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致远一边抓起桌上的褡裢,一边向六爷说:“快跑!祸事了!”未等六爷开口询问,马致远已跑到了窗口边上,六爷无奈,只好将手中的卷轴抛出,刚好落入马致远的褡裢之中,马致远并未察觉,跳出窗外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阴风阵阵,浓雾弥漫。
没有跑掉的只有包括六爷主仆和春哥儿二十几个人,被两个鬼吏和一众鬼卒带到了城隍殿。
其实六爷也没想跑,他实在是想看看这地府中的衙门是怎样处理这种案子的,这种像极了阳间卖官鬻爵的勾当。
城隍殿的职权其实和阳间的提督府是一样的,维护着整个地府的上下安危,权力大的没边儿,无论是鸡鸣狗盗的小事还是杀人放火的凶案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城隍殿中威严肃穆,两班鬼卒衙役面目狰狞,手拄长柄狼牙棒站立大殿两侧,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城隍殿的大老爷还没有升堂,因为有一份手札正摆在他内堂的书案上。他坐在书案边上,屈起的手指在手扎上轻轻地敲击着,沉吟良久,对门外喊了一声:“逄醒、公孙冥!”
“在!”两名鬼吏齐声应和着推门而入,在老爷面前站定。
“差你二人办理的这件案子,不想竟引来了贵人,二位说说如何处置方妥?”老爷又用手指敲击着书案上的那份手札。
逄醒和公孙冥慌忙躬身施礼道:“小人惶恐,实在没有主意,全听老爷示下。”
老爷又沉吟片刻,说道:“着实也不是什么大案,只是未经许可私自拍卖物品,勒令商家到衙门去办理许可文书,未经许可的盈利一律充公也就是了。”
两人连忙应声道:“正是正是,老爷断的甚是公正。”
老爷继续说道:“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被二位拉进来的这位贵人我虽已知他的底细,却不知他的脾气,还是二位去前面把他请过来吧,我们见机行事。”
大堂之上,被押进来的众鬼早已吓的簌簌发抖。
今天这案子审理的很奇特,没有在大堂公审,老爷也没有出面,只有几个鬼卒或三个或两个的往内监里面押人。六爷心想,毕竟是大案慎重些是应该的。
衙外门口上鬼影一闪倏忽不见了,大家都没有觉察。但是六爷早已脱胎换骨,这些细微怎逃得过他的眼睛,六爷确定这个鬼影是伶儿无疑。在异宝阁中,鬼卒们捕人的时候伶儿恰巧去了茅厕,躲过了这一劫。
内衙门口,走进两个威武的鬼吏来,身着整齐的官衣,正是逄醒和公孙冥。二人走到六爷身边深深施礼:“老爷大安,我家大人烦劳老爷移步,到内堂一叙。”
六爷主仆三人跟随逄醒和公孙冥向内衙走去,距离内衙门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城隍殿的大老爷已在门外迎候了。
“久慕亓官大人雅名一直无缘得见,未承想手下们办案竟误打误撞的把大人请来了,着实令小衙蓬荜生辉!”
“大人言重了,玉德是戴罪之人,怎敢劳累大人远迎。”
“亓官大人何罪之有,快里面请。”
说着话,六爷被让到了厅内坐下。
城隍殿的大老爷继续说道:“今日此案已然查清,是无良商家非法聚众,无证拍卖了一些玩物而已,并无大事。亓官大人被蒙骗的银子也已追回,此案已了断清楚。”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逄醒:“还不把银子给大人呈上来,让大人清点可有遗失。”
逄醒端着那一包袱银票走过来,海棠接了过去。
六爷惊讶地看了一眼城隍殿的这位老爷:“大人在审理商家的时候,可曾审出在下所拍的陶罐之中还有一物?”
“并无他物,并无他物,所有物证都在仵作间暂时存放,已逐个查验仔细,在案嫌犯也已审理明白,并无他物,定是亓官大人看错了。”
六爷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这位大老爷抢了先:“时间真快,眼看已过了卯时了,听下人们说,亓官大人要找判官崔老爷有大事情处理,此时去正是时候,再迟些怕崔老爷外出公干,无处找寻反而不美。”
六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听这位城隍老爷如此说,心中已经了然,缓缓站起身来一抱拳:“老爷宽坐,在下的确有要事需处理,这就告辞了。”
逄醒和公孙冥受老爷的指派,把六爷送到了判官衙门。衙门里的大小鬼吏和鬼卒们早早的就开始忙活了,鬼吏们在整理文书公案,鬼卒们在清理卫生。
逄醒二人将六爷引到崔判官办公的衙厅之内,由于未见到崔老爷本人,逄醒就向崔老爷的主簿做了交接,然后又转身对着六爷深施一礼:“启禀大人,若大人再无其他差遣,我兄弟二人就回衙交差去了。”六爷也欠身还了一礼:“多谢二位指引,请回请回。”
崔判官的主簿名叫钟离维仁,在阳间崔判官任长子县令时,钟离维仁就是崔判官的师爷,因崔判官感觉还是故人使用起来放心,就待其死后又调到自己身边做了主簿。
钟离维仁果然是个精干的人,在衙厅西南角的八仙桌上早已为六爷备好了早餐和茶点。
“亓官大人,请这边就坐,我家大人外出公干了,临行之时吩咐在下好生款待您老,不可怠慢。”
“钟离主簿客气了,不知崔大人去了何处,几时能回?”
“只说是去了阎君的府衙,有要事相商,几时能回却未曾交代过。现已去了半个多时辰了,亓官大人且先用餐,在下差人前去探看探看。”
“如此有劳主簿了,多谢多谢!”六爷心想,这崔判官果然去了上司那里,真是个守信之人!
客座背后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卷的右上角写着一句诗‘乾坤千里水云间,钓艇如萍去复还。’正是崔珏在世时写下的诗句。
用罢早餐又等了很久,仿佛交了巳时崔判官才回来。
六爷忙站起身来施礼:“崔王爷您辛苦了,赶快坐下歇歇。不知上官们如何态度?”
崔判官抱拳还礼道:“亓官大人久等了,稍候且听我细细道来。”说着话让六爷坐下,两人又谦让了一番分宾主落了座。
钟离维仁上了茶水,崔判官抿了一口,看了看六爷,放下茶盅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没有给亓官大人办好,实在对不住。”
“不知王爷此话怎讲?”
“这个、、、、,今日一早我便去了阎君们的府衙,无奈十位阎君都不敢做主,说是上面的意思无人敢更改,我看再求无益只好打道回府了。”
“崔王爷可曾向阎君们言明,在下只需知道杀害我妻的恶人是谁即可,只求个心里明白并无寻其复仇之意。其实适才我已看到拙妻案卷就在王爷书案之上,想是此案卷王爷已阅,只需王爷向我说出恶人姓名,绝无他事再难为王爷。”
“亓官大人所托之事岂有不尽心之理,我好话早已说尽,无奈十位阎君无一人松口,毕竟都是上官,我也不好再强求了。再说这地府之中虽为阴司,却也是个有法度的地方,一切都有天条约束着,我也不敢任性胡为。”
崔判官这几句话直说的六爷义愤填膺,说什么法度?说什么天条?从‘醉春楼’到‘异宝阁’我早已看得清楚,哪件事不和伶儿有关,也难说不和你判官衙门有牵扯!
六爷冷着脸说道:“案卷就在书案之上,我若想看早就看了,只是怕违了您老的法度!”
崔判管道:“怎说这是我的法度!这是天规!我的衙门虽小,但也是个维护天条的地方,就算你们都是上面的人也看不得!”
六爷越听越气,你维护的哪门子天条!蔺老鬼只是和我多说了几句,就被你发配到了十八层地狱,伶儿在‘醉春楼’和‘异宝阁’的所作所为,也难说就不是你的指派!想罢忽的站起身来,两步抢到书案之旁,伸手就抓起了案卷:“今日我就看了,你待怎地!”
崔判官一看六爷硬抢上了,也不怠慢,一招‘一飞冲天’跃了过去,又变了招‘饿虎抢食’去夺六爷手中的案卷。六爷见崔判官来势凶猛,一招‘关门揖盗’挡了回去,两人便来来回回打了起来。
崔判官招招紧逼想抢六爷手中的案卷,六爷却应付的越来越轻松,眼看案卷就要被六爷翻开了,崔判官一看不好,抽冷子从书案之上抓起了自己的判官笔,一招‘仙人指路’直奔六爷膻中穴刺来。
原来崔判官手中的判官笔也不是俗物,是地府成立之时受玉皇大帝的请求,太上老君取东海寒铁,在八卦炉中历经九九八十一天锻造而成的笔身和笔斗,西王母取凤凰羽做了笔豪,玉帝又在笔身之上亲书五个篆字‘乾坤生死笔’,端的是一件圣物,实实在在的一柄利器!
六爷一转身一个‘神龙摆尾’躲了过去,伸手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簪花断情笔’:“你有兵器我便没有吗!”一招‘护花寻蝶’先后刺向崔判官眉心和双肩,两人你来我往笔走龙蛇打了个不可开交,直从厅内打到了院中。
钟离维仁捧着一摞卷宗刚跨进院门,一看两人动上了手,急忙回身向外喊道:“快来人啊!不得了了,打起来了!”刹那间大小鬼吏和鬼卒们像潮水般涌了进来,各抄家伙把六爷团团围住,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轮番的向六爷身上招呼,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不敌群狼,六爷渐渐吃力起来。
夫人楣莲和丫头海棠早已急的哭喊无门,毕竟是在这地府阴间举目无亲伸手无助。夫人楣莲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横流,生怕六爷有个闪失,急的她双拳一攥银牙一咬,左脚在地上猛地一跺,一股丹田之气直冲顶门,‘啊’的一声暴喝,霎那间换了妆容!只见她一身的道姑打扮,右手之中多了一把拂尘,纵身一跃从众鬼头上飞过,轻飘飘落到六爷身边。
好一柄拂尘,被夫人楣莲使了个龙蛇飞舞!这柄拂尘不知什么来历,大小的鬼吏们哪怕是被须毫扫到也会灰飞烟灭。
六爷一看来了帮手,便又欺身向崔判官杀去。
一时间整个判官府乱作一团,众鬼们越积越多,刚打完一群又冒出一群,不畏生死的往上冲。纵然六爷夫妻二人功夫和法力再如何了得,也有杀累的时候。
眼看要落了下风,忽听得半空中一声暴喝:“休要伤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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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活判官怒斗死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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