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的琼华阁,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与宫禁的森冷和城外的风雨仿佛是两个世界。琉璃盏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金兽香炉吞吐着名贵的苏合香,丝竹管弦之声靡靡流淌,舞姬水袖翩跹,身姿曼妙。席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权贵们言笑晏晏,一派富贵温柔乡的景象。
谢执踏入这片暖融喧嚣时,身上仿佛还带着宫道上的肃杀与司衙书房的冰冷寒意。他依旧一身玄甲,覆面遮颜,与这满堂的锦绣华服格格不入,如同一柄误入脂粉堆的利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丝竹声都弱了几分。
谢执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天青色的身影。萧彻。据皇城司情报,此人三日前便以“旧疾复发,需静养”为由住进了长公主府。陛下对此不置可否,长公主则公然庇护。这层由天子亲手布下的迷雾,既是萧彻暂时的护身符,也是诱使他暴露所有底牌的陷阱。一场“引蛇出洞”的大戏,已然拉开帷幕,而他谢执,便是陛下投入这潭浑水中,最锋利的那块石子。
“谢指挥使可算来了!”主位之上,身着繁复宫装、姿容明艳的长公主萧云璃执起一盏金樽,含笑望来,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嗔怪,“本宫这宴席都快过半了,谢大人姗姗来迟,该当何罪呀?”
谢执步伐沉稳,走到场中,对着萧云璃方向微微一揖,覆面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公务缠身,殿下恕罪。”
“公务?”萧云璃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刻意的刁难,“再大的公务,还能大过本宫的面子?来迟了就是来迟了,按规矩,该罚酒三杯!”她玉手一指身旁侍立宫女捧着的琉璃酒壶和夜光杯,“就用这壶御赐的‘玉髓春’,给谢指挥使满上!”
气氛微妙地紧绷起来。谁都知道谢执从不摘覆面,更极少在人前饮酒。萧云璃此举,是存心要落这位冷面阎罗的面子,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宫女捧着酒壶和杯子,有些无措地走向谢执时——
一个清越含笑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自身侧响起:
“且慢。”
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如同流云般飘然滑至谢执身侧,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宫女手中的琉璃酒壶和那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满堂目光霎时在他二人之间来回逡巡,气氛愈发微妙。
琉璃灯盏的光芒流泻在他玉冠束起的墨发上,映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越发风流蕴藉,眉目含情。正是萧彻。他仿佛完全忘记了不久前宫道上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殿下息怒。”萧彻执壶,姿态优雅地往夜光杯中注入清冽的酒液,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他抬眼,桃花眼波光潋滟地扫过谢执覆面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笑意加深,带着一丝戏谑和难以捉摸的深意。
“谢指挥使公务繁重,为国操劳,情有可原。这罚酒嘛…”他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不如,就由萧某…代劳了?如何?”
他端着酒杯,作势欲饮,指尖极其自然地拂过光滑的杯沿。就在那白玉般的指尖划过杯口内侧的瞬间,借着琉璃盏光影的微妙折射,谢执覆面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萧彻的指尖,似乎有一线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芒,在杯壁内侧极快地一闪而逝!快如电光石火!
袖箭机关!淬毒的针尖!
寒意瞬间从谢执脊椎窜起!这不是代酒!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的刺杀!毒针借着饮酒的动作瞬间激发,入喉即死,神不知鬼不觉!好胆!
电光火石之间,谢执动了!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他甚至没有去拔腰间的剑!右手快如鬼魅,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猛地探出!不是去夺杯,而是直接、粗暴地劈手打向萧彻端着酒杯的手腕!
这一下又快又狠,带着千钧之力!萧彻显然没料到谢执反应如此暴烈直接,手腕被重重击中!
“啊!”萧彻痛哼一声,手腕剧震,夜光杯脱手飞出!
酒液泼洒!
就在杯子即将坠地的刹那,谢执劈出的手顺势一抄,稳稳接住了那只泼洒了大半酒液的夜光杯!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没有丝毫停顿!谢执左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萧彻那只被击中的手腕!五指如钢箍,带着不容反抗的巨力,狠狠将萧彻的手腕连同他整个上半身,重重地按在了两人身旁一张摆放着珍馐佳肴的紫檀木案几之上!
“哗啦——!”
杯盘碗盏被巨大的力量震得东倒西歪,汤汁飞溅,昂贵的瓷器碎裂声刺耳地响起!
满场瞬间哗然!女眷惊呼,官员骇然色变,纷纷起身后退!
所有靡靡之音戛然而止!舞姬僵在原地,宾客们目瞪口呆,萧云璃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猛地站起!
整个琼华阁,只剩下杯盘狼藉的声响和众人压抑的抽气声。无数道惊骇的目光聚焦在场中那两个身影上——玄甲覆面的指挥使如同暴怒的凶神,死死将风流俊逸的萧少主压制在案上,动作充满了侵略性和绝对的压制力!
萧彻的手腕被谢执死死按在冰冷的案几上,剧痛传来,那张俊美的脸因疼痛和突如其来的压制而微微扭曲,桃花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怒火,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覆面。
就在这死寂的、剑拔弩张的瞬间!
被按在案上的萧彻,突然借着两人身体极度贴近的姿势,猛地向前一凑!温热的、带着一丝酒气的呼吸,猝不及防地喷在谢执覆面边缘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一个压得极低、如同情人耳语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冰冷的警告,清晰地钻进谢执的耳中:
“东南角…描金山水屏风后…三架重弩…机括已锁死我后心…至少五十步内…穿金裂石!”
轰——!
谢执覆面下的眼神瞬间剧震!扣着萧彻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东南角!屏风!重弩!是针对萧彻的绝杀陷阱!是谁?长公主?皇帝?还是…别的势力?
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在他心中激起千层巨浪!萧彻为何要告诉他?是求救?还是…又一个更深的陷阱?这宴席,根本就是为他二人布下的修罗场!
无数念头在脑中飞转,但谢执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必须做出反应!必须符合他“谢阎罗”的身份!必须…试探!
“放肆!”谢执的声音透过覆面,如同闷雷炸响,带着被冒犯的滔天怒意,“萧彻!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按着萧彻手腕的左手猛地发力,将其死死钉在案上!同时,右手一直握着的那只夜光杯被他狠狠掷于地上,摔得粉碎!酒液四溅!
“锵——!”
寒光乍现!
腰间的长剑终于出鞘!冰冷的剑锋在琉璃灯盏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厉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没有丝毫犹豫,直劈向被压制在案上的萧彻!
目标——并非咽喉要害,而是他胸前那片天青色的、绣着精致云纹的锦缎衣襟!
“嘶啦——!”
裂帛之声清脆刺耳!
锋利的剑刃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将萧彻胸前的外袍连同内衫一起撕裂开来!一大片肌肤暴露在暖融的灯火和冰冷的空气之中!
就在衣襟撕裂的刹那,谢执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瞬间锁定!
在萧彻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一道狰狞的、暗红色的旧伤疤,如同盘踞的蜈蚣,清晰地烙印在紧实的肌肉线条之上!那疤痕的形状…正是三棱箭簇留下的痕迹!
塞北!风雪!为他挡下的那一箭!
这伤疤,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谢执的眼底!即使早有预料,亲眼所见,依旧带来巨大的冲击!他握剑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
就在这剑势微滞的瞬间!
被压在案上、看似狼狈不堪的萧彻,眼中精光爆射!他那一直被谢执死死扣住的手腕,不知用了何种巧劲,竟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般猛地一缩一挣!
谢执只觉掌心一滑,萧彻的手腕竟挣脱了大部分钳制!
而就在这挣脱的、两人身体因角力而再次贴近的、电光石火的缝隙里!
萧彻手腕骨节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错位脆响,竟以脱臼般的代价强行缩骨!那只获得瞬间自由的手快得如同幻影,带着一股巧劲,指尖精准探入谢执玄甲护腕与袖口的微小间隙!
一个冰凉、坚硬、约莫指甲盖大小的蜡丸,被萧彻的指尖精准无比地、用力地塞进了谢执的护腕内侧!紧贴着他手腕的皮肤!
同时,萧彻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急促,再次传入谢执耳中,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紧迫:
“蜡丸…真情报…换你…立刻撤掉东南角屏风后的弩机!否则…你我今日…皆死于此!”
情报换生机!
谢执瞳孔骤然收缩!扣着萧彻手腕残余力量的手指下意识地又紧了紧!蜡丸紧贴皮肤的冰凉触感异常清晰。真情报?什么情报?撤弩机?他如何能信?
博弈!这是**裸的、刀尖上的博弈!
萧彻被撕裂的衣襟敞开着,露出那道刺目的旧伤疤,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桃花眼紧紧盯着谢执覆面下的眼睛,里面交织着紧张、急迫,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谢执眼中寒芒爆闪!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抽回压制萧彻的左手,同时右手的剑尖如同毒蛇的信子,快如闪电般向下一挑!
目标——正是自己护腕内侧!
“嗤啦!”
锋利的剑尖精准无比地划过护腕内侧的皮革!那枚刚刚被塞入、还带着萧彻指尖温度的蜡丸,瞬间被剑尖挑飞出来!
小小的蜡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啪!”
一声轻响,被谢执的剑尖当空点中!脆弱的蜡壳应声而破!
没有预想中的纸条!没有情报!没有解药!
只有…几片碎裂的、空荡荡的蜡壳碎片,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在狼藉的案几和冰冷的地面上。
空壳!
满场死寂!落针可闻!
谢执的目光从地上的蜡壳碎片,缓缓移向被他半压制在案上、衣襟敞开的萧彻。覆面下,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刃!
萧彻看着地上碎裂的空壳,又抬眼看向谢执眼中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杀意。他脸上的紧张和急迫如同潮水般褪去,嘴角缓缓勾起,重新浮起那抹熟悉的、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戏谑的笑容,甚至还有一丝…得逞的恶劣。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对着谢执,也对着满场惊骇的宾客,用一种恍然大悟般的、带着浓浓嘲讽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哎呀,看来…是萧某多虑了?”
他微微歪头,桃花眼弯起,里面却毫无笑意,只有冰冷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原来谢大人…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
“方才…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他轻轻扯了扯自己撕裂的衣襟,露出一个近乎无赖的笑容,“看来,谢大人…果然‘忠心耿耿’,不负皇恩。”
试探!
从头到尾,都是试探!袖箭机关是试探!弩机警告是试探!塞蜡丸更是试探!他在试探谢执是否真如圣旨所言,要对他赶尽杀绝!试探在生死关头,谢执是否会对他有一丝…不忍或援手!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冰冷的失望,瞬间席卷了谢执的全身!比那剿匪密旨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萧彻——!”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从覆面下迸出!谢执眼中杀机暴涨,再无任何犹豫!被戏耍的狂怒彻底点燃了杀意!
他猛地抽回压制萧彻的左手,右手长剑发出一声震耳的嗡鸣!剑光暴涨,如同被激怒的狂龙,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杀意,不再有任何花哨,直刺萧彻暴露在外的、毫无防备的心口!剑势之快,之狠,仿佛要将方才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戏弄、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剑中彻底了结!
“啊——!”满堂尖叫炸响!有女眷吓晕过去!
“谢执!住手!”萧云璃厉声喝道,声音已带上一丝惊惶与尖锐!那惯有的慵懒面具被彻底撕下,流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护犊之色。她可以坐视他们互相试探,甚至见血,但绝不能容忍任何一人当真死在她的地盘上。
剑锋刺破空气,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萧彻!
面对这夺命一剑,萧彻脸上的戏谑笑容终于彻底消失,桃花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冰冷的剑锋和谢执眼中那毫无保留的杀意!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格挡的动作!
生死一瞬!
就在那冰冷的剑尖即将刺入萧彻心口皮肉的刹那!
谢执的手腕,极其隐蔽地、微不可查地向左下方,猛地一沉!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响起!鲜血瞬间迸溅!
剑锋,并未刺入心脏!
而是紧贴着萧彻左侧的肋骨边缘,擦着那道狰狞的旧箭疤下方,狠狠地贯穿了过去!冰冷的剑刃穿透皮肉,带出一蓬温热的血花,溅在谢执冰冷的玄甲和萧彻撕裂的天青锦袍上,红得刺眼!
剧痛让萧彻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但这贯穿伤,并非致命!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谢执的剑尖在刺入的瞬间,极其精准地向上方一挑!
“叮!”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淹没在惊呼声中的轻响。
萧彻腰间悬挂着的那半枚云海孤鹤玉佩的绦绳,被锋利的剑尖瞬间挑断!
半枚莹润的羊脂玉佩,在血花飞溅中,高高抛起,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然后“噗通”一声,直直坠入旁边一尊盛满了琥珀色美酒的巨大青铜酒瓮之中!酒液四溅!
时间仿佛定格。
谢执的剑,还插在萧彻的肋间,鲜血顺着剑身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暗红的印记。萧彻脸色煞白,额角渗出冷汗,一手下意识地捂住肋下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染红了半只手掌。他桃花眼死死盯着谢执,里面翻涌着惊愕、剧痛、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沉的、冰冷的恨意。
满堂宾客惊魂未定,鸦雀无声。
谢执缓缓地、一寸寸地,将染血的长剑从萧彻肋间抽出。剑身带出更多的鲜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手腕一抖,甩落剑锋上的血珠,动作冰冷而决绝。
他看也不看脸色惨白、血流不止的萧彻,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满堂宾客,最后落在主位脸色变幻的萧云璃身上,声音透过覆面,如同来自九幽寒狱,清晰地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逆贼萧彻,今日暂且寄下尔项上人头。”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萧彻身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三日后,子时,皇城司…亲自来取!”
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敲响在琼华阁死寂的空气里。
萧彻捂着肋下不断涌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鲜血染红了他半边天青色的衣袍,也染红了他捂着伤口的手。他微微佝偻着身体,脸色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额角,平添了几分狼狈。
然而,当谢执那冰冷的、宣告他死期的声音落下时,萧彻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去看谢执,反而伸出那只没有染血的手,用拇指指腹,极其缓慢地、用力地擦过自己脸颊上被溅到的一道细长血痕。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从容。
然后,他扯动嘴角,对着谢执,也对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染血的、带着无尽嘲讽和疯狂意味的笑容。
“呵…咳咳…” 他咳出一丝血沫,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巧了,谢…指挥使…”
他盯着谢执覆面下那双冰冷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诅咒:
“我的刀…也早已悬在…谢大人的枕边了——”
“就看你我…谁的刀…更快…更利!”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晃,似乎因失血和剧痛而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撞翻了身后一个倾倒的花架,发出一阵更大的混乱声响。
满场再次惊呼!
谢执握着染血长剑的手,指节在玄铁护腕下捏得咯咯作响。覆面下的眼神,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冰冷怒意和更深沉的、被彻底激起的杀机!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剑拔弩张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萧彻的踉跄和谢执的杀意所吸引的瞬间——
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尊青铜酒瓮中,琥珀色的美酒微微荡漾。
那半枚雕刻着云海孤鹤的羊脂玉佩,正静静地沉在瓮底,莹润的玉色在酒液中显得朦胧而脆弱。断裂的绦绳如同水草般漂浮在玉佩旁边。
而就在这玉佩旁边不到三寸的地方,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幽蓝、如同深海凝结的泪滴般的蜡丸,正静静地悬浮在酒液之中。它完好无损,并未被剑尖挑破。此刻,在琉璃灯盏透过酒液折射的光芒下,那幽蓝的蜡壳表面,正悄然渗出几缕极其细微的、同样幽蓝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晕开的诡异液体。
那幽蓝,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冰冷,如此…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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