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再三嘱托照顾好他老师才离开。
季长生打了个车要把黎萧送回家。期间,黎萧无精打采不太有力气,蔫了一样任由对方扶着他。
进了车里就顺势倒向了车窗,连眼睛都懒得睁。
“其实把我扔在路边就行,不用送我回家。”
“我要是把你扔在路边,杨烨必定骂我,”季长生说,“而且我是趁人之危的人吗,就算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把同学扔路边像什么样。”
黎萧无力地笑笑,也没解释,虽然他很喜欢家里阴暗的环境,不过把他扔进那个家,和扔在路边,也没有太大区别。
车子开不进深巷的羊肠小道,季长生只能一路把黎萧扶回去。
黎萧身上的温度仍旧很高,只不过比在鬼屋的时候好了不少。
“钥匙在哪?”到院门口时,季长生问。
“书包夹层,里面有张五块钱,你先拿着,当辛苦费。”
季长生:“……”
“瞧不起谁?”
他顺利找到了钥匙,把边上的五块钱摆好才拉上拉链。
黎萧:“你帮我两次,以后我也帮你一个忙。”
季长生不爽:“凭什么我两次只能换你一次?”
黎萧说:“因为只值一次。”
“说这么多废话,看你有力气了,自己走吧。”
黎萧的确自己向家里走去,只不过晃晃悠悠一头撞在了还没打开的门上,竟然直接靠在那休息了。
季长生只好跟过去开锁。
“你家里有退烧药吗?”
“有老鼠药。”
“你有病啊!”季长生一边骂一边找灯。等开了灯,黎萧已经进了自己房间,“啪”地关上了房门。
季长生习以为常,没空跟病人计较。敲了敲门走个过场:“我进去了。”
黎萧正趴在桌上休息,不声不响,睡着了一样。
见人没有一头倒地上,季长生才离开,跑到街边的药店买了两盒退烧药,回去的时候发现隔壁的小丫头正踌躇着站在院门前。
“沐沐?你怎么来了。”
“我就来看看。”
看见季长生走了进去,小丫头大吃一惊:“哥,你怎么能随便进黎萧哥哥家里!”
“我怎么随便了,我有钥匙。”季长生得意地显摆了一下手里的钥匙。
小丫头一拉院门窜了进去:“你都可以进来那我也可以。”
季长生哑然失笑:“非常时期,今天你黎萧哥哥生病了,不然我也是不能进的。”
小丫头跟在他身后非常紧张:“啊,他生什么病了?”
“发烧了。”季长生进屋撕开药的外包装,扔垃圾的时候忽然瞥见垃圾桶有几团纸很眼熟。
他把那几团纸捡出来打开,竟然是第一次的月考试卷,明显是被当成擦桌子的纸了,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脏污。
垃圾桶里只有三团,数量不对。季长生扫视一圈,最后在厨房发现了另外几张,和那些废旧报纸一起被用来垫桌角了。
他沉默一瞬,又把它们重新垫回了桌角。过时即作废,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顺手摸了下水壶,里面没有一滴水。季长生只好自己烧上热水,他买的退烧药是胶囊,总不好无水生吞吧。
小丫头就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时不时担忧地往房门那看,但她可不敢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里。
水烧开,季长生倒进杯子里,等烫水变温水,他又去敲门:“我进去了。”
黎萧还在那睡着,脸颊和耳朵都因为高烧泛红。
“别睡了,先吃个药,你趴在这里睡一夜,明天不就更严重了。”
被拍醒了的黎萧迷蒙地睁开眼睛,诧异道:“你怎么还在。”
小丫头也在放门口探头。
黎萧更诧异了:“沐沐怎么也来了。”说罢责备地看着季长生。
“是你自己不锁门的,可别赖我。”
“你不能帮我锁上吗,”黎萧不高兴地望着递过来的药,“我不吃。”
“你烧那么严重,疯了?你要是被烧成了智障,那年级第一可就是我的了。”
黎萧不情愿地吞了药,顿了下才不自在道:“我不会把年级第一让给你的,我需要第一的奖学金。”
“谁要你让?”季长生说,“我会自己抢回来的。”
“好啊,我等着。”
两人对瞪了一会儿,才想起边上还有个小丫头。
黎萧说:“我没事,沐沐,你回去吧。”
沐沐求助般地望向季长生。
季长生为难:“你看我也没用,我在他那有什么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沐沐泪盈盈地跑回家了。
黎萧敲了敲发胀的脑壳,找回点力气,从衣柜里捞出干净衣服要去洗澡。
“你也赶紧回去。”
季长生拎起书包:“是是是,用完了就赶人了。”
“那不然呢,请你一起洗澡吗?”
“咳,倒也不用。”
黎萧走到浴室门前,抵着墙又开始休息了。
季长生一阵语塞:“要不然等你出来我再走吧,我怕你溺死在浴室。”
黎萧想他哪怕是开着水晕过去,想来也死不了。毕竟他五岁时不小心掉进水里,扑腾两下就学会了游泳。反而是同为五岁的季长生在岸边撕心裂肺地哇哇哭叫,差点把好不容易爬上去的他耳膜震碎。
不过这些没法跟季长生解释,不如随他了。
黎萧平安从浴室出来,季长生正要走,没消失多久的沐沐又嗒嗒嗒跑回来了。
“号外号外!我妈说让你俩去家里吃饭!”
季长生:“啊?”
“我妈说生病不能不吃饭,所以黎萧哥哥必须去。我妈说来都来了,所以长生哥哥必须去。”
小丫头难得口齿如此清晰地转达了大人的意思。
季长生以为黎萧会拒绝,结果没想到黎萧垂下眼,居然说了声:“好。”
“那我打个电话跟爸妈说下今晚不回去了。”季长生也应下。
小丫头欢天喜地要跑回去汇报自己的胜利。
“转性了?”季长生问。
“不想自己煮面条。”黎萧别开脸。
季长生差点想笑,电话却在这会儿被接通了,他简单说了下,父母俩就答应了。
对于自家儿子跟当初收养小猫的一家人关系不错,他们也是知道的。
“你还敢随身带着手机?”黎萧莫名提了句。
季长生已经挂了电话:“今天,是秋游,我带手机,是合规的。”
“哦,我烧糊涂了。”黎萧说。
其实他是故意提起这么一茬的,为了接下来的事。
“之前举报你带手机,我要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多亏了你,我再也不敢抱侥幸心理违规了。”季长生不甚在意。
一换一,他深吸口气,终于把憋在心里半天的话说了出去:“我也要跟你道歉,我之前没把向你借的试卷处理好。”
黎萧想了会儿才记起这么一回事:“跟你没关系,是我爸,顺手当废纸了。”
两人沉默许久,季长生打破尴尬:“走了走了,再不去王姨该着急了。”
王姨烧了一大桌子菜,还为生病的黎萧煮了一大锅粥。这俩孩子,一个从小隔三差五就来他家看猫,又是带猫粮又是带水果,另一个孩子比较沉默但经常在关键时候出现,一声不吭地帮她许多忙。
她心里最记挂的一件事,就是当年两家伙闹了矛盾,闹得很大,再加上黎萧他爹天天跑去季长生家讨说法,最终也没能善了。
可以说是这俩孩子从小就结了梁子,一直就是死对头,毕竟关系好了没一年,就陷入了激烈争吵,你打我我闹你了几年,各自长大沉稳了,最初的毒誓和诅咒都随时间消逝,两人上了初中就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不是冤家不聚头,王姨也是没想到,现在他们又是一个高中的了,这俩在他心里都是好孩子,她当然是希望他们能放下旧怨,成为朋友的,这才逮着时机把二人都叫来。
“谢谢王姨。”黎萧堪称乖巧地小口喝着专门为他盛的粥。
“长生啊,你是专门来照顾小黎的啊?”王姨一边把菜往季长生那挪了挪一边问。
季长生差点呛到:“不是,都是别人委托的。”
黎萧也跟着“嗯”了声。
两个人全程异常沉默,全靠王姨挑话。饭桌上最幸福的就是王沐沐,边刨着米饭边偷看黎萧。
季长生不动声色地挡了挡小丫头的视线,可不能让小丫头再这么犯花痴!
吃完饭二人各自告辞了,王沐沐对饭桌上季长生所作所为耿耿于怀,追到外面拼命扯他袖子。
“放肆!王沐沐你就仗着我对你好欺负我吧,你怎么不去欺负黎萧,下次再也不给你买糖了!”季长生佯装恼怒。
小丫头果然吓着了:“那那那,你下次不要挡在我和黎萧哥哥中间嘛。”
“我就挡,你盯着人家干嘛,想把人盯死?”
小丫头跟季长生蛮熟的了,嘿嘿一笑问道:“你说黎萧哥哥有女朋友吗?”
“他怎么可能有。”
“那你觉得我能做黎萧哥哥女朋友吗?”
季长生弹了她脑壳一下:“你想什么呢?你才几岁啊?你懂什么是喜欢?不许早恋听到没?到了我这个年纪才能想!”
小丫头理解力满分,怒斥:“你不许跟我抢黎萧哥哥!”
季长生震惊:“我跟你抢个屁!”
他两手插兜走出老远,实在担心小孩子口无遮拦,回过头再度申明:“别给我出去瞎说听到没!尤其是姓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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