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射向那停留了一会儿。

在夏承议抬眸的瞬间，祁姿收回了目光。

转过身，长睫低垂，压着抑着心事的双眼。

片刻，全身便放松了下来。

那一幕说不刺眼是假，祁姿也料不准夏承议会不会接受。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他身上，似乎就像是件平常事。

泼天富贵，外形完美英俊。

常有搭讪也是平常事。

或许夏承议经历了千百遍了。

只是心房处不太舒服。

祁姿指尖抵了抵左胸下处，深呼了口气。

她没有资格去制止这些东西。

这么一想。祁姿又有点儿陷入迷茫了。

她和夏承议之间的距离模糊不清，却没有任何一方戳破那层薄纸。

更残忍来说，这层纸是永不存在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她能决定的。

祁姿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背对着正在办公的夏承议。

她望着眼前屏幕上点好的订单。

预计大概30分钟。

偏头便能看见飞机外的夜景，往下俯瞰是密密麻麻璀璨的灯火。

这趟英国之旅，会是什么样的呢。

祁姿转移了那件事，在心底期盼着新鲜事的发生。

还有她妈妈的事。

没过多久。

她面前的桌子上，一弯宽臂闪过。

听见餐盘碰触桌面的清脆声，祁姿转过了头来。

“这么好看，看这么出神？”他问。

夏承议俯着身，倾斜的脸，毛发柔顺落着光的泽。剑眉压眼的凌厉柔和了许多。

望向她时，是对待别人完全不一样的。

桌面上放置着她点的一部分。橙汁和沙拉。

祁姿还未回神，缩了下瞳孔，有些怔然。

“嗯？”夏承议低沉的一声语调，微挑了下眉。

祁姿扫过她点的餐，反应回了神，“啊。我……”

“无聊看看风景。”

夏承议直起了身，走到了祁姿的身边，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自然地双腿交叠。

“就吃这些么？”夏承议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祁姿应：“嗯。在家里吃过晚饭了。”

“对了，我给你点的还没送来吗？”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就随心发挥了。”

夏承议漆黑的眸子里亮着光，“所以，把最贵的都点了一遍？”

祁姿一听，被发现咯。

只是眨眨眼，好像也没什么紧张感了。

不像刚开始和夏承议时，那么局促。

“贵的应该好吃些……吧。”祁姿回。

夏承议微扬着面，唇齿开合，漾着笑。“我也不知道。没怎么试过。”

祁姿眨眨眼，“好吧。那你等会儿就可以试试了。”

“该不会，你还要继续看窗外的夜景吧？”夏承议问。

祁姿：“不看呀。不过我想定个闹钟，这样的话说不准可以看见日出呢。”

“哦！你还跟我说要一起看日出呢。”

“你不会忘了吧？”

夏承议微愣，转瞬即逝，无奈道：“怎么会。我本来都打算好了。结果——”

“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陪你一起，不过下次你得陪我。”

祁姿蹙了下眉瞅了瞅他，“奥。”

夏承议微低了低眼，祁姿捕捉到了这一丝表情变化。

“怎么了？”祁姿问了一声。

夏承议：“没什么。”

“我有些困了，眯一会儿。”

“等会儿餐到了，喊我一声。”

“好。”祁姿回他。

夏承议余光再次瞥了她一眼，缓缓阖上眼，靠着背椅，呼吸平稳。

双手交错着，交叠的长腿放松下来。

这会儿祁姿才仔细瞧着他。

整个人看起来很安静，只是眉宇间细细蹙着痕，看上去大概是真的疲惫了。

他的长睫黑密扑着下睑，侧面轮廓的下颚线流畅凌厉。但此时没有太过锋利的光芒，唯余静。

-

楠城是新的一天。

晴。阳光万里。

微博上关于祁姿的事，被新的娱乐风云事盖了过去。

程氏回到了正轨上。

程鹤屿也不用跟着程羌忙碌。

回到了潇洒的时候。

往常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开Party约美女。

纵情享乐。在程鹤屿这个年纪，恰好是最爱玩的年纪。

但现在。

烦。

程鹤屿躺着，望着手机微信里各式各样的人发来的邀请。

顿时间失了兴趣。

满脑子都是祁姿和夏承议的事。气得他牙痒痒，最近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不自觉中微信界面又停留在了，重新申请祁姿微信的界面。

反应过来再次关闭。

就这样反复多次。

“少爷早。”园丁阿强刚来后院。

看到程少都愣了下。

啥时候程少这么有闲情雅致了。

阿强都能看出来，这段时间程少心事重重的。

就是主打一个嘴硬。

索性阿强也不会再问。

最多关心几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程鹤屿扫了眼阿强，“嗯早。”

微信界面程鹤屿关闭了。

却把目标转变到了祁姿的经纪人——严红。

程鹤屿不是没考虑过联系严红。

但是这样显得他有多在乎祁姿一样。

到时候传开了，搞得他多没面。

能被一个女人拴住。

年轻气盛，就容易冲动。

程鹤屿的耐心已经在一天天的消耗中殆尽了。

他这次没犹豫，给严红拨了微信电话。

与此同时，刚到明日星娱公司的严红。

听见手机微信来电的名字时，略显诧异。

严红心里古怪。林菲也不是她带的啊。

找她干什么？

严红感到奇怪地接通了微信电话。

“喂。程少啊。”严红。

程鹤屿：“嗯，找你…有些事。”

严红：“啊？那个林菲不是我带的。是Anna。你有事的话，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程鹤屿那静默了一秒钟。

“不是。我就找你。”程鹤屿说。

这回轮到严红沉默了。

什么鬼！

严红：“哦哦，有什么事啊程少。”

“我等会还有个早会。您得快些。很抱歉。”

通话时，严红明显听见了程鹤屿轻微的一声叹。

不由地怔一下。该不会因为祁姿的事吧？

严红突然想到。

程鹤屿：“祁姿……”

话一出口。

严红就猜对了。

“她，最近还好吗？”程鹤屿的声音明显停顿，但还是把话捋顺了。

那次沈柏剧组点烟的事，施黎都跟严红说过了。

严红这会儿实在看不懂这些豪门阔少的心思了。

严红皱了下眉。“她很好。”

“最近跟夏总出差了。”

“祁姿的事就不劳烦程少操心了。”

“我早会马上迟了，抱歉啊…”

话音戛然而止。

微信电话显示对方已挂断。

很显然，对方已经不想再跟他聊关于祁姿的事情。

程鹤屿凝了界面一会儿。

耳畔萦着严红的那句话“跟夏总出差了。”

看似无痛无痒。

却仿若细针一点点扎进他的心里。

啪嗒。

怒气升上来，程鹤屿手肘往旁边一拐，不小心将孙延手磨咖啡，打碎了。

刚好今天的咖啡杯，还是程鹤屿最常用最喜欢的那一款。

让本就糟糕的心情，犹如雪上加霜。

“我的天，少爷，没砸到你吧。”阿强放下手中的活，吓坏了。

赶紧跑过来安慰道。

程鹤屿沉着脸，视线低垂望着破碎的咖啡杯，一言不发。

他朝阿强摆了下手。

阿强会意，没再上前。

这下更加觉得程少奇怪了。

总觉得这事，得跟管家孙延说说。

阿强离开后，跟孙延说了这事。

孙延蹙着眉，应了声知道了。

孙延带着打扫工具进来的。

“少爷。我帮你把这清扫干净。”孙延说地小心翼翼。

程鹤屿回神，视线落向孙延。“碎了。”

孙延没理解，“少爷。的确碎了。”

“您得让我打扫一下，不然待会容易误伤您，这不好。”

程鹤屿没理他的话，“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咖啡杯。”

孙延应：“少爷。那我待会再去买一只一模一样的，您看行嘛？”

程鹤屿视线从孙延身上移开，再次落向咖啡杯的残骸。

“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像也不是先前的了。”

孙延一愣。

“少爷……”

忽然觉得少爷话中有话，似意有所指。

但孙延也不太懂少爷。

“打扫干净吧。”

“不用再买新的了。”

程鹤屿说完后，起身就离开了后院。

孙延站在那，望着程鹤屿离开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失意感？

总觉得这样的程少，和之前潇洒成性的他，变化的过于明显。

或许，还得跟老爷说一声。

孙延这么想着。

利索地将地上打扫干净。

……

-

“您好，祁小姐，您点的餐……”

进来穿着制服的男士，还没说完话。

祁姿朝他做了个“嘘”的表情。

那位男士立马会意了。走近一步。

才发现，这位漂亮女士的肩上，搭着夏先生的脸。

很难想象，夏先生先生会这么依赖一个女生。

更何况，这还是第一次夏先生带上一个女孩子。

本来该是先前的那个空姐送过来的。

是本次航空公司特意万中挑一的美女，为夏先生服务的。

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投诉撤下来。

还引起了夏先生的大怒。

当时众说纷纭，说是夏先生痴情专一。

凌霄是不信的。

凌霄是先前一直服务夏先生的。

在凌霄这么久接触来看，他是一位矜贵冷傲，基本上不近女色的。

但现如今。

凌霄打破了他这个古老的版本。

看来不是不近女色。

是分人呐。

将餐摆置好后。

凌霄面朝祁姿，弯腰标志性微笑。恭恭敬敬地。

便离开了。

夏承议睡眠很浅。

一点儿动静，他就醒了。

只是眼睫颤了几下，并没有睁开眼的表现。

他闻着祁姿身上淡淡的茉莉香，贪恋这股温度。

夏承议不是不知道他搭在她的肩上。

他纯粹就是，故意的。

祁姿望着凌霄走出去。

心底怀疑了一瞬。

这么长时间，似乎那个空姐，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过。

按理来说，的确很奇怪。

祁姿掐了时间。

准点时拍了拍夏承议。

“吃饭了。”祁姿的声音很轻。

落在夏承议的耳边。

夏承议低低地闷了声。

不情不愿地才睁开了眼，挪开了身子。

轻揉了揉眼。

“你这么睡，不怕落枕么？”祁姿看向夏承议。

纤细的黛眉微微挑了下，那双澄澈的眼眸直视着他。

似乎能够将他看穿一般。

夏承议沉着应着，“睡的没知觉了。”

祁姿：“你平常也这样？”

祁姿总觉得自己问出口的语调有些奇怪。

但莫名她的脑海里浮现了，空姐给他塞纸条的事。

夏承议一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薄唇边稍扬了细微的弧度。

“我分人。”他应。

祁姿滞了一秒。

瞬间偏了偏脸，眼神飘忽。

不敢跟他直视。

她最害怕，夏承议那么直白的话。

可又喜欢。

心里说不出的矛盾。

空气凝结了一瞬间。

“对了。送我们进来的那个空姐，怎么没看见她了？”

祁姿试图转移话题，但脑海里想到的东西又不多。

不知怎么地就问出口了。

这么一问，好像显得她很小心眼。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

祁姿只好硬着头皮，等待着夏承议的回答。

“我换掉了。”夏承议应得自然。

顺便他拿起桌上的果汁，淡然地喝了一口。

眼神的光却始终注视着祁姿。

看见祁姿这样的反应，夏承议多少都能猜到。

或许那一幕，她看见了。

薄唇边的笑意不经意间加深了许多。

“祁姿。”

他忽然喊她。

祁姿稍稍望向他。

“我很高兴。”他说。

祁姿懵住，都忘记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