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去跟她说话么？”

话音未落，老祖抱着傅挽玉瞬移至莲灵坊女弟子面前。

在她们复杂的目光里慢慢将傅挽玉放下——还纡尊降贵弯腰抚平他衣摆褶皱。没有眼神对视，却尽显亲昵。

莲灵坊弟子：“……”果然是下山次数多了什么都能撞上。

桑月在师妹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她记得黑雾里是这人上前护住她免她被巨兽吃进嘴里，更记得秘境入口前的匆匆一面。

“多谢道友相救，等我伤好了必定上门拜谢……我还不知道道友的名字。”

“玉河傅氏，傅挽玉。”

桑月没去过玉河郡，常年在莲灵坊的山上修行，对凡间的事不了解，自然也没听过傅氏的名号。

她点头说道：“傅道友，这是月莲城的清蕊禅，吹响它就能随意进出月莲城。”

清蕊禅是一只布满金色纹路的埙。

就像那支紫玉簪一样，桑月用纯净灵气托着它递到了傅挽玉面前。

月莲城是莲灵坊地界，有下界‘神医谷’之称，传闻城主能活死人医白骨，连金丹都能缝回去。

但她只看心情救人，金钱功法都不能打动她。

月莲城也常年不对外开放，是下界有名的世外桃源——曾有一段时间月莲城的进出令牌炒到了高价，去过的人回来即脱胎换骨，连容貌都变得好看了。

傅挽玉收了埙，“姑娘要去至宝阁？我也去，可同往。”

“……嗯，”桑月犹豫着看了黑袍男人一眼，声音低了，“傅道友，你……是被他勉强的么？”

虽收敛威压，但她一个修道之人，又修得莲灵坊至纯至善的功法，怎么可能感知不到男人身上的冲天邪气。

男人遮掩面貌，怪模怪样的黑袍，一看就不是同道中人。

眼前这位傅道友却是姿容清雅、眸光温润，又有侠肝义胆，分明是哪个宗门的天骄弟子。

一定是被胁迫了。

邪修果然可恨！桑月心里燃起了小火苗。

只是年轻道友面上的微诧之色又令桑月心里不大自在——既是胁迫，没有表现出来不代表心中不屈辱。傅道友上一秒才从邪修怀里挣脱出来，下一秒就能安然浅笑与她交流，不过是故作无事。

她那句话岂不是撕开了傅道友强颜欢笑的伪装？

傅道友都敢直面千面鬼兽，她在鬼兽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傅道友修为远高于她，她根本没有能力解救傅道友，却还要戳傅道友伤疤。

……她讲话怎么就不过脑子呢？

桑月两颊羞愧得发烫，嘴唇咬得出了血，刚要开口弥补，就听傅挽玉笑说：“不碍事，等我再练几年，要了他的命就是。”

桑月：“！！！”

其她人：“……”

桑月惊了又惊——这话是能当着邪修的面说的么！傅道友你不怕邪修他……

【黑化值-5】

系统喵说：“目标听见宿主这话都高兴坏了吧！觉得宿主道心坚定什么的。”

若桑月能看见他的脸，也就能看见老祖亢奋到极具收缩的瞳孔、翕动的鼻翼……他恨不得傅挽玉这句话立即成为现实。

傅挽玉看懂了桑月的欲言又止，他取出出秘境的妖翎，没有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好，傅道友先请。”桑月忙往嘴里塞了两颗丹药，也拿出了妖翎。

至宝阁。

进去前需要查验妖翎和妖丹，妖丹数量太少只能待在一层看热闹。

数量超出一定数额则能被请到特殊厢房享受最高礼遇，甚至能跟妖王见面。

修士们面容惨淡，显然收获不多。

莲灵坊的女弟子们似乎是至宝阁的熟人，只出示了妖翎就被请到三楼雅间。

傅挽玉和老祖一出现，原本只亮了一半灯盏的至宝阁霎时灯火通明。

“怎么都亮了？！”有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吓了一跳。

有人接话：“这是身怀百颗妖丹以上的修士入场了……”

“百颗？！我才拿了不到十颗……”

“今年的妖兽是比之前少，也不知道妖族出了什么事。不过它族内政，我等不好插手。”

“……”

站在阁楼的金孔雀扇动翅膀飞了下来，抖落了不少金羽毛飘扬在半空中，璀璨夺目。

它落地成了个容貌昳丽的女人，一身华美羽衣，珠光宝气。

她柔柔一笑：“恭贺老祖突破，我家尊上等您多时了。”

说完，碧绿眼眸艳波流转，看向傅挽玉，宽袖半掩面，惊叹道：“哎呀，好俊俏的小郎君。”

“小郎君身上的妖丹足够换至宝阁里所有的宝物了，请跟奴家来天字房。”

傅挽玉倒是没看出便宜师尊突破了。

老祖觉察到他心中所想，识海中的分身为他解惑：“初次见面，你被化神期的威压压得浑身不适。故而我隐匿了气息。”

傅挽玉：“……师尊待我还真是好呢。”

老祖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之意，认真道：“你是我徒弟，自当如此。”

“血月宗暂时不必去，云见拿了神决要闭关，少则几月，多则数年。等他出关了，我亲自送你去血月宗。”老祖又说。

傅挽玉：“你故意的？”

老祖：“一开始便说好了，他护你结丹，我给他神决。”

傅挽玉：“我还没结丹。”

老祖：“就这两日了。”

“两日你也等不得？”

默了一会，老祖说：“他心性不正，与你双修会影响你的道心。”

“……”傅挽玉。

他嗤道：“你连借口都懒得找了是吧？”整日道心道心，他道心有那么容易裂？姓叶的这是在瞧不起谁？

胸膛里的恼怒情绪来自小徒弟。识海中打坐的老祖敛眸，轻抚上胸前。这里很久没有这么活跃了。

整个世间在他眼中都是一幅褪色的画，画中的山水人物早已枯萎，只是在麻木地等待终结那一日。只有飞升才能离开这一轮回。

所以他眼中的活物只有剑。

但前世遇到了傅挽玉——于是眼中的活物又多了一件。每每与他相见，酣畅淋漓的战意能烧得血液沸腾，裹在身上的皮相不堪重负地发出声响。是活人的声响。他无比享受这种滋味。

两人交流方式隐晦，旁人无从得知。

等傅挽玉回过神，就见金孔雀依旧掩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转来转去的弯弯眼，笑眯眯。

……总觉得笑容不怀好意。

傅挽玉跟着金孔雀走了两步，眼前场景变幻，转眼就来到雅间内。

屋内摆设精巧，跟他在玉河郡住的房间差不离。

让傅挽玉多看几眼的还有桌上铺满的白玉牡丹。

牡丹有碗大一个，洁白如玉、花瓣多而紧密，屋内散着极其好闻的花香——闭上眼还真会以为回到了玉河郡的傅家宅院。

金孔雀终于将掩面的袖子放了下来，施施然走到桌边，指尖轻轻抚摸花瓣：“玉河傅氏的白玉牡丹天下闻名，我家尊上也很喜欢。”

傅挽玉：“这里没有一朵来自傅家。”

金孔雀哽了一下。

傅挽玉静静看着她。

金孔雀面皮微红，慢吞吞又遮住脸：“小郎君看我做什么？”

傅挽玉：“快到时辰了，你还不去外面护法吗？若有人闹起来，澹台箐该治你的罪了。”

金孔雀：“！”

她美目圆睁：“你、你究竟是……”

傅挽玉走到妖镜前用妖翎破开封印，妖镜中显示台上的场景。

这面镜子能让客人清晰看见宝物的细节，再来决定要不要。

“……是奴家失敬了，能跟在老祖身边的人又怎会只是筑基。”

观他举止，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至宝阁，甚至不是第一次进雅间，她竟一无所知——

金孔雀眼底有了忌惮，微微福身，“客人请稍候，宝物马上就来。”

妖族有六界最厉害的情报组织，这只金孔雀就是情报组织金银楼的楼主。所以她才能说出傅挽玉的来历。

至宝阁是历代妖王亲自管理的地盘，不容有失，每次开门都会让金孔雀坐镇，她手里捏着无数人的软肋，不见血就能杀人。

金孔雀离开前还曾说：“客人，白玉牡丹下边放着奴家给您和老祖的礼物，还望不要嫌弃。”

…

等傅挽玉拿到他想要的浮生剑了，他才懒洋洋掀开牡丹花看。

这一眼令他面色一僵，重获仙剑的喜悦荡然无存。

——被他掀开的白玉牡丹化做光点散去，只剩下几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极品药物，能治外伤，能柔滑肌肤。

此时老祖推门而入，一柄通体森寒的兽骨剑飘到傅挽玉身边：“这剑很适合你，你……。”

看见桌上这些东西，老祖话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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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死对头变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