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楼。房间内纸张散落一地，窗子大敞开着，阳光印得墙壁上的符纸字迹鲜红。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没有？”
老道士摇摇头。
“我就是做了噩梦，表哥，你不用太大惊小怪了，赶紧把这老登赶走，死骗子。”许闻风说。
林佑望着他脖子上许久未消的红痕，嗤道：“你是说你自己做噩梦，然后把自己掐成这样的？”
老道士好歹收了不少钱，对于许闻风这种态度也不计较，跟着林佑出去私谈了。
“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你能闻到同类的气息吗？”老道士和林佑沾亲带故，即便知道林佑不是普通人的秘密，也不会往外说。
他在做道士之前就能察觉到一些异常，也发现过非人的生物，也正因如此，凭借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他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道士，解决他人眼中的灵异事件。
尽管他知道根本不是灵异事件，只是出于大脑的保护机制，能意识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非人类且拥有特殊能力的，不足万分之一。
许闻风显然不在那万分之一的范畴。
“叔叔，我之前就有猜测，越强大越难以被察觉，因为强大的气息会最大程度上诱发大脑的保护机制，所以存在有些同类可以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和常人无异的可能。既然你我都无法察觉，说明那人并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能力低微的家伙。我想找到它。”
老道士不甚赞同：“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我之前见过的你们这些东西，但凡有点智商的，都想缩着脖子做人，毕竟冒头十有**要被抓起来，就连你，也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防止泄露气息。那家伙却来去自由还敢不处理现场，不是很有自信觉得不会被发现，就是攻击性太强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林佑说：“叔叔，你讲话越来越随便了，什么叫东西，这么形容我也太难听了吧。”
老道士：“……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我的重点上。”
林佑：“好。重点是，我感到最严重的虚弱期就要到了，我需要一位和我一样难以被发现的伙伴互相帮助，而不是那些用特殊能力去超市拿泡面不给钱，隔天就被发现异常痕迹，抓走管制的蠢货们。”
“而且，我并不会莽撞行事，这不是还有一位好下手的知情人士吗？”
林佑眼神向屋里的许闻风那示意了一下。
毫不知情的许闻风还在回想之前做的噩梦。
他记不清梦见了什么，混乱的梦境里，好像溺水了，好像还见到了黎萧。
可惜他现在不敢怎么想，哪怕只是想起名字，因为那个噩梦，他都觉得头昏脑涨，呼吸困难。
手机里那张照片他也删了，看着碍眼，头疼，心里的悸动消失了，也许是他的新鲜劲已经过了，没兴趣了，这很正常。
“许闻风，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你究竟梦见了什么。”林佑走进来说。
许闻风捂着头拒绝回答：“别问这个问题了，我想不起来。”
“直接读取记忆。”老道士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佑：“……我要有这本事还读什么高中。上次烧了个半死也就多了个入梦的能力，还隔很久才能成功一次，但这玩意跟读取记忆天差地别，除了窥探别人乱七八糟的梦增加我暴露的风险，毫无用处。”
许闻风听见两人又叽里咕噜说起了什么鬼话，他觉得烦躁，因为中邪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了，那段时间的人也好，事也罢，他全都放下了，偏偏这个毫不相干的表哥好奇来好奇去的。
“好了你们出去吧，表哥我下次再陪你在周围找地方玩玩，今天没心情。”
“许闻风。”
许闻风浑身一个激灵，像被定格住了一样一帧一帧地转头，眼神失去了焦点。
“告诉我，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讨厌你的人。”
“没有。”斩钉截铁。
还真是莫名自信啊，林佑想，其实肯定有很多人讨厌你这家伙。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许闻风说了一长串名字，说得停不下来。
林佑：……
对方说完又一个名字时突然卡了壳，因为他在脑海里冒出黎萧的名字时又觉得快要窒息了，于是自动略过，吐出下一个名字。
“季长生。”
林佑自然发现了这一卡顿，准备重点关注一下这个人，但是其他人也要一一排查。
“好了，那你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信息，都一一告诉我吧。”
——
季长生右眼皮又开始跳了，不过这次只跳了一次，他揉了下，就没太在意。
“马上抽背过秦论，大家准备下。”
语文老师课间就守在讲台前，翻着自己的教案。
一时间底下翻书声如狂风骤雨。季长生边懊恼昨天忙忘了边一目十行，然而铃声来得还是太快。
他面无表情地坐正，目光直视老师。越自信越不容易被点到，这套路他熟。
“杨烨。”
后排传来椅子“刺啦”一声摩擦音，窸窸窣窣的半天。
“呃……先帝创业未半……”
语文老师：“我刚刚说的不是过秦论？”
“哦哦，”杨烨飞速扫一眼提早准备好的书，“秦孝公……”
“还不背书，你语文拖你多少后腿自己不知道？罚抄一遍课文！”
杨烨面如菜色坐了下去。
紧接着点了田静。
由于声音太小，被批像蚊子哼，于是她提起嗓门大声背起来，虽然有些磕绊，到底是背了下去，毕竟就一个晚上，她没背太熟。
“同桌别在旁边提醒！”
岑宁被语文老师瞪了一眼，连忙闭了嘴。
接下来又点了几人，恐怖的抽人行动终于告了一段落。
“剩下的同桌互查，发现不会背的告诉我。”
季长生松了口气，以往这时候就意味着逃过一劫了，但他侧过身装模作样要开始的时候马上意识到——黎萧90％不会包庇他。
他只能先发制人：“你背吧，放心，不会背的话我也不会告诉老师的。”
黎萧：“用不着。”
黎萧背得很顺畅，让他想拖延时间都找不到机会，只能趁这功夫能背多少是多少。
“到你了。”黎萧手指一翻，冷漠地抽走了他捧在手上的书。
很好，看着就不像会包庇他的样子。
季长生深呼一口气，第一句话很顺畅，后面就开始卡顿。
他把脑袋偏向半边捂着嘴咳了几声：“抱歉，咳咳，最近，咳，有点支气管炎。”
“少装。”黎萧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拙劣的演技。
“行，”季长生放弃了，索性摆烂，“我没背，你去跟老师说吧，不就是罚抄课文？抄一篇课文而已很快的。”
至于求黎萧放他一马，那不等于把自己脸扔地上吗。
“你不求我放你一马？”
“靠。”季长生忍不住低骂了声。就知道黎萧不会放过这个嘲讽他的机会。
“我求你不如去求老师了。”
“这次是求我更容易了。”
“你又想怎样。”
“之前不是欠一次帮你的机会吗，现在花掉了。”黎萧漫不经心地说，就像随手扔掉了包袱。
“……”季长生半天憋出一句，“奸商！”
他昨天晚上确实在忙一件心血来潮的事，物色学习搭子。
翻贴吧看到不少同龄人找陌生搭子互相监督的帖子，最近新兴的潮流，他起了点兴趣。有个能沟通的人监督他，应该比他每天放个眼睛照片在书桌上假装监督自己管用那么点，两次月考失败让他下定决心要延长学习时间，提高学习效率。
在各个软件上翻找，物色标准就两条，能回信息不跑路，便宜，反正他只是需要一个监督者长期摆在那，让他更有干劲而已，因为他是很容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大半夜还真给他找到了，一套操作忙下来就晚了，写完作业他就入睡了。
结果把背书给忘了，幸好也有惊无险，虽然花了一次什么帮忙机会，花就花吧，本来也没指望找死对头帮得上什么忙。
但他还是又在心里骂了几句铁公鸡，奸商。才承诺没几天的帮忙机会，见缝插针地就让他随便用掉了。
回到家写完作业，季长生登上交易平台，预支了一个月的30块。
“只要回消息就行？”对面发来一条。
季长生打字回复：“对，不管我给你发什么，回个消息表示收到就行，我要什么都没发，你就催我，这是硬性要求，其他你自己看着发挥，总之就是监督我学习。看到我就叫我滚去学习。”
对面：“那加个联系方式。”
季长生：“q还是v。”
“v。”
他加上了学习搭子的微信，对方名字只有一个点，不细看都看不见，头像似乎是随手拍的风景照。
一看就是很简约的工作号。但点进去居然有不少朋友圈内容，不过季长生对学习搭子的朋友圈没兴趣。
搭子二话不说给他发了已有九人的群聊，邀请他进，说是方便找人。
季长生：“你客户这么多？”
[.]：“不会漏监督你的。把今天学习计划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