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欣赏”

只见那暗影夺窗而入,身上带着几分夜晚的冷调。

“哇,你这比外面还冷啊。”

明明现在是初夏。

梁舜尧并未说话,只是无语地盯着他。

很显然,暗影早已习惯,自顾自地“逛”了他不大的房间,时不时还点评一二。

“梁大公子,千里迢迢来苏江,就住在这?”

“梁大公子,生活嘛,要对自己友善些。”

“梁大公子,......”

见他仍然在那里絮絮叨叨,梁舜尧终还是开口了。

“查到了?”

像是才想起这档子事,他立刻轻拍脑袋,故作惊讶:“是呀,所以我这不是马不停蹄地,特地为您跑上一趟了嘛。”

说罢,还想起谄媚一笑,脸都快怼到梁舜尧脸上了。

他甚至还想继续往前,一宽大手掌,挡住了他的去路。

“真是的,让我多欣赏欣赏怎么了?”

“我不是断袖。”

暗影笑意加深,以一种难言眼神睨着他,“看你一定要是断袖吗?不能只是单纯欣赏你嘛?”

看着他熟悉的动作,梁舜尧脑海之中浮现出另一张灵动可人的笑面,

粉红笑脸总是扬着一抹浅笑,眉眼弯弯似月盘,唇角升升如玉赪。

她也很喜欢看他,

不,

是“欣赏”。

转眼看着截然不同的笑脸,心中软乎乎,暖洋洋的感觉瞬间转化了股股寒意。

“不说就滚。”

一记白眼已经飞过去了。

很明显,某人的耐心即将耗尽。

“好了,说正事,”暗影自是明白那件事的重要性,故而也不再嘴贫:“我潜入户部,将三年前的度支都调了出来,这一份是我亲自誊抄的。”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怀中的几页纸递给对面之人。

见他看得认真,暗影还不忘甩了甩自己的左手腕,“可得认真看啊,为了以防万一,我可都是用左手抄的,我这左手可是足足恢复了三日才好的。”

“嗯,很好,若是字不是蜈蚣就更好了,继续。”梁舜尧简单翻了两下,就将其放在一边,打断暗影想要继续下去的话语。

“哦。”真可谓是一脸委屈。

“然后,我将它们与你给我的梁家账本进行对比,”暗影语调上扬,“的确如你所料,天衣无缝。”

“嗯。他们若是想要栽赃,首先要对接好的必定是银子。”

四年前,梁迈远向上自请到湘地进行整治水患。

只是,湘地水患早已溃不成军,

因此,立即写信将此事上报圣上,请求拨款,修建水坝。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唯独那笔巨额款项将在运输路上被山匪给劫去了?

“只是,那一百万两黄金真的是在送往湘江时被人劫去了吗?”

“你问我?”

我要是知道,还要你查。

“是啊,就是这里很奇怪,你不觉得吗?区区山匪,又怎能精准算得皇帝拨款一事,还可以正好埋伏在途径山地,全队人马,竟无一人能敌,皆命丧黄泉,而那一百万也被山匪拿走逍遥快活去了。”

梁舜尧盯着桌面唯一的灯盏,灯火摇曳,晃暗了四周景。

这件事本就蹊跷得很。

可圣上却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由,胡乱搪塞过去,只当是天降灾祸。

甚至于,后期拨款的脚程都慢了十日半月,导致湘地水患未能及时救治,一半工期的水坝只得停工,若非父亲及时挖渠开道,连夜植树固土,才勉强稳住势如破竹般的山洪。

好在后批款项到得及时,那半成的水坝才得以建成。

如此,湘地水患也正式告一段落。

一年之后,

原以为,水到渠成,终能回京,

却不成想,一纸明黄截断了梁氏的安平大道。

“念及梁氏一族为大都水患功德显厚,朕特赦梁氏一族免去刺面发配边疆之责,然禁全族,若无特赦,永不入殿。”

思及宣旨那日,黑眸又暗了几分。

耳边之人的言语再次直入心肺,“阿尧,那个人死了。”

“我接到你的密信,就立刻赶去了,还是慢了一步。”

“可有异常?”被牵起的心脏只得停在空中,小心徘徊。

那年,山匪杀得粗略,走得匆忙。

因此,有几人藏在死人堆中,才得以蒙混过关。

只是,实在是不知是何方神圣,竟会返回现场,将人数清点了,这才知道有人逃跑了。

于是,他们将其皆一一抹杀。

从此,真相就此掩埋,梁氏污名板上钉钉。

唯独这位小僧童,若不是梁舜尧将那附近的人家都一一走访,才无意间得知他竟也不巧碰见了那场劫杀。

“公子,那日我不巧碰见杀戮场面,眼见不洁,若是此物能帮助你找寻真相,那便也算是弥补了。”

说着,小僧童便将手腕之上的檀珠取了下来,放于梁舜尧的掌心。

梁舜尧轻捻,感受着是何暗纹,似灯,似枝,亦似花。

“这是‘九枝灯’的檀珠,我也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小僧童将所见之景无一所漏,尽数告与梁舜尧。

虽说常居深山,但世俗之道还是清楚得很。

“九枝灯”是远近闻名的民间组织。

本想着早日将他转移他处,竟还是晚了一步。

阿弥陀佛。

梁舜尧在心中为他祈愿祝福,来世安康,今生多谢。

“死状何等惨烈,牵肠挂肚,血溅四方,爪怒张,眼惊嗔。”想到那场面,暗影就止不住得皱眉掩鼻。

“只是,有一处,我进去只是闻到了几缕梅香,只是很快就被血腥所掩盖。”

梅香?

那位抱梅姑娘?

那抹消失于黑夜之中的清瘦身影依然明晰。

“附近可有发现梅花?”

“并无,室内我也仔细搜查了,只是连片绿叶都没有,更何况,五月的天,怎会有梅?我都纳闷,是不是我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不会,你的鼻子堪称‘狗鼻子’,灵敏得要紧。”

“你骂谁是狗呢?”暗影作势,就要冲向他,才发现自己进来这么久,都没将面纱取下。

“本少爷不与你计较。”说着,便将面纱取下。

也是一少年郎,只是相较于梁舜尧,暗影稚气未脱,两点墨瞳机灵地看着四周,最终又落回梁舜尧身上,“你知道当年的神秘组织吗?”

“九枝灯。”

少年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般,一副你是如何知道的表情看着他,“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能够大动干戈做出杀人灭口的,只怕是上头之人。”

“嗯,所以,我要混进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圣上不是让你安心治水吗?你怎么.......”

“做做样子就好,更何况,治水之事有我爹呢,旁的我自然明白孰轻孰重。”

*

第二日,水官们果真给了梁舜尧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同意了。

梁舜尧又恢复回了原来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仿佛昨晚夜谈的是他的同胞兄弟。

想着是与自己一同的,于是,梁舜尧特地差人跑了一趟,告诉承盏此事成了。

尽管,承盏晚些时候还会来为他检查身体。

“好的,多谢了。”承盏接过手信,认真道谢。

见那小厮走远,她才慢慢踱步回到她的小室,将书信随手放着,便去研究新药了。

*

“梁公子,昨日可有不适?”承盏将其衣衫解开,熟练得为他检查其来。

“并无。”

哎,果然,还是不习惯。

梁舜尧眼睛不知看向何处,只觉姑娘的手指冰凉点在后背之上,酥酥麻麻。

“前面当真不用给我看一下?”

“嗯,当真,不必了,实不相瞒,对于外伤,我还是很有见解的。”

当初,梁舜尧在军营之时,本就不习惯军营生活,再加上魔鬼强度,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饱受着皮肉之苦。

因此,对于何时上药,上何种药,他的确是清楚的很。

“那梁公子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承盏已站在门口向其告别,“保重。”

“人”多眼杂,

梁舜尧便也只是送到房屋门口,

倚着木门,微笑点头。

“小心,保重。”

“承姑娘,那封信你看了没?”

“看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说着,还向其树了个夸赞的大拇指。

“真的吗,”梁舜尧眼睛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丝变化。

可惜,对面之人就是孩童心理,任何心虚之色都是荡然无存。

“真的。”

“承姑娘,你知道吗,骗人的人要喝凉水。”

承盏面色微沉,带笑的眼眸仍然坦荡荡得看着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会对她说些无厘头话语,

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但她确信,自己的表情并无一丝裂痕。

完美至极,滴水不漏。

“现在知道了,应该还不算太晚。”

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世上所有的凉水都不够。

“不晚,我相信你。”

“所以,你不用喝凉水。”

听及此处,承盏只觉得此景熟悉得很。

“月上,爹爹相信你,所以,你不要站着了,好不好?”

那时,承盏还只有三岁。

岁月留下的痕迹会随着时光变迁而模糊不清,

承盏她,已经渐渐记不清记忆中爹爹的模样了,

只有一个模棱两可的轮廓向她张开手臂,将她抱起,在耳边柔声安慰着,哄她开心。

彼时,梁舜尧倒有几分哄人模样,

但只怕真心错付。

更何况,

对她,

不值得。

眼中早已泛起泪光,红眼如猫,还是只倔强的猫咪。

承盏颔首,

转身之际,耳边却听见远处飘来一句“后会有期”。

但她并未理会,只留下一个愈走愈远的单薄背影。

一如既往,

我身旁不需要有任何人。

“后会无期,梁小公子。”

你我,

就此止步,

便好。

到这里,苏江水官一事基本就要告一段落啦,接下来即将进入新篇章。

还是那句话“先苦后甜”[可怜][可怜][可怜]

幺幺:哇,她一定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什么总是欣赏我呢[墨镜]

粘粘:美男,好喜欢好喜欢[爱心眼][亲亲]

留一个小问题,猜猜幺幺有没有猜出粘粘没看他写的第一封信?

明天揭晓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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