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小插曲一过，陈梓萌犹犹豫豫：“记吗？”

“算了，小事情，这时候去饮水机那肯定还能逮好多人。”

陈梓萌哑然失笑：“你小心主任再治你一个包庇罪。”

季长生一笑置之。

下堂是数学课。

上课的时候数学老师点人上黑板做题目，连着叫了3个人都对着黑板愣了半天，无从下笔。

数学老师不得不拿出杀手锏：“那对同桌上来。”

谁都知道喊的是哪对，季长生也知道，但他装听不懂，谁让老班不叫他名字？

“上来，就你们。”单纯的老班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手指点了点。

季长生这才抬起头，对上老班的视线露出原来是我的神情。黎萧已经默不作声地上了讲台。

“来，让我们看看谁先解出这题。”

台下已经押起了注，写字的纸条传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是台上两人的名字，谁都懒得再看老班的题目一眼，如果老班慧眼如炬发现的话，大概会后悔说出那句玩笑话。

站了一会儿，两人几乎是同时动笔，粉笔字擦擦改改，流露出几分急促。

季长生先一步放下笔，正要气定神闲地呼出一口气，老班在后面神不知鬼不觉来了句：

“长生，你题抄错了，多了一位小数点。”

季长生回头看洋洋洒洒写下的长篇大论，一股热血差点就冲上了脑门，压着声幽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让你长个教训，唉，”数学老师摇摇头，“这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啊，同学们。”

“一步错步步错。”

“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下面七嘴八舌地飚着至理名言。

岑宁混在里面喊：“打假赛！退票！”

在季长生一步步改数字时，黎萧站他旁边慢悠悠地掸了掸手上的粉笔灰，回了座位。

下课，有女生戳戳季长生让他看门口：“陈梓萌找你。”

距离刚刚见面也就隔了不到1小时，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做法，让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他们已经谈上了。

季长生立马澄清：“人家没那个意思，别乱传，估计是有工作上的事。”

去了门口，果然是工作上的事，但也不太准确。

“刚刚主任让我当圣诞节主持人，还需要一个人，我推荐了你。”

“我？我不擅长这个。”季长生很有自知之明。

“有什么擅不擅长的，不就是对着稿子读嘛。”

其实如果搭档不是陈梓萌，季长生不会想要推托，学校的活动和工作他经常参与，抛头露面习惯了，但他有心减少与陈梓萌的接触。

看出季长生不大乐意，陈梓萌狡黠一笑：“好吧我瞎说的，其实是主任问我和你一起搭档主持行不行，我就是个代传话的。”

季长生头疼，是的没错，碰上这位说一不二的主任他很难逃得掉，就像当初领操他也没逃掉一样。

和陈梓萌一起演练的时候，季长生尽量避免公事外的话题展开。

陈梓萌察觉到了，是以向最初的意图收尾，试图做最后的争取：“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长生：“没有，不是说寡王一路硕博？”

陈梓萌忍不住笑：“但你长得像谈过很多的样子。”

“太冤枉了，我一个没谈过，高中不可能谈的。”

陈梓萌惊讶道：“为什么？你真一个没谈过吗？”

“嗯。”

“你没有遇到过感兴趣的女生吗？”

为了避免更多追问，季长生斩钉截铁：“确实没有。”

陈梓萌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幸好从始至终，话题也没扯到她自己身上，虽然是被隐晦地拒绝了，但并没有丢什么面子。

她若无其事地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别胡说。”季长生有些许不愉，但控制着同样玩笑般的口吻。

他活了十几年，人生中从来没有过喜欢男的这个选项，铁血兄弟情完全不掺杂质，哪怕只是想想喜欢上哥们这个可能，他都觉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彻底没可能后，交流起来反而轻松许多，至少季长生是这么认为的，他和陈梓萌顺利对完了最后一遍稿子。

圣诞节只会放一个下午，到学校礼堂集中看表演，对此大家已经很知足了。

前一天已经开始下雪，走廊边上是成团看雪的人。

楼梯变得湿滑，时不时就有凝结的雪块，岑宁不小心滑着摔了一屁股墩，被组团取笑了好久。

自从天气变冷，他们已经很少打球了，不过难得下雪，便都去操场上打雪仗。

等到午休时间，季长生带着没抖干净的雪点回了教室，冷嗖嗖的身体骤然回暖。

“给你个礼物。”

黎萧摊开手去接，一颗滚圆的雪球落在了他的手心。

季长生以为黎萧马上就要开骂了，结果对方只是把雪球往桌肚一推。

“你不怕它化了把你书弄湿？”

“我抽屉没东西。”

季长生狐疑地低头看一眼，确实没东西。但是为什么要把它放在抽屉？难不成黎萧没看出他是在恶作剧？就因为这个雪球是他搓了很久的完美的球形？

放学，黎萧没急着收拾东西，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从抽屉掏出那颗有些缩水的雪球，轻点几下，让它再度凝实。他每节课下课都要这样来几下，才能让这颗雪球存活这么久。

玩了这么久也够了。只是一颗雪球而已，黎萧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用能力维持着它不融化。

但是季长生为什么要送他一颗雪球？这是暗示他也必须回一个礼物吗？

——

季长生自负多年的高强体质惨遭滑铁卢了，就因为在雪地里滚的那么一下，他发高烧了。今天需要他主持活动，他不能缺席，只好囫囵吞了颗药，拖着病体去了学校。

整理抽屉书本时抽得太猛，一个片状物飞了出去，季长生毫无所觉，还是同桌好心提醒：“你东西掉了。”

季长生捡起一看，是个挺精致的玩意，但不是他的。

他问后桌，前桌，左边，右边，问了一圈，得到一致的回答“不是我的”。

“是——”

边上话音刚起，他腿一迈，把东西放到了讲台上，坐下的时候听见了边上的呼吸重了几分，搁在课桌上的拳头也攥的很紧，一副要去跟谁干架的样子。

谁又惹你了？季长生懒得理，他还生着病呢。

等到季长生出教室，黎萧神不知鬼不觉地经过讲台，顺走了被季长生摆上去的，一个书签，恨不得当场销毁此物。

他本来想也用雪随便捏个什么，但季长生不像他能长时间保存，捏成什么样都毫无意义。而且，对季长生，他有种奇怪的攀比心理，哪怕是送个小礼物，他都必须要送个更拿得出手的礼物。

所以昨天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准备，他要在树叶上雕个猫。他确实擅长画画，但画工和雕工是两码事，他能顺利完成，还是靠用能力放大视线里的叶片，最后完成了这样的精细活，用两块薄片封上。

谁知道今天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东西就被季长生送走了，再想开口就更难了。

季长生一直在灌水喝，浑身热得发慌。说实话，他很想跟同桌靠着坐，毕竟同桌冬凉夏凉，现在更是像散发着冷气。他能忍着没靠过去，全凭着回忆小学是如何惨遭黎萧疯狂报复，他咽不下这口气。

同桌忽然扔来轻飘飘一页横线纸落在他胳膊上，数学本上刚撕下来的，边角狗啃的一样。

季长生捞起来正反一看，一片空白。

“干嘛？”

“送你一页草稿纸。”

“我又不缺草稿纸。”

“别管，收着，回礼。”

季长生想半天才想通这是哪门子回礼，那个雪球纯粹是他恶作剧，能捏那么圆纯粹是他技术好，但不妨碍他此刻心安理得地敲诈：“你知道我送你那个雪球费了我多大心血吗？你就回张破纸？”

“你送我的雪球看过就化了，我送你的这个草稿纸，用完就能扔，属性一样。”

“那我送你一个正儿八经的，能换个正儿八经的？”

黎萧冷酷道：“看是什么。”

季长生没再说话，写题目时刚想拿手边的纸打个草稿，想了想，又丢进了抽屉。他想了一上午送个什么。

因为学生与家长对伙食不好的怨气越来越重，中午学校是允许家长在校门口送饭的，季长生跟着人潮溜了出去，眼尖的保安见他跑远了立马喊他：

“同学！回来！只能在校门口！”

季长生跑得更快了，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处，他想起早上有个爷爷在路边卖圣诞帽，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在圣诞节，如果非要送点什么的话，他能想起的就是圣诞帽。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是圣诞节，明天也可以，后天也可以，甚至不送也可以，那本来就是个玩笑话。

但他心血来潮，甚至违反校规，气喘吁吁地停在摊位前，也许是心里那股叛逆劲在适当的年纪来势汹汹。

“一个圣诞帽多少钱？”

季长生抓出兜里几张纸币。

“10块一个，15两个。”

“要两个。”

窜回去的时候同样凶险，毕竟保安早在那守株待兔了。

为了不让保安确认他是谁，季长生戴上帽子，低着头抓住时机就开始百米冲刺，一直跑到楼梯口，按在扶手上，一抬头是闪烁的监控，心里才泛起一丝心虚。

高热让他满面通红，一路上奔跑不停吸了太久冷空气，一回到座位就开始咳嗽。

黎萧终于发现他不对劲：“你生病了？”

“嗯。”季长生不是很在乎。

“为什么不请假？”

“下午我要主持活动。”季长生藏起两个圣诞帽，压在桌肚书底下。

午休铃声响起，大家陆陆续续地趴下休息。

季长生刚要把头埋进臂弯里，就在半途压上了黎萧猝然伸来的掌心，顷刻间像是莹润的水流漫进额头，压下了他的不适。

他愕然地看向黎萧，落进一双光晕流转的眼睛。

“你……你怎么——”

怎么能在教室里乱用能力。

“这里除了你没有人会发现，”黎萧说，“反正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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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