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有些凉,窗外是不肯降温的燥热。
顾景明站在画室的尽头,声音低低地压着,不想吵醒林瑞清。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意识到,身后的画室门虚掩着,而林瑞清,就静静地站在门边,原本他也只是想拿一支新的炭笔。
然后,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顾景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顾氏的项目已经停了三周!董事会都开始质疑你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一个月我请了假,我没失踪。“顾景明的声音始终冷静,“你知道的,我在工作室的画室,我只是暂时离开公司而已。”
“是为了一个画画的怪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尖锐,“你每天陪他说话、陪他画画,你知不知道媒体现在都在等你出事?你是顾家的继承人,不是个艺术救助志愿者!”
顾景明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被划出的一道浅红。电话那头还在说,但他只是闭了闭眼睛。
“他….他不是怪人。他叫林瑞清。他只是不擅长说话。”
“你这是恋爱了,景明?为了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恋爱?你清醒点!”
那一瞬间,林瑞清的耳朵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里的旧炭笔”啪”地一声,折成了两段。
他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说他,但从顾景明家人的口中听出来,却像被在心口上狠狠地剜了一刀。
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妨碍"顾景明。
他以为——他真的以为,那些每天相处的沉默与陪伴,是一种被允许的靠近。
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别人眼中,他只是个“不会说话的怪人”,只是个"拖住顾景明正常人生的累赘”。
他缓慢地后退一步,关上画室的门。门轴没上油,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走廊那头,顾景明猛地回头。
“瑞清?”
林瑞清没有回应。他的脚步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像是在逃离什么。
他回到房间,桌上摊着那幅还没完成的画。他本来要画顾景明的——从第一次在他面前坐下,从他轻声说”“你画得很好”的时候,林瑞清就开始想把他画下来。
可是现在,他拿起画刀,缓慢、机械地在画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粗重的笔触,将那张初现轮廓的面孔抹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让顾景明为自己付出代价。
第二天早晨,顾景明推开林瑞清的房门时,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桌面和床头留的一封信。信很短。
「顾景明,谢谢你愿意靠近我。我很喜欢你在这里的每一天。
但你有你的人生,你不属于我,也不该因为我停下。
你要走的路很长,我不能拦着你。
所以,我先回去了」
顾景明站在原地,仿佛忽然失去了声音。
窗外有风吹进来,桌上的信纸被吹落,出现了一幅画…
是一束开得过盛的鸢尾花,孤零零地握在一个背影手中。
他看着画喃喃道:“鸢尾花是分离的意思啊…”
他知道,林瑞清不是任性离开,他是在保护他,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
他从不说爱,但从始至终都在用沉默说爱。
顾景明捏紧了那封信和那幅画。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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