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澈迷蒙地眨眨眼，烧太久，眼皮都觉得很重。

“……可是，这节课不是划重点吗？”

付司遥败给他了，“是，但你也看看现在几点了好吗？老师都该吃完饭午休了。”

许澈一脸疑惑，下意识去看床头，但这里当然没有闹钟。再抬头去看窗外，午阳高悬。

他吃惊怔愣：“现在几点啊？……等会儿，今天是几号？”

付司遥从没见过许澈这般呆呆傻傻的样子，觉得太有意思了。

“现在是2025年6月1日，儿童节快乐，许澈。”

“……”

许澈感觉头更疼了，不是病的，而是被气的。他再不清醒也知道自己是发烧，哪有人烧好几年的？还六一，四月一差不多。

付司遥见好就收：“今天周一，快两点了。我上午没在课上看到你，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回去一看才发现你都快煮沸了。”

他倒了水过来，许澈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接过，坐起身来小口喝着。

“你烧到没意识，把我吓够呛，”付司遥坐回到椅子上，“你昨晚干什么了？生病了一点都没察觉吗？”

许澈回想昨晚睡前并无反常，轻轻摇头。

付司遥把杯子里续满水，忽而一笑：“反正这回我可是货真价实救了你，许澈，你不表示表示？”

许澈靠在床头，身上还是那套青色睡衣，即使病态难掩憔悴，也不会给人狼狈的感觉。

“谢谢你。”

他说得自然，付司遥反倒措手不及。

“……啊？没关，呃不是，不客气。”

草，好蠢。

这么宝贵的机会没发挥好，付司遥在心里急得打军体拳。

许澈神色如常，“我还需要输其它液吗？”

“大夫说今天只还有这一瓶，之后两天都要来，再往后看情况。”

“好，”许澈仍觉得疲倦，耷下眼睛，“你带我的手机了吗？我请个假。”

“没带，当时太急了，刚才你一直不醒我也没抽空回去。”

付司遥知道他下午还有课，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放心吧，我和辅导员说了，给你请好假，上午旷的课也解释了。”

“……谢谢。”

他这么坦然，付司遥倒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好话不贪多，”他摸摸鼻子，“其实，你生病……也许我有一半责任。”

许澈抬起眼：“？”

付司遥直接打开聊天记录给他看，“你昏迷的时候我问了小黑。”

【付司遥：许澈发烧了。】

对面秒回：【是需要消灾祛病服务吗？】

【付司遥：……不是。】

【付司遥：我觉得有点奇怪。我们昨晚没在一丈距离之内入眠，并且是我睡得更早，却并没有收到短信。中午我发现许澈发烧，他戴的红绳竟然也在发热。】

【付司遥：我确认过了不是许澈手腕发烫，是红绳本身。】

对面发了个大大的问号表情包。

【小黑：你什么意思？神木可不是招灾邪物！】

【付司遥：我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和念有关。】

这次小黑许久才回。

【小黑：有可能。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和自己互补的念，这其实也是一种幸运。念本身就是一种“要而不得”心理的产物，若遇见互补却不能得到，何尝不是念产生了念？】

【小黑：这种时候就容易反噬，影响人体，只是症状不一，无从考察。可能许澈生病确实因此。】

【付司遥：可能？】

【小黑：当然，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付司遥：你说的太玄乎，很像要插进一条广告。】

【小黑：……】

【小黑：怎么就玄了？你可以理解念是一种潜意识。心中所想之事对人的影响远比人们以为的要大，想得越久越深，越是如此。心有结症者郁郁寡欢，年少不得之物困其一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些话都是这种道理。】

过了一分钟，小黑又发。

【小黑：你要是真想知道许澈的病是不是因为念，这不是我的业务，给你推我师兄。】

小黑向你推荐用户：AAAA妙手回春。

“……”

正在看记录的许澈和聊天框里的付司遥同款沉默。

【小黑：对了，生病之人得除病气的，你看看需不需要。】

【小黑：[链接]】

【付司遥：…………】

许澈略感玄幻地递回手机，付司遥接过，过来人一般给他消化内容的时间。

几分钟后，许澈出声。

“你没买那个符水吧？”

“……没有。”

许澈松了口气。

“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许澈看了看透明瓶里剩下的药液，“这我一个人可以。”

“通识选修课而已，今天最后一次课，交了结课作业就能走，”付司遥没放在心上，更在意另一件事，“昨晚是我没回去睡才害你生病，你不生气？”

许澈一愣，然后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还好，毕竟反噬的事你我提前都不知道。”

他抬起头，示意吊瓶，眼中有笑意，“况且即使有错，你这不及时将功抵过了么？”

“……咳，”付司遥突然站起身，“你饿不饿？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算了不问你了你个病号只能喝喝粥。”

他人高马大，几步就没影儿了，徒留许病号在床上莫名其妙。

折腾一番，输完液的许澈回到付司遥的出租屋，后者则去上课。他还买了一根新的体温计回来，许澈测过，没有再烧的迹象。

今天已经睡得太久，许澈没什么睡意，拿了电脑过来，写写计划书，算完季度表，都不是大工程。临时空出来的时间格外闲，最后他干脆点开一个很久前被安利的电影。

付司遥是提着晚饭回来的，采纳了病号本人的建议，没再买白粥，买的是另一种，里面有香菇丁和细细的肉丝。

许澈竟然爱吃咸粥。甜粥坚定爱好者付司遥不能理解。

一开门就看到许澈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脑，那个毯子还是逛超市那天买的，鹅黄毛绒上印着小鸭子图案。

看到他买了饭，许澈摁下暂停键，站起身来。付司遥要去洗手，经过沙发时看到屏幕，黑漆漆的场景里一颗流着血的人头被挂在高处，舌头有五个脑袋那么长，垂到地上。

付司遥：“……？”

人不可貌相，许澈竟然这么重口。

他突然有点庆幸，许澈的念里起码没有鬼。

两人坐下吃饭，和以前一样食不言，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如果有第三人全程在场，很容易看出经过这两天的事，他们的气氛明显缓和些。

“对了，”付司遥放下汤匙，“台风快要登陆，学校发了预警，小道消息说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开始停课。”

许澈点点头，没太意外。从前几天开始，气象局每天都发气象预警。

A市临海，台风不少见，之前也因此停课过。

“万一很严重，你怎么去输液？”

“……”许澈端着碗的手一顿。

这是个好问题。

付司遥不是把问题堵在心里焦虑的人，“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给你扎，我近距离观摩过队医扎针，他还传授经验来着。”

“…………”

等等这个不应该只是理论课吧——

他和付司遥关系是改善了一点，但让一个毫无实践经验的新手扎针是不是太超过了。

付司遥收拾好自己的厨余垃圾，看许澈也吃完了，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今天计组课的要点。”

许澈略带惊讶地挑眉，抬手接过。

这是一个黑色硬壳的笔记本，付司遥在中间夹了根笔，许澈翻开，飘逸的连笔字映入眼帘。老师强调了很多知识点，许多地方付司遥用了简称或缩写，一眼望去，许澈大概都能明白。知识框架图也很清晰，大括号写得龙飞凤舞，很符合付司遥的个性。

下面是课本和作业中的例题，都标明了页码题号，其中几道前面还画了三角。最后写了三道新题，题干完整，过程简明扼要，只是字迹略显潦草，可能是下课前老师讲得太快。

许澈捧着笔记本，轻轻抿嘴。

本子倾斜，前面的几页落下，许澈打眼扫过，笔记内容竟然相差无几，只是字乱得多、记的东西简略得多，很多知识点都没写上，最后的题也没写过程，只记了答案。

所以……前面这一页半是当堂记下的，后面七页是重新写的。

付司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注意到许澈很久没翻页。

“老师的说法是从今年开始不给题库，而且往年的也没有借鉴意义。不过重点给的挺明确，也没差。”

许澈仍然没动，付司遥狐疑：“你不至于看不懂我记的吧？你脑子真烧傻啦？”

“……看得懂。”

付司遥语气大为放松：“幸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再细化了，你水平不至于差我那么多啊。”

许澈心中的那点感动被噎了回去。

“确实，我记得我的微积分和离散数学都比你考得多来着，”许澈幽幽道，“我水平应该没低你太多。”

付司遥：“……”

他半天憋出一句：“我大物比你高好多！”

-

这一晚，许澈吃了药，睡得很早。

梦里依然是童话风格，多了几头彩虹小马跑来跑去。付司遥的念飞扑而来，抱住他不撒手。

“呜呜呜我好想你啊宝宝，昨天你没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吸着鼻涕，突然眉头皱得更紧，“宝宝生病了吗？我感受到你身上很不舒服。”

许澈愣住，低下头与念对视。

那担心的神情太过熟悉，恍惚间，和午后他在病床上醒来时看到的付司遥重合。

不方便在正文插叙的糖：详细版笔记是fsy用回忆＋初版笔记＋别人的录音写下来的，最后字之所以会乱，是天开始黑了急着回去买饭。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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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