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六过个生日，KTV集合。”杨烨挨个给自己的好兄弟发信息。

杨烨是高二2班公认的“豪门少爷”，尽管他再三强调他爸只是干小本生意的，他妈只是普通老师，担不起这个词。但每年都能大办生日的手笔还是让大伙愿意调侃他两句少爷。

杨烨时而受用，时而急眼，全看心情以及调侃对象。

至于每年都大办生日，称不上大办吧，他又没去什么酒店，只是想把各个阶段的朋友都聚在一起，他喜欢热闹。

季长生说：“礼物还是老一套。”

杨烨抗议：“再给我送全套试卷罚你当场喝300杯。你以前送的试卷都烂我屋里了。”

一旁被软磨硬泡接受邀请的黎萧默默否决了送教辅当礼物的打算。

周末，KTV大包间，十几个人待在里面。

分班没跟大伙分到一起的庄诉玉也在场，当年高一一群人又齐聚在了一起。

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唱，时而如听仙乐，时而呕哑嘲哳。

季长生一首没唱，纯乐呵，因为他五音不全唱歌跑调，他不想唱，也没人能叫得动他。

岑宁跟庄诉玉合唱，唱到歌一半煽情处抱着庄诉玉：“老庄好久没见你我真想死你了。”

庄诉玉：“我就在你隔壁一班，你见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你想死我？”

季长生歪在边上跟其他闲着的人联机打游戏，庄诉玉注意着他一局打完了，才偏过头问他：“最近碰上事了？”

季长生进新一局中挑英雄，头也不抬：“你指什么类型的事？”

“怪事。”

“没有，”季长生随口道，“我能碰上什么怪事。”

“我之前听岑宁说，你小学特讨厌的人也转你班上了？”

季长生指尖一顿，眼神往边上一瞥。

嘈杂的环境里，耳力过人的黎萧果然停止了动作，向这边望过来。

手机屏幕上，射手和辅助双双死亡。

边上传来其他人的叫骂：“谁啊，谁在送人头！”

庄诉玉也意识到不对劲，压低了声音：“人就在这？”

“现在是我同桌，过去的事别提了。”

“和好了？”

“算不上，就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咋提起了。”

“哦，看来是我信息延迟了，别担心，这里这么吵，应该没有被听见。”

“我没担心。”季长生说。

这局结束，黎萧就不打了，他本来也不怎么打游戏，只是杨烨怕他无聊，拉着他一起。

但他越是在热闹里反而越孤独，他很后悔，他不该来的，虽然也有个意外收获。

一群人把桌上的餐品吃得差不多了，唱歌唱得嗓子哑了，杨烨抬出了他的八层大蛋糕。

切好十几盘，剩了不少，看起来完全够吃，有几人目光对视，收到暗号，一把蛋糕直接被边上的人抹到了杨烨脸上。

“我草你们又来玩这么多年了也玩不腻啊！”

手快的人“啪”地关了包间的灯，把没切的蛋糕盖上以免误伤，霎时间鸡飞狗跳，杨烨被一群人攻击地乱跳，脸上被糊满了蛋糕。

混乱中，几个闹得最凶的人也不管谁是谁了，季长生猝不及防被拍了一脸，大骂一声开始反击，摸到桌边一盘没了大半的蛋糕，扯住前面那人的袖子，就往人衣领里按去。

“住手！”季长生听见恼火的声音，也是他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误伤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

灯光“啪”地被按亮，季长生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秀挺的鼻子和嘴唇上都沾着一点奶油，但最严重的莫过于被他揪住的衣领，被糊了一大团，顺着脖子缓缓下坠。

“季长生。”轻飘飘的一句。

季长生顿感不妙，松了手转头想溜但被猛拽了回去，下一秒一盘蛋糕扑在了他脸上。

“我靠！”季长生跳起来，狠狠抹了一把脸，“我要知道是你我绝对不搞！”

周围是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这要是黑灯瞎火，大家都随便玩，但开了灯，没人敢直接往季长生脸上招呼。

杨烨瑟缩了一下，马上决定革除这个陋习：“以后都不许往我脸上抹蛋糕了，谁以后再瞎搞我就不请他来了！”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光清洗就花了一小时。

时间还早，唱歌的继续唱，能吃的继续吃，没事干的打牌玩游戏，输的喝啤酒。

杨烨要来了一箱啤酒。有人起哄要白的，杨烨当然没答应。

季长生和黎萧都不玩，各坐一头，还在生彼此的气，脸色都不好看。

玩牌的人玩着玩着就发现一局实在太久，照这样啤酒想消灭掉太难了。

庄诉玉说：“真心话大冒险吧，话筒转到谁谁喝一杯加选一个，再转一次转到的人提要求。”

“你俩也玩吧，别坐着了，”杨烨说，“还生气呢？”

毕竟是杨烨的生日聚会，也不好一直挂脸。唱歌的也来了兴趣，在场十几人全都加入了游戏。

第一个转到了岑宁，他喝了杯啤酒，喊：“我来个猛的，大冒险！”

提要求的那人说：“去隔壁包间门口大喊我是傻叉！”

岑宁：“？”

“那什么我现在能改真心话吗？”

最后在一群人威逼之下，岑宁还是去了，只不过没大喊，只是中气不足叫了句，回来就涨红了脸：“我一世英名是彻底没了。”

有前车之鉴，后面不少人保守起见都选的真心话。

十几岁的家伙们，问起问题来无非是你喜不喜欢那个谁，有没有接过吻，看没看过片。

第五次转到季长生。他没选大冒险，要脸。

提问的人转到了庄诉玉。

庄诉玉问了个刁钻的问题：“在座的人中，你最讨厌谁。”

“老庄你太坏了吧这个问题。”杨烨叫嚷。

不过对于此时气头上的季长生来说回答这个问题轻而易举，他脱口而出：“还用说吗，谁拿蛋糕砸我一脸最讨厌谁。”

庄诉玉一笑置之，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听起来太儿戏。

黎萧出去上洗手间，庄诉玉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长生脑袋里的花你种的？”洗手池前，他低声问。

“不是我。”黎萧冷淡地答。

“不管是不是你对他乱用能力，离他远一点，你这个怪物。”

“彼此彼此吧。”黎萧毫不相让。

“我跟你不一样，我和他从小就是朋友。”

两人出门转角就碰上了季长生，黎萧若无其事地走了，庄诉玉要走，被拉住了。

“老庄，”季长生勾着他的肩把人带到一旁，有点语重心长，“你又乱掺和我的事了。”

庄诉玉脸色变了变：“你听到什么了？”

“你说你从小就是我朋友，”季长生说，“话没错，但是正因为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打着为我的名义乱掺和，以前犯过弥天大错，我有心理阴影，你知道的。”

庄诉玉歉疚道：“是我没考虑周全。”

季长生轻松一笑：“我不是怪你。”

庄诉玉接过：“是，就是提醒。”

游戏还在继续，这回转到了黎萧，问话人是杨烨。

杨烨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我们班谁长得最好看？”

黎萧：“你。”

杨烨抑制不住嘴角：“我知道你这肯定是真心话的！”

啤酒最后还剩了两瓶，一群没经验的实在不想喝了，吹了会儿牛各回各家，也有人坐杨烨他家顺风车，不过也只够载三人。

季长生坐公交回家，一扭头发现黎萧在走反方向，隔着老远喊：“喂，走错路了！”

黎萧仍旧在往反方向越走越远。

季长生觉得不对劲追过去：“你要去哪里？”

“回家。”黎萧看他一个人，问了没头没脑的一句，“庄诉玉呢？”

季长生说：“你问老庄干嘛，他肯定回家了啊。”

黎萧哂笑道：“这就算朋友了吗？”

季长生自然不懂：“莫名其妙的干什么，你喝醉了？”

“没有。”话是这么说，但他走着错误的路，脚步还有点飘忽。

季长生过去扶他，他便把重力倒在了对方身上。

“我警告你下次不许一头晕就往我身上靠！”季长生骂骂咧咧地把人带着掉了个头。

黎萧抬手拦在他腰前：“带我去个地方。”

“哪里啊？”季长生跟黎萧说话总是带着怒气和烦躁的样子，就像黎萧和他说话也总带着嘲意。

“回头，直走。”

“喝点啤酒都能醉，我真服了你了，你不就喝了三杯吗？”

“右拐。”

季长生越走觉得周围人越稀疏，周围的景致有点陌生，又有点模糊，但很快又开阔起来，只是出现了山路。

“这里原本就有一座山吗？要不是看在你喝大了的份上我才不陪你瞎跑，你别告诉我你要在大半夜上山。”

“答对了。”黎萧一改之前歪歪倒倒的状态，抬起手。

季长生心里警铃大作，连忙要按住他的手，但下一秒，他在响指之下骤然失去意识，下滑的身体被黎萧稳当接住。

“喝点啤酒就能醉了吗？”黎萧在他耳边笑了声，“你把我想的也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