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刘昱薨,朝廷开始为新皇加冠。太子刘燕却在此时大开四门,迎来了一群虎狼。
百官立于朝堂,议论纷纷,萧道成看着静静坐在皇位一侧的刘燕,这回他真没看懂,这人是破罐子破摔,放弃了吧!他偏头看见久未上朝的太傅杨君源,又是缩在角落里。
“报太子,四门大开后,并未有一兵一卒进城。”
“报,叛军头子乘车入城,身边只有数十随从,瞧着当时身边十卫,朝着皇城而来。”
此时,殿外传来喧哗声。太子起身下殿,朝殿外走去。
“太子乃是储君,岂能涉险?应该早早登位才是。”百官匆匆随从。
殿外,那十卫守卫着车驾,倒是真闯了进来,手中利刃耀着寒光。
萧道成蹙眉,都是自己的兵,闹什么,抬手一喝:“住手。”
十卫中认识少将军的,忙拉扯身边兄弟,却是拦不下,忙探问:“萧将军此番前来是为谈事,诸君何故,陈兵于此?”
百官方知这车中真是萧恕安,倒是大胆,这点人就敢直闯龙廷,太张狂了,他们不由看向高台上的萧道成,皇室虽式微,可这朝中老虎还在呀!
“报,行动成功,刘湘、刘忠、刘祀已收押,我军大胜,入主神机营。”布衣人跪在那马车前,带来的消息却叫大殿之上的官员胆寒,声东击西,真是奸险之人。
马车向前缓行,没人再阻止,只是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家人。
马车停在阶下,里面传来声音,低沉悦耳。“燕太子,皇家的军就差你这一支了,既然无力反抗,何必无谓牺牲。”
刘燕听着这熟悉的话,转头看向萧道成,只见萧道成毫不避讳地盯着那马车,眼中只有热切,懂了,这就是他等待的人。内外都是他的人了,还能指望什么,他抬手道:“御林军听命,退下。”
萧家军也是乖觉退后。刘燕走下来,边走边笑道:“萧将军好厉害,隐藏身份入城,又大张旗鼓闯宫,再密谋夺得神机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在佩服。”
“此言差矣,那刘氏三族平日鱼肉百姓,不是我灭了他们,是他们害死了自己,我只是顺势而已。至于隐瞒身份,不过是为了不扰百姓,你看这市集还是熙熙攘攘,人们还在田间收割今年新稻,至于闯宫,不过是想和你们谈谈,隔着太远说话,一来你听不清,二来会生变。”
萧道成摸摸鼻子,这大摇大摆乘车入宫的原由他知道,还是他强烈要求的,兄长聪明果断,但是对于无辜之人太过心软。他长相如此,这人有好奇好色之人尾随,瓜果盈车是好事,可因此受伤便极其不好了,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强烈要求兄长如无必要,都乘车盖严实了出门,美其名为不扰百姓。萧恕安虽觉得麻烦,可想想平日一对比,也就答应了,这习惯也就保持到了现在。
“那萧将军是打算一直这样与孤隔帘而语?”刘燕刚说完,就觉得萧道成瞪了自己一眼。
“早闻燕太子心思细密,是个聪明人,我怎么也得亲眼见一见,怎会让这帘子拦住了。”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撩起那帘子,萧恕安探出头来,一时间大家只觉那日月之辉全在这脸庞之上,熠熠生辉。
当萧恕安站在车前时,刘燕不由感叹,难怪萧道成那般痴迷,美艳风情集于一身,偏偏毫无女气,端庄温润流于举手投足,却人人皆知此人手段雷霆凶狠,这般矛盾却出色的人,世间罕见。
萧道成咂咂嘴,不得了,好久未见兄长,竟又变了。
恕安面上含笑,缓缓走近,刘燕身边侍卫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忙要动作,刘燕喝一声:“退下。”萧恕安没有走向他,他走向了萧道成,面上带着的竟是对孩子一般的慈爱。
一把扇子敲在头上,不疼,萧道成看着面前的哥哥,回过神来,抬手摸摸方才被敲的地方,笑笑:“你来了。”
百官倒吸一口气,原来这天下已经在这叛军股掌之间。
“请入殿。”刘燕咳嗽一声,抬手道。
重入殿,刘燕请萧恕安上高台,在他面前跪下了,众臣惊跪下。玉玺在侧,刘燕启齿恭敬道:“刘燕无能,不愧为帝,自请为臣。”
恕安伸手扶他起来,笑道:“很好。”
大臣们战战兢兢,有的已经欢呼“将军万岁”了。
萧恕安朝下面看了看,那角落跪着的是杨君源吧。他下台去,走向杨君源,大家开道,只见他扶起了杨太傅,不由心中动荡,一时鄙弃嫉妒夹杂。
杨君源看着这惊艳的人,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竟还给自己鞠躬行礼了!他侧身作揖道:“不敢……”
“在下萧恕安,问候垂杨闲士。”
“你……大人客气了,子君不过是个无能闲人。”
“先生,先生不可妄自菲薄,您是风帅关门弟子……”
杨君源听着四周不可思议的吸气声,忙反驳。“不,我不是。”
“先生,您是风帅为脱身方来这朝中的,风帅从来都知道您不想来,他不会怪你,也不会不认你,您的才华是他最喜欢的,只是您来错了地方。”
杨君源慌乱道:“胡言乱语!”
“先生不要动气,听恕安说完,恕安决定替您做主一回,罢免您的官位,放逐圈禁梅岭,永世不出,并逐出杨氏家族,与杨氏再无瓜葛。先生一辈子盼望的自由干净,前半生错过了,余生希望如此随你所愿,也算是补偿风帅的过失,您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你……”杨君源盯着他,他的样子……先生,那个总是风轻云淡的人,那人说:“我喜欢你。”那人说:“你与我有一点最痴。”那人说:“形势所逼,还是不说的好,你手无缚鸡之力,家中有牵挂父母姊弟,少些祸事总是好的。”那人说:“你个放肆的学生。”那人说:“子君,我要离开了,敬显志在于此,你却不是,我对你不起。”
众人惊叹杨君源的身份,心中本想着巴结,却又有了这样的变故,这是帮还是贬?
“你……你是……”
“恕安幼年有幸闻先生一曲,先生性情淡薄,却太重亲缘,今前辈已去,灵子夫人也已离去,您不该有负担了,恕安愿为风帅补过,您走吧!”
“他说不让我唤他老师,没有他的名号,我在这朝中毫无用处,如今相忘江湖,也不用他的名号了。我与他的师徒情分算是一场孽缘。”
“义父说过,风帅常和他感叹,他最喜欢的学生便是您,您像他。”
“哈哈哈,哈哈哈,先生,当年我该和他做朋友的,指不定还可以陪他遨游天下,这一家人我管不下,早就不该管的,他说得对,很对。我该是杨子君,不该是杨君源。”杨子君手中的玉牌落地,拂袖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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