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兮在温暖的包围中渐渐苏醒。她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脸颊贴着光滑的表面，能听到平稳的心跳声。她下意识地蹭了蹭，闻到了熟悉的柑橘混合洗发水的香气。
等等...柑橘香？
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皙的脖颈和散落的黑发。她的手臂正紧紧环抱着苏卿颜的腰，一条腿还跨在对方身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苏卿颜。更糟的是，苏卿颜的一只手也搭在她背上，另一只手竟然还插在她的头发里。
闹钟在此刻响起，刺耳的铃声瞬间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两人像触电般同时弹开，迅速退到床的两侧边缘，差点掉下去。
"你、你干什么抱着我？"苏卿颜先发制人，一边整理凌乱的睡衣一边质问，耳尖却红得滴血。
顾颜兮也手忙脚乱地拉平自己卷到胸口的睡衣下摆，"明明是你先抱我的！我睡得好好的一醒来就发现被你当抱枕了！"
"胡说！我睡觉从来不动，肯定是你半夜偷袭我！"
"哈！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五年级夏令营你抱着我不放，全宿舍都看见了！"
苏卿颜气急败坏地抓起枕头砸向顾颜兮，"那是因为那天晚上打雷！我、我怕打雷而已！"
顾颜兮灵巧地躲开枕头攻击，跳下床冲向卫生间，"怕打雷的胆小鬼没资格挑床位！我先洗漱！"
"站住！我先！"苏卿颜一个箭步冲上前，两人在卫生间门口再次上演争夺战。
最终结果是两人不得不一起挤在不算宽敞的卫生间里，肩并肩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时不时用手肘"不小心"撞对方一下。
镜子里映出两张相似又各具特色的脸庞：同样白皙的皮肤，同样杏圆的大眼睛，只是顾颜兮的眼角微微上挑，多了几分凌厉；苏卿颜的嘴唇则稍显丰满，不说话时自带一种娇嗔感。
"你牙膏挤太多了，浪费。"苏卿颜含着牙刷含糊地批评。
顾颜兮翻了个白眼，"管好你自己吧，泡沫都滴到睡衣上了，邋遢鬼。"
"那是因为你撞我胳膊！"
"明明是你先挤我的！"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完成了晨间洗漱，默契地轮流使用马桶（虽然中间隔着激烈的争吵关于谁先用），然后回到房间换校服。
顾颜兮故意背对着苏卿颜脱掉睡衣，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怎么？羡慕我的身材？"她挑衅地回头，故意挺了挺胸。
苏卿颜已经利落地穿好了白衬衫和格子裙，正在系领结，"省省吧，你那点料也好意思显摆？"她居高临下地瞥了顾颜兮一眼，"而且你扣子系错了。"
顾颜兮低头一看，果然第二颗扣子扣到了第三个扣眼。她恼羞成怒地解开重扣，"要你管！"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距离集合时间只剩十分钟了。她们手忙脚乱地整理书包，又为谁拿门钥匙吵了一架，最后决定由顾颜兮保管钥匙，但苏卿颜要在放学后请她喝奶茶作为"补偿"。
锁门的时候，顾颜兮突然开口："昨晚..."
"什么？"苏卿颜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说...关于床的事。"顾颜兮难得有些支吾，"我们总不能每天晚上都打一架。"
苏卿颜抱起手臂，"所以呢？你终于要认输去睡上铺了？"
"做梦！"顾颜兮立刻恢复了战斗力，"我是说...既然我们都不让步，那就...勉强一起睡下铺算了。"她快速说完，耳朵微微发烫。
苏卿颜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哦~原来顾大小姐是舍不得离开我啊。"
"少自恋了！我只是觉得每天打架太浪费时间！"顾颜兮炸毛道，"而且上铺爬来爬去很麻烦..."
"行吧，"苏卿颜故作勉强地点头，"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你当我的抱枕好了。"
"是我允许你当我的抱枕！"
"随便怎么说，"苏卿颜迈步向楼梯走去，"反正今晚我会带两个抱枕来，免得某人又像树袋熊一样缠着我不放。"
顾颜兮追上去，"你敢！抱枕占地方，床就那么点大！"
"那就看谁力气大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走向操场，谁也没有再提分开睡的事。不知为何，这个结果虽然让她们都有些小小的抗拒，却也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心？
毕竟，从六岁第一次同床共枕开始，她们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体温和气息。那些为了在大人面前表演"姐妹情深"而被迫相拥的夜晚，那些偷偷在被窝里打架又累得抱在一起睡着的童年回忆，早已在她们的身体记忆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
"喂，你走太快了！"顾颜兮在后面喊道。
苏卿颜头也不回，"慢死了，开学典礼要迟到了！"
"那你倒是等等我啊！"
苏卿颜的脚步似乎放慢了些，等顾颜兮赶上来时，她嘟囔道："我只是不想被连累一起挨骂而已。"
顾颜兮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拆穿她。
阳光下，两个身高相仿、样貌相似的女孩并肩走向操场，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修长的双腿迈着几乎一致的节奏。从远处看，她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双胞胎姐妹，谁也想不到这对"姐妹"此刻正在小声争论晚上是要开空调还是开窗睡。
"开空调！你老是抢被子！"
"开窗！你空调开那么低想冻死谁啊！"
"那把被子给你，我抱着你睡就不冷了。"
"...顾颜兮你恶不恶心！"
"哟，苏大小姐害羞了？"
"去死！"
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顾颜兮和苏卿颜开始了她们的高中生活。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张不得不共享的床铺，将成为她们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开始。而此刻，她们只是单纯地认为对方是个讨厌但甩不掉的人形抱枕——免费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