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祝淮之的心脏位置。
“呃……”
祝淮之身体猛地一颤,脸上定格着惊愕与痛苦,瞳孔涣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落在尘土之中,再无声息。
齐旻眯了眯眼睛,谨慎地走上前,靴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确认对方确实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俯下身,伸手想要探向对方的颈动脉,做最后的确认。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脚下这具尸体的瞬间——
他身后,他自己被夕阳拉长的、紧贴在地面的影子,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一道更浓重的黑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蟒,自那二维的平面中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缠绕上他的脖颈,死死勒紧。
“唔!”
齐旻猝不及防,喉咙被巨力扼住,呼吸瞬间断绝,整张脸因缺氧而迅速涨红。
他下意识地挣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那无形的阴影枷锁。
而更让他瞳孔骤缩、心底寒气直冒的是——
地上那具刚刚被他确认死亡的祝淮之的尸体,此刻竟如同破碎的镜花水月般,开始寸寸碎裂、消散。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只有点点逸散的能量光点,如同萤火虫般在空气中飘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不好!是幻境!什么时候的事?!
齐旻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是何时中的招。
“我说,”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中传来。
沈荆泽慢悠悠地踏出黑暗,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看乐子的笑容,“在我们据点门口搞出这么大动静,真以为我们是死的?”
他歪了歪头,操控着阴影将齐旻勒得更紧,几乎要将他提离地面。
与此同时,不远处,巷道的拐角阴影里。
真正的祝淮之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未擦净的、刺眼的血迹,显然刚才强行维持那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致命幻境,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艰难,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走到被阴影死死束缚、拼命挣扎的齐旻面前,垂眸,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俯视着这个刚刚险些真正杀死他的人。
然后,他扯开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冰冷又嘲弄的嘴角。
抬起脚,用沾满尘土的鞋底,毫不留情地、重重地踩在了齐旻那张因窒息和惊怒而扭曲的、艳丽却恶毒的脸上,缓缓碾磨。
“狗东西,” 祝淮之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寒意,清晰地砸在齐旻的耳膜上,“还想灭我的口。”
阳光透过高楼间隙,分割了明暗。
站在光影交界处的祝淮之,半张脸沐浴在残阳余晖中,半张脸隐在深沉的阴影里,那双冷静的眼眸低垂,俯瞰着脚下的败者。
巷道另一侧某栋建筑的阴影屋顶上。
夏晴昼优雅地交叠着长腿,坐在天台边缘,仿佛脚下不远处不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而是什么无聊的街头戏剧。
她漫不经心地吹破一个粉色的泡泡糖,“啪”地一声轻响后,才懒洋洋地侧头,问旁边正举着一个带有超长焦镜头、造型精密的便携摄像机,录得全神贯注的桑亚:
“都录下来了么?”
桑亚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眼睛几乎要黏在摄像机的取景框上,白嫩的小脸上因为兴奋泛着红晕,吃瓜吃得特别开心,声音都带着雀跃的小颤音:
“嗯嗯!从齐旻那个坏蛋在门口等祝淮之哥哥开始,到他想整理领口,再到他突然动手,然后祝淮之哥哥反击,被他打,哦不对,是祝淮之哥哥机智周旋!还有沈哥超帅的阴影锁喉!还有还有,祝淮之哥哥踩他脸的每一个角度都拍得清清楚楚,连他脸上的灰尘和扭曲的表情都拍得超——清晰!”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小手指着镜头,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夏晴昼满意地勾了勾红唇,伸手揉了揉桑亚柔软的头发:“干得漂亮,小桑亚。这东西可是……非常重要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下方巷道里,那个正用鞋底碾磨着齐旻脸孔的、身影狼狈的祝淮之。
有了这份全方位无死角的“现场实录”,很多事情,可就由不得某些人信口雌黄了。
-
原来,祝淮之并非什么都没做。
就在江时越说完“让他走”,转身走向自己房间的刹那——
一丝极其隐晦、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精准而迅速地缠绕上了江时越的意识。
在江时越的手触碰到房门把手的那一刻,幻境已然悄无声息地展开。
在现实维度之外,一处由精神力精心构筑的、绝对私密的幻境空间内。
江时越背靠着现实中那扇紧闭的房门,双臂环抱,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浅色的眸子里压抑着尚未平息的怒火和被刺伤的冰冷。
他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番“忘恩负义”的诛心之言中。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虚空之中,光点如同萤火般汇聚,一点点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祝淮之。
并非现实中那个恶语相向,面目狰狞的祝淮之,而是他最早看到祝淮之的样子,栗色的头发柔软,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郑重。
江时越瞳孔微缩,抿紧薄唇,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结冰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幻影,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江时越。” 幻影祝淮之开口了,声音直接传递到江时越的意识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听着,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他无视了对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语速极快却清晰地解释:
“刚才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有一股……我无法抗衡的外力,强行控制了我的言行。”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脸,“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江时越眉头狠狠一蹙,眼中的冰寒出现了一丝裂痕,但依旧充斥着怀疑。
祝淮之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分析战局般的冷静:“我怀疑这跟齐旻背后的人有关,他们不想看到我们联手。”
“我必须离开,至少在搞清楚这股力量是什么、找到应对方法之前,我不能连累你们。刚才的‘表演’,是唯一能让你‘合理’地让我离开,并且不会引起那股力量进一步反扑的方式。”
他看着江时越,眼神坦诚而决绝:“有人想杀我是真的。但这是我的战斗,我必须自己面对……我需要一个见证,也需要确保齐旻不能得逞。”
幻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信我一次。等我处理完这些,我会回来。到时候……”
祝淮之顿了一下,蜜糖色的眼睛垂了下去。
“再提一次你的邀请,好不好?”
江时越紧紧盯着他,胸膛微微起伏。
愤怒并未完全消散,但理智告诉他,祝淮之的解释逻辑上是成立的,尤其是祝淮之刚才那明显反常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祝淮之此刻在幻境中展现出的冷静、坦诚和……某种孤注一掷的担当,与之前那个口出恶言的“傀儡”判若两人。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幻影祝淮之的身影开始微微闪烁,似乎维持变得艰难时,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
“……别死了。”
三个字,硬邦邦的,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和他未曾说出口的信任。
幻影祝淮之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笑意,身影彻底消散在幻境中。
江时越依然维持着靠门的姿势,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静默了两秒。
大脑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幻境中,祝淮之那家伙最后露出的、带着落寞和期待的表情。
舌尖在尖锐的犬牙上抵了一下。
啧。
他抬起手腕,操作极其迅速地在个人终端上点了几下,几条简洁却目标明确的指令无声地发送了出去。
刚用极其刻薄的话语“送走”祝淮之,正看着对方“狼狈”离开的沈荆泽,手腕上的终端轻轻震动。
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瞥了一眼,是队长江时越发来的消息。
内容很简单,让他“留意门外动静”。
沈荆泽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管理好脸上的表情。
什么毛病?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刚才被人家指着鼻子骂得那么难听,转头就让我们暗地里保驾护航?老大什么时候做起这种以德报怨的慈善事业了?这他妈是被人下降头了吧?!
虽然他内心弹幕已经刷屏,但队长的指令就是铁律。
他面上不显,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着旁边还在生闷气的桑亚和冷眼旁观的夏晴昼打了个眼色,身形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客厅的阴影里,向着门外潜行而去。
行吧行吧。
沈荆泽一边融入阴影,一边无奈地想,就当是……日行一善,顺便看看那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值得老大这么……别扭地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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