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逛鬼市六爷惹闲非

鬼市,和人间的夜市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少了些许欢声笑语而已。

六爷三人跟随着伶儿,出大门向左走到街角,再向右一转,嚯!一片繁荣景象,鬼影攒动。各色买卖摆在街边,与人间的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每个摊边都摆着一个燃烧着的火盆,火盆里面不知烧的何物,淡蓝色的火焰不疾不徐的在风中摆动着。

一行四人跟随着逛市的‘鬼群’慢慢向前挪动着,六爷本就对‘逛街’这件事儿不感兴趣,只图出门散散心打发一下时间,盼着明日早早到来,崔判能带来好消息。

因为已经处身鬼市之中,伶儿想也没有再带路的必要了,就慢下脚步退到了六爷和夫人的身后。许是年轻人之间聊得来的原因吧,竟和海棠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了起来。

“大爷,进来玩啊。”好刺耳的声音。

有两个妆容妖艳穿着简单的女子走到六爷身边拉拉扯扯,六爷将身一侧伸出左手一拂袍袖,将那两名女子掸开:“请自重!”

夫人楣莲眉头一皱:“怎这地府之中也有这腌臜龌龊之所!”

伶儿和海棠谈的正欢,刚醒过神儿来,疾走两步来到六爷身前,身形笔直,左手在身后一背,伸出右手二指,指着那两名女子怒道:“不长眼的东西,若冲撞了大老爷,今日便拆了你们这‘醉春楼’!还不给老爷磕头赔罪!”

那两名女子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跪倒,磕头如捣蒜一般。

六爷微微抬头向两名女子身后看去,一座花楼灯火通明高高耸立。明廊之上点起各色花灯,每层的望月露台都鬼影嚯嚯,一时间竟数不清此楼共有多少层,目测望去,也就比地府衙门略微矮了那么一两尺的样子。

再往下看正厅门口之上有一块硕大的牌匾,‘醉春楼’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其上,牌匾左下角有一行隶书小字‘倪泰宇恭敬书写’。

六爷转头看了一眼伶儿:“我们走吧,不与他们生气。”

“是!”伶儿转过身来,弯下腰恭敬地回了一声。

一行四人又慢慢的向前踱着步,刚走出几十步远,伶儿向六爷告了个假要去‘小解’,六爷应了一声,伶儿就向身后跑去了。

伶儿跑出去很远,有个妖艳的女鬼凑上来,两人说了几句话。

伶儿回来的时候,六爷说累了要回客驿去。

伶儿又紧走两步来到六爷身边,伸手一指前方左近的一处楼阁说:“老爷,那个所在您一定喜欢,那叫‘异宝阁’,凡在阳间遗失无处找寻的奇珍异宝、名人字画,都可在此处找到。每隔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此拍卖一次,今天正好是拍卖日,老爷何不去瞧瞧热闹。”

六爷的确就对这些感兴趣,转头问夫人:“我们去开开眼界可好?”夫人点了点头。

刚进门厅,就有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迎了上来,在六爷面前深施一礼:“先生万安,小阁今日开馆售宝,蒙先生莅临蓬荜生辉,学生是阁中的跑堂,有事尽管招呼我,先生里面请。”

六爷和夫人在靠窗的桌上坐了下来,海棠侍立身后伺候着。桌上有现成的茶点,伶儿本就机敏,涮了两个茶杯,给六爷和夫人斟满,端到了手边。

拍卖还没有开始,整个厅内乱哄哄的,总共有百十张八仙桌,桌边都坐满了人,只有六爷这边还安静些。

“山青水碧天涯,

黄泉歧路红花,

瞑目漫漫飞沙。

天上地下,

阴阳何处为家?”

坐等之时,忽听有‘人’在窗边拍着窗棂,轻声唱出一首词来。

六爷听后深有同感,心中陡然生出一阵悲凉,情不自禁喊出了一个‘好’字。

那人听到六爷喊好,慢慢转过头来,此时六爷也正向他看去,两人目光一碰,六爷忙起身抱拳:“先生大才,真是一首好词。”那人也抱拳还礼:“先生谬赞,有感而发罢了。”

六爷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道:“不敢不敢,在下姓马名致远,敢问先生名讳?”

“失敬失敬,久仰‘东篱’先生大名,未曾想竟有福得见尊容,实乃后世晚辈大明朝亓官玉德三生之幸。”六爷说着话深深一恭,拜了下去。

那人伸出双手,连忙将六爷托起:“岂敢岂敢,亓官先生无须多礼,大家现如今同在阴间为鬼,何来长辈晚辈之说,我即将投胎往生,岂不也是亓官先生的晚辈吗?”

六爷一想,马致远这话却也是对的,同处阴世还不知谁先去谁后去,何来的前辈后辈啊。吩咐伶儿收拾了个座儿,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马致远客气了两句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两人又攀谈了几句,马致远说了说生前发生的文人雅事,六爷听的津津有味。

稍事休息,六爷问道:“方才听得跟随说,此间是世间遗失异宝拍卖的场所,先生此来,也是对此感兴趣吧?”

马致远回道:“正是正是,这里拍卖的都是阳间遗失的宝贝,古玩瓷器、名人字画林林总总不胜枚举。但这些却不是众人竞相抢拍的至宝,最为宝贵的却是最后压轴的一个破陶罐。”

六爷颇感诧异:“这却为何?破陶罐?这是怎样的一件奇宝,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马致远环视了下四周,见无人留意他们,便压低了声音探过头来,轻声对六爷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陶罐,并不值多少银子,只是这陶罐中装的东西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知陶罐中装有何物?”

“一等投生贴!”

“原来如此!”六爷明白了,难怪此间生意如此兴隆。

‘咣、、、’一声锣响,从拍卖台的一侧走上一个‘人’来,只见此人生的真是一副好模样,挺拔的身姿,俊俏的脸庞,行动举止无一处不显出潇洒之态、倜傥之姿,六爷知道这是司仪上台了。

此人走至台央,转身面向众‘鬼’,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扶于胸前,朱唇微张悦耳的声音缓缓流出,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抹了油涂了蜜一般:“各位高朋,大家期盼已久每月一次的‘异宝阁’拍卖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坐在拍卖台最近处的一众女鬼疯了般的发出一片鬼叫,有的竟激动的哭出了声,最近处的几个女鬼竟然起身离坐,疯跑到台边,向拍卖台上爬去。

七八个鬼卒连忙赶过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们拉回到座位上去。离得稍远点的女鬼们从随身携带的包囊中掏出银子,使足了力气向台上掷去,大有不可控制之势。

不知是哪个女鬼起了个头,众女鬼齐声大喊:“春哥儿春哥儿,我们爱你!春哥儿春哥儿,我们爱你!春哥儿春哥儿,我们爱你、、、、、”喊着喊着,许多女鬼情绪难以自控,竟望着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司仪的名字叫春哥儿,他详细介绍了今天的拍品。

第一件,夏禹九鼎之一的豫州鼎。

传说夏禹平定天下之后,为歌颂自己的功绩,在荆山铸造了六阳三阴共九个巨鼎,代表着华夏当时的九个州。后来,才有了九州华夏的说法。

随着朝代几经更迭,帝王们凡得天下者必取九鼎,夏禹九鼎也就成了皇权帝位的象征。

秦始皇灭六国称帝之后,也没忘记这件事情,着百姓几十万众将九鼎由洛阳运往咸阳。岂料途经彭城时,体积最大的豫州鼎忽然飞起,落入了泗水河中。

几千人下水打捞,在鼎身系以巨索,刚刚露出水面之时,忽然水中飞出一条巨龙将巨索咬断,豫州鼎又一次落入水中,此后再未寻得,谁曾想此鼎竟在地府之中。

拍卖台上,有一个穿着得体姿色甚美的女鬼,手端托盘缓步走到台中央来,托盘之上立着一个金色铜鼎,足有拳头大小,鼎身之上图案铭文栩栩如生。

春哥儿向台下众鬼喊道:“豫州鼎,低价五百两!每次叫价五十两,诸位高朋请出价~~~”

六爷看后向马致远微微一笑:“东篱公,此赝品做的也是足够精细了。”

“哪里是赝品,这是货真价实的禹王豫州鼎!”

“怎会如此!传说夏禹九鼎每只重十几万斤,怎能只有拳头大小?再说,九鼎乃国之重器,皇家之物,标价五百两岂不让人好笑。”

马致远见六爷并不相信,解释道:“亓官先生有所不知,阳间的一应事物凡到了这阴曹地府之中,就再也没有大小多少之分了,也包括我们这些人,凡到阴间做了鬼,也就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了。有些人在阳世中为了皇权地位金钱财富,尔虞我诈蝇营狗苟所做出的腌臜龌龊,不过就是地府中的一条条罪状,阎君面前丝毫没有疏漏,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无一逃脱。”

马致远看六爷脸上仍是写满迷茫,继续说道:“无论在阳间是怎样的至宝,到了这地府之中也不过是寻常物什而已,因为进的来出不去。大家都是魂魄,投胎之时地府中的一丝一毫也带不到阳间去。故而,这禹王鼎在阳间虽是众人仰望的至宝,但到了这里也不过是一件玩物,莫说五百两,只怕五十两也是无人问津的。”

果不其然,春哥儿连问三遍,现场一片安静。

豫州鼎即将被撤回去的时候,最令六爷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马致远举手了。

刚才还把豫州鼎贬的一文不值的马致远,现在竟然举手拍下了!

六爷吃惊的看着他!

春哥儿喜出望外的看着他!

所有鬼们不解的看着他!

五百五十两银票放入托盘,马致远双手接过豫州鼎来,捧到六爷面前说:“与先生初次谋面相谈甚欢,方才见先生对此物颇感兴趣,故而拍来供先生把玩。”

六爷深感意外,但是马致远之情甚笃实在却之不恭:“承东篱公大情,在下与先生初次谋面实在受之有愧,不敢当不敢当。”马致远一再相让,六爷只好收下了。

第二件拍品是和氏璧,底价六百两。

六爷心想,待我拍下这件和氏璧赠与东篱先生,也算是还了他的情了。可是低头一看,银钱袋并未带在身上,伸手一摸袖囊,空空如也。六爷微微皱起了眉头。

站在六爷身后的伶儿是何等聪明的人,深弯下腰在六爷耳畔轻声道:“老爷,可方便移步,伶儿有一事相告。”说完径自走到远处的角落处。

六爷起身向马致远一抱拳:“东篱公且宽坐,在下有件小事去去就回。”马致远道:“亓官先生请自便,不过要快去快回切莫误了陶罐的竞拍,此宝甚是难得。”六爷点了点头,转身向伶儿那边走去。

伶儿见六爷来了,连忙迎了上来:“老爷可是要用银子?”

“正是,只是来的匆忙未曾带在身上。”

“街对面就有银楼,小的可以代老爷去取。”

“如何取法?何为凭证?”

“老爷只需将~”伶儿忽然顿了顿又说:“只需将夫人的路引交给小的,小的带上就可以去取银子了。”

原来人死后,亲人为祭奠亡灵所焚化的纸钱,就都存入了地府的银楼之中,鬼魂可凭路引去银楼支取。因为伶儿忽然想起六爷是一缕生魂并无路引,所以才讨要夫人路引的。

六爷回座去了。一会儿的工夫海棠又跑了过来,把夫人的路引交到了伶儿手上。伶儿接过路引,一溜小跑到对面银楼去了。

伶儿一只脚刚迈进银楼的门槛,银楼的大查柜就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伶爷您来了,伶爷您吉祥,可是崔老爷派的公干?请先到内堂用茶,近日小的得了两罐极品的龙井,还烦劳您老品品,替小的验验真伪。”大查柜低哈哈的弯着腰,双手在身前交互搓着,满脸讪笑的看着伶儿的脸色。

伶儿挺了挺腰杆,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正色道:“我哪有那闲工夫,像你们这般清闲。”说着话将手中的路引在大查柜面前一扬:“速速支取,老爷等着用呢!”

大查柜慌忙用双手接了过去:“伶爷,不知要支多少银子?”

伶儿眼珠一转在心中默想,今天最后的至宝拍品定了个一亿两的底价,每次叫价一千万两,应该三亿两可以到手,低头对大查柜说:“去看看这个账上可还够四亿两,若够数就取出来吧,我即刻带走!”

大查柜连忙捧着路引跑进了内柜。少顷,复又跑回伶儿身前:“回伶爷,这个账上的数目惊人,我已吩咐柜上支取银票了,片刻就好,伶爷稍候。”

又过了一小会儿,从内柜出来一个学徒,双手捧着个包袱交给了大查柜。大查柜轻轻地将包袱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解开,对伶儿说:“请伶爷过目,每张一千万共四十张。”

伶儿把手放在银票上拍了拍,大查柜急忙把头扭向了一边,伶儿把银票数出十张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对大查柜说:“你们办事小爷我放心,不用数了包起来吧。”

大查柜又仔仔细细的把包袱系好,双手托着捧到伶儿身前,伶儿伸手接了过去。

这时候又过来了一个学徒,双手捧了一个极精美的楠木箱子。大查柜又对伶儿说道:“伶爷,这是两斤极品的龙井,还请您老百忙中抽点时间,替小的验验真伪。”

伶儿看着箱子没有说话,大查柜马上转过身,挺直了身子皱起了眉头瞪起了眼,对着学徒吼道:“你这个没眼力价的东西,是谁用钉子把你揳在地上了吗?还不速速给伶爷送到府上去!”

伶儿提着包袱回到六爷身边的时候,第二件拍品无人竞拍刚刚被端了下去,大家期盼已久的第三件至宝终于上台了。

六爷本来是想拍下和氏璧送给马致远的,但是伶儿回来的太晚,六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和氏璧又被撤了回去,只能等第三件拍品了。可是第三件是大家抢拍的‘至宝’,又不知伶儿从银楼拿回的银两是否够用,六爷想到这里回头看了伶儿一眼。

伶儿又哈下腰凑到六爷耳边说:“银子取出来了,老爷尽管竞拍便是,银两充足。”六爷轻轻点了点头。

春哥儿迷人的声音又从台上传遍了全场:“第三件至宝,也是今天的终极宝贝,反转乾坤陶罐,底价一亿两,每次叫价一千万两。开始竞拍,各位高朋请出价~~~”

大家陆续举手竞拍,六爷和马致远也加入到了竞拍的行列里。

“。。。。一亿五千万”

“一亿六千万”

“一亿七千万”

“一亿八千万”

“一亿九千万。。。。。”

当叫到二亿两的时候,马致远摇了摇头败下阵来了。六爷回头看了一眼伶儿,伶儿使劲儿点了点头,六爷继续举手竞拍。

价格已经涨到两亿七千万了,连同六爷在内只剩三位还在竞价,六爷又回头看了看伶儿,伶儿又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六爷又举手出价,两亿九千万!

静默,静默,全场静默。。。。

此时,春哥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现在的价格是两亿九千万了,还有再出价的高朋吗?”

全场静默。

稍等了片刻春哥儿向全场喊道:“两亿九千万第一次!两亿九千万第二次!!两亿九千万第三次!!!恭喜这位高朋,以两亿九千万的高价拍得反转乾坤陶罐!!!”

全场一片杂乱,有人欢呼,有人叹息。

两个美艳的女鬼,将反转乾坤陶罐抬到六爷的身边,摆到了桌上。伶儿把包袱中的银票抽出一张递给了海棠,剩余的连同包袱一起递给了那两个女鬼。

马致远笑着向六爷拱手致贺:“恭喜亓官先生拍得至宝,可喜可贺!”六爷连忙还礼。

陶罐着实没有奇特之处,所谓的宝贝,实则是放在罐中一个四指长的小小卷轴,六爷伸手将它拿了出来,卷轴上写着三个字‘投生贴’。解开束轴丝绦,六爷轻轻将卷轴打开,只见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小字‘大清,钮钴禄氏,纳兰容若。’

六爷又将卷轴卷起,系好了丝绦。刚要和马致远说,将此物赠与他以作谢礼,却忽然听到门口一声断喝:“一个都别跑了,全都与我拿下!”

敬请关注下一章 活判官怒打死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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