧脚步立刻顿住,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见对方并无开口的意思,叹了口气:“父亲,好看嘛?”

“好看。这不是那位小医官嘛?”梁迈远一脸玩味地看向他。

自家儿子那冷淡心性他还是了解的,

因此,看见他满面欢喜终还是不想打扰。

“喜欢人家?”

“没有,父亲,你第一时间关心的都不是我的伤势。”说罢,顺便向其撇了撇嘴。

“哪有,你这身体不正有人帮你看着嘛?”梁迈远见他还能与自己贫嘴,便知道这孩子应当是恢复得大差不差的。

“打住,父亲,我们说正事。”知道若是再不提这件事,只怕之后更不好提起。

梁舜尧先向梁迈远将大致情形简单说了一二,“你觉得如何,其他三位叔伯能否同意啊?”

“这得看他们的想法,只是这个时间点卡的也未免太巧了吧。”梁迈远心生疑惑,为何偏偏是这一月。

(正厅)

“众人皆知,竹肆陵水患要紧,却还要再延期一月!”祝千一听闻梁舜尧回归,也是特意跑了一趟,在得知这件事时,情绪难免激动。

“祝大人,您先别着急。”梁舜尧知道这件事情的确时间点不恰当,只是,这是庄稼生长的自然阶段,人为怎可干预。

祝大人和各位叔叔们,是这样。今日我同医官一同走遍了那方田地,也是不经意间才发现那方田地正是我们预想的排水口。.......”

梁舜尧见众人面色凝重,只得徐徐图之。

“其实,我们之前的治水之计是正确的,只是,操之过急,没成想那方田地竟有着整整一村子的百姓在那种植水稻,若是我们强硬将水排向那处,只怕......”

稍作停顿,继续道:“只怕,到时候,那村子中的百姓们这接下来半年都会吃不起饭,甚至连新年也不能安生度过。我们治水治灾可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能够幸福安康,可如今,这治水需要承担的责任却需要一方无辜百姓来担,那不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这次受伤晕倒,就是那村子的百姓将我背了下去,又将我安置自己家中的,若没有他们,我现在恐怕是无法站在这里同大家说话了。我昏迷那段时日,不仅是承医官忙前忙后,百姓们也有送东西来,有时是鸡蛋,还有他们自己种下的蔬菜,各位叔伯,我从小读书学习不就是为了造福百姓吗,现在百姓有难,岂有不帮的道理。”

“可......,那什么陵上的情形早已等不了一刻,上次突如其来的水患便是给我们警告。”

一旁的周挚虽始终一言不发,实则脑海之中早已将想法都预想了一下,可惜,那块的水患当真是等不了一点啊。

梁舜尧知晓自己已经有些说动了,于是乘胜追击。

“周叔,只要一月,一月就好。在这一月之中,我们可以在竹肆陵那条激流中段挖出一条新的水道,如此便可将水流分散出去,同时再将山上一些易松动滚落的巨石移开,我想这样竹肆陵上的水患也能可控。”

“虽说短时间挖不成深且大的水道,但只要够撑一月就好。”

“父亲教我治水的第一要义便是‘治水,在排不在堵。’因此,另修水道也医重要方法啊。”

“昨日承医官还同讲,先前她来看诊,对方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为了保下这些庄稼,都不得不下地干活,可庄稼地这般大,一家四口,一位孕妇,两位老人,只有一位壮汉......若是我们现在排水,那些没来的收上来的庄稼都会被水冲刷掉,这些都是村民们的心血啊,这不是活脱脱让他们心上滴血啊。”

“舜尧啊,你这提议的确不错,只是,实在是有些唐突,容我们考虑一晚,明日我们再将结果告与你,可好。”沈真是梁迈远的徒弟,更是梁迈远一手提拔向上的,因此,对于梁舜尧一直都是疼爱有加。

只是,这次的提议有些唐突,再加上,人命关天,

故而,需要时间消化,更要时间考虑再三。

“是啊,梁公子,你给我们时间讨论讨论,明日我们和你父亲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蒋知礼见众人皆有所动摇,立刻顺势跟了一嘴。

“多谢,各位叔伯。”

说罢,便向众人认真鞠了一躬。

众人背上一紧,抬眼看向梁迈远,但对方只是给人一种“你们看着办”的眼神,将这棘手之事又丢了回去,最后到底还是催促着他回去歇息,才得以收势。

梁舜尧知道自己一介小辈,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上,各位叔伯只怕不会同意。

于是,他感激地向父亲递去一个眼神。

但梁迈远仍然只当未看见,转身便投入了讨论之中。

“梁公子,你快些去歇息吧。”

蒋知礼转头见他仍然站在一旁,夜间风大,袍脚被风掀起,只是堂中之人仍然无动于衷。

若是,梁公子的脸色好看些的话,那便是更好了。

“多谢了,蒋兄。”

“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嗯,多谢。”

*

梁舜尧回到屋内,只觉一片清冷,空荡荡,冷丁丁。

虽说在那陋屋小室时,承盏也不会在此过夜,

但因为知晓隔日里会有一人专程为他而来,心中总会藏有期待。

只是,现在回来了,

他清楚,他和她见面的次数已经开始倒数了。

头顶的瓦片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很小,很细,一下子就会被人忽略。

梁舜尧收回留恋与回忆,吹灭灯盏,将自己完全隐没在暗夜之中,冷声出言,是寒夜泛着腾腾寒气的冰块的刺冷。

“来了就进来吧,记得走门,别老逮着你那破窗不放。”

“流水三千逍遥求,小舟桥下神仙地。”--自己写的,看看就好,音韵什么的一概没考虑。

新人物要来啦。

幺幺:听说你馋我身子[狗头]

粘粘:是啊,反正最周都是我的[墨镜][亲亲][爱心眼]

希望大家喜欢[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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