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体温成瘾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顾颜兮伸了个懒腰,将最后一题数学公式写完才合上作业本。教室里已经走了一大半人,她下意识地看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苏卿颜的座位还空着,书包却不见了。

"又提前溜了..."顾颜兮小声嘀咕,收拾好书包往外走。秋夜的凉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外套落在宿舍了。

推开宿舍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门口。苏卿颜正盘腿坐在"他们的"下铺上,面前摊着好几本参考书,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在台灯暖光下显得格外柔软。更让顾颜兮惊讶的是,床上赫然摆着两个抱枕——一个粉色,一个紫色。

"你居然真买了抱枕?"顾颜兮关上门,忍不住嘲讽道。

苏卿颜头也不抬,"免得某人又像昨晚那样死缠烂打。"

"谁死缠烂打了?"顾颜兮把书包扔到书桌上,"明明是你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

苏卿颜终于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那今晚我们各睡各的,看谁先越界。"

"求之不得。"顾颜兮哼了一声,拿起睡衣走向卫生间,"别偷看我换衣服。"

"谁要看你的搓衣板身材!"

水声哗哗响起,苏卿颜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耳朵微微发红。她放下笔,从书包里掏出一盒胃药放在顾颜兮的枕头旁——中午她注意到顾颜兮吃饭时捂着肚子,肯定又是乱吃零食胃痛了。

"多管闲事..."她自言自语道,却又把药盒往枕头中间推了推,确保顾颜兮一定能看到。

顾颜兮擦着头发出来时,苏卿颜已经挪到书桌前继续学习。床上的抱枕泾渭分明地占据床的两侧,中间像楚河汉界一样留出一道空隙。

"数学作业写完了吗?借我看看最后一题。"顾颜兮随口问道。

苏卿颜立刻护住自己的作业本,"想抄作业?门都没有。"

"谁要抄你的!"顾颜兮炸毛,"我就是看看解题思路!"

"哦?那你怎么不先说说你的思路?"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数学题来,虽然语气充满火药味,但解题过程却出奇地默契。苏卿颜提出一个简便算法,顾颜兮立刻举一反三想到更优解;顾颜兮卡在一道几何题上,苏卿颜随手画了条辅助线就让她茅塞顿开。

"...所以这个角其实是45度。"苏卿颜用铅笔点点图纸。

顾颜兮眼前一亮,"原来如此!那接下来就简单了!"她兴奋地抓过笔继续演算,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靠得有多近,头发都蹭到了苏卿颜脸上。

苏卿颜僵了一下,悄悄往后挪了挪,却没有推开她。

时钟指向十一点,宿舍楼渐渐安静下来。两人轮流洗漱完毕,终于到了就寝时刻。她们站在床的两侧,像两个即将决斗的武士。

"先说好,谁越过中线谁就是小狗。"顾颜兮指着床中央那道想象中的界限。

苏卿颜抱起她的紫色抱枕,"正合我意。"

关灯后,宿舍陷入黑暗。两人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的距离足以再塞下一个人。顾颜兮盯着墙壁,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苏卿颜的呼吸声。她悄悄往床边挪了挪,生怕不小心碰到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顾颜兮被一阵凉意惊醒。被子不知何时全被苏卿颜卷走了,她半边身子露在外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气呼呼地伸手去拽被子,却听到苏卿颜迷迷糊糊的嘟囔:

"冷...好冷..."

借着窗外的月光,顾颜兮看到苏卿颜蜷缩成一团,抱着那个紫色抱枕瑟瑟发抖。她这才注意到窗户开了一条缝,夜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空调嫌冷,开窗又怕冷,难伺候的大小姐..."顾颜兮小声抱怨,却还是轻手轻脚地下床关上了窗。回到床边,她看着裹成蚕宝宝的苏卿颜,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粉色抱枕也塞了过去。

"分我点被子总行吧?"她小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扯过一角被子盖住自己。

睡梦中的苏卿颜似乎感应到热源,无意识地朝顾颜兮这边靠过来。顾颜兮刚要躲开,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嚏!"

苏卿颜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顾颜兮?"

"你抢我被子!"顾颜兮先发制人。

苏卿颜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把被子全卷走了,而顾颜兮正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边。她难得没有回嘴,默默把被子分过去一半。

"...谢谢。"顾颜兮不情不愿地道谢。

苏卿颜背对着她重新躺下,"...胃药在你枕头旁边。"

顾颜兮一愣,伸手摸到药盒,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哦。"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过了一会儿,顾颜兮轻声说:"明天数学小考,别又输给我。"

"做梦,上次是你运气好。"苏卿颜的声音带着睡意。

"那就走着瞧。"顾颜兮嘴角上扬,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半夜,顾颜兮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贴在后背。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陷入一个柔软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睡得更加安稳。

清晨,刺耳的闹铃再次打破宁静。顾颜兮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关,却摸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和苏卿颜不知何时又抱在了一起,她的脸贴在苏卿颜颈窝,一只手搭在对方腰上;而苏卿颜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两人同时僵住,然后像触电般分开。

"你、你又越界了!"苏卿颜红着脸指控。

顾颜兮也涨红了脸,"明明是你先抱我的!"

"小狗!"

"你才是小狗!"

争吵声中,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奇怪的是,当顾颜兮洗漱时,发现苏卿颜已经挤好牙膏放在她的杯子上;而苏卿颜打开衣柜时,看到自己常穿的那件针织衫已经被拿出来挂在最外面。

数学考试结果出来了,顾颜兮95分,苏卿颜96分。

"就差一分!"顾颜兮不服气地瞪着苏卿颜的试卷。

苏卿颜得意洋洋,"一分也是分~叫姐姐就教你错题。"

"去死!"

体育课上,两人被分在一组打羽毛球。

"接球啊笨蛋!"

"你才笨蛋!刚才那球明明该你接!"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们的配合却意外地默契,轻松击败了其他组合。赛后,顾颜兮扔给苏卿颜一瓶水,"赏你的,表现不错。"

苏卿颜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才反应过来,"谁要你赏!"但还是把水喝完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宿舍里的两个抱枕渐渐被挤到床角,中间那道想象中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有时候早上醒来,她们会发现抱枕掉在地上,而两人却相拥而眠;有时候半夜冷了,会不自觉地靠向对方取暖。

一个周五的晚上,顾颜兮发现自己的洗发水用完了,想都没想就用了苏卿颜的。苏卿颜发现后炸毛:"谁准你用我的洗发水了!"

"小气鬼,明天买瓶还你。"顾颜兮满不在乎地擦着头发。

"那我要樱花味的!"

"知道啦,事多。"

第二天,顾颜兮真的带回来一瓶樱花洗发水,还有苏卿颜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超市打折,顺便买的。"她这样解释道。

苏卿颜看着那瓶洗发水和蛋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买的T恤扔给顾颜兮,"买大了,便宜你了。"

顾颜兮展开T恤,正是她喜欢的乐队图案。"...眼光不错嘛。"

"那是~"

夜幕降临,两人又回到了那张不得不共享的床上。这一次,她们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也没有再提中线和抱枕的事。当顾颜兮翻身时不小心碰到苏卿颜的手,两人都没有立即躲开。

窗外,秋风吹落一片树叶,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宿舍里,两个女孩背对背躺着,中间的距离比第一天近了许多,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听到彼此的心跳。

她们不知道这叫不叫友谊,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和解。但至少今晚,她们不会再为抢被子而争吵了——因为苏卿颜偷偷买了一条双人尺寸的加厚羽绒被,而顾颜兮假装没注意到标签上的价格有多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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