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命定之人是指什么？要做什么才能帮你逆天改命？”寒褚黎问。
沈墨辞看着寒褚黎一派天真，甚至还带着几分幼稚的脸，缓缓道：“这个……小殿下就不必知道了。”
这小殿下自六岁起便入了给赋司，身旁不说宫女，连个教引嬷嬷都没有。沈墨辞估摸着他应该没受过那方面的启蒙，他也懒得跟跟寒褚黎解释，于是决定不说为妙。
可寒褚黎都听到这儿了，岂能轻易放过他，催促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命定之人是谁？如何帮你改变命格？”
“小殿下，您的好奇心有些过于重了。”
寒褚黎啧了一声，说：“沈墨辞，方才是你说，只要我信，你就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沈墨辞叹气，这小殿下曲解人意思是有一套的，他什么时候说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
沈墨辞太了解寒褚黎，若是跟他犟，他反过来还会咬你一口不守信用。这性子属实无赖，偏偏沈墨辞还拿他没办法。
见沈墨辞不吱声，寒褚黎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急道：“沈墨辞，你若是不肯说，我宁肯心狠把你撂在这儿。”
沈墨辞闻言，环住他脖子的手臂下意识一紧，叹道：“本座真是败给你了。”
他斟酌片刻，用相对委婉的话问道：“不知小殿下看没看过一些市井小说？本座口中的命定之人，与那些书里的命定之人大抵是一个意思。”
寒褚黎摇头道：“那种书我没看过。”
他自小在成华帝看管下长大，成华帝将他当作储君培养，不可能让他接触这些闲书。
沈墨辞默了片刻，实在想不出其他好形容的法子，只能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殿下可曾听过双修之道？曾有一云游仙人判我命格，说我命里阴气太重，若能找到一位生于重阳隅中之时的人，与之结成伴侣，才可解我命格。我寻命定之人，便是为了此等事，小殿下可明白了？”
寒褚黎耳廓微微发烫，正如沈墨辞所料，他没太接触过男女之事，但不接触不代表他不知道。且别人像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不想被沈墨辞看扁，于是佯装镇定道：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可若那命定之人你不喜欢，或者她不喜欢你，你该当如何？”
沈墨辞道：“那便没办法了。心意这种事，谁都不能勉强。”
寒褚黎扁了扁嘴：“这么说你还是有可能会死。”
“小殿下似乎对此结果很不满意？”
“你想多了，”寒褚黎耳尖一热，迅速否认，“我巴不得你快点去死。”
听他这么说，沈墨辞眉毛微微一挑，淡笑：“小殿下，本座记得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眼见寒褚黎耳朵越来越红，沈墨辞饶有兴致道：“本座曾经提醒过你。不要对本座说谎，没有用的。”
寒褚黎心头一慌，但很快平复下来。
沈墨辞虽聪明到能一眼看出他是否在说谎，但他明明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何必怵他？
“我没有说谎，我的意思是，我巴不得早点杀了你。”
沈墨辞眉尖一挑：“是么？可小殿下你心跳很快啊。”
“你胡说！”
寒褚黎喉结滚动了一下，被沈墨辞这么一点，他也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超乎寻常的快。
难道他真不擅长说谎吗？
不对，他明明没有说谎啊！
一直以来，他不都希望帮朝廷铲除沈墨辞这个魔头，荡平闲庭阁，收复江湖吗？
总不能他真不想让沈墨辞死，但自己却毫无察觉吧？
这怎么可能……
再者说，沈墨辞死了，他就不必担心沈墨辞会像梦中那般对待他了……
也不必担心沈墨辞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他——
不对！
刚才沈墨辞说什么？他要寻命定之人结为伴侣，他又不是他命定之人，为何梦里沈墨辞会对他行那、那档子事？
要么，沈墨辞方才那番话都是骗他的。要么，沈墨辞已经爱他爱到不顾自己性命，也要压他的地步！
后一种猜测太恐怖，寒褚黎光是想想就冷汗直流。他心慌意乱，下意识想要印证前一种可能为真，于是脱口而出：“沈墨辞，你耍我呢是吗！”
沈墨辞怔了下，没跟上寒褚黎跳跃的思维，不知他这句“耍我”，指的是“不让他说谎”，还是之前关于命格之说。
但无论哪一种，寒褚黎都违背了之前的承诺。沈墨辞微微一笑：“小殿下上赶着做狗，本座拦也拦不住啊。”
寒褚黎噎住，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答应了沈墨辞什么。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要不要做狗的时候。
他宁愿做狗，也不愿梦境成真！
他语气严肃，质问道：“沈墨辞，你告诉我，刚才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沈墨辞不懂他为何忽然纠结这个，他听出寒褚黎似乎很紧张，身体也在微微发抖。让人瞧着可怜得紧。
于是他收了逗弄小殿下的心思，轻轻叹道：“本座虽很少说实话，但刚才所言全都属实。”
寒褚黎缓缓瞪大眼。
全都属实？
那不就说明，他第二种猜测才是正确的吗！
沈墨辞难得真诚一次，本以为寒褚黎会打消疑虑，没想到寒褚黎状态却越来越古怪。
只听他咬着牙道：“好一个全都属实！沈墨辞，没想到你是这般水性杨花之人！”
沈墨辞不解：“本座做了什么？何时成了水性杨花之人？”
既已决定追求命定之人，却还对他那般，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
寒褚黎无法把话挑明，他顿了片刻，忽然道：“我不想背你了，你自己下来走吧。”
沈墨辞眯眼，寒褚黎态度陡然转变，莫非是又想到了那个误会？
下来是不可能下来的，沈墨辞唇角一勾，蹭着他白皙的颈子说：“小殿下不必害怕，就算本座倾慕你，未经你同意，也不可能对你做那种事的。”
寒褚黎一怔，脱口道：“那种事是哪种事？”
沈墨辞贴着他耳朵淡淡一笑：“你说呢？小殿下定要本座讲那么明白？”
寒褚黎打了个寒颤：“不、不必说了！头拿远点！”
沈墨辞听话地将脑袋挪开，半开玩笑般道：“小殿下年纪不小了，还这般纯情，叫人看了着实想欺负。”
“沈墨辞，闭上你的狗嘴！”寒褚黎咬着牙道。
被他这么一打岔，寒褚黎又忘了让他自己下来走的事。
沈墨辞搂着他脖子，没有被威胁到，反而愈发放肆：“小殿下当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不管你的事！”
沈墨辞看着他眼角的红痣：“小殿下华貌无双，恐怕难觅良配吧？”
寒褚黎眨了下眼，长睫扑簌：“这话何意？”
他还能一辈子孤独终老不成？
“无论是哪家的小姐，站在你身侧，怕都要自惭形秽。京中的千金个个高傲又要强，怕是不愿夫君容貌盖过自己。”
沈墨辞顿了顿，勾唇又道：“这世上也只有本座，能配得上您了。小殿下当真不考虑考虑？”
寒褚黎张了张嘴，想说沈墨辞臭不要脸，可想到沈墨辞那张宛若昆山美玉的面庞，又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沈墨辞长得好，智商高，就是欠揍！
寒褚黎默了默，道：“沈墨辞，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可能不喜欢男人？”
沈墨辞回答得很快：“没想过。”
他宁肯相信寒褚黎不喜欢人类，也不相信他单单不喜欢男人。
古奇大陆南风盛行，秦楼楚馆比比皆是，甚至娶男妻纳男妾都是合法的行为。
他皇兄成华帝就是个男女通吃之人，后宫里有不少貌美侍君。天下最尚南风的，便是他们皇室一家。民间百姓多是效仿，若没有他们寒氏一族带头，南风并不会如此流行。
寒褚黎现在一副还没开窍的样子，怎么就笃定自己不可能喜欢男人了？
寒褚黎也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信服力。
抿了下唇，说：“你不是号称任何人撒谎都骗不过你吗？我真不喜欢男人，有没有说谎你自己分辨。”
沈墨辞挑眉。他当然判断得出来，寒褚黎说的不是真话。
但说假话和说谎，是两个概念。
说谎是主观的，说假话可以是无意的。
寒褚黎不知道自己在说谎。
这倒是有趣。
是什么给小殿下造成了，不可能喜欢男人的错觉？
沈墨辞勾了勾唇，佯装漫不经心道：“哦？原来小殿下这般与众不同。竟接受不了南风。”
“接受不了怎么了？我们皇室中也不是人人都尚南风。”
“本座只是奇怪，您那位皇兄如此偏爱貌美男妾，您竟完全不受其影响。”
“皇兄是皇兄，我是我。皇兄有三宫六院，他愿意宠幸谁就宠幸谁，与我无关。”
沈墨辞：“一般人都在经历后才知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像一道菜，小殿下若不尝一口，怎知自己喜不喜欢？男人
和女人也一样，本座从未听说小殿下房中有人侍奉，您如何便知自己接受不了男人？”
寒褚黎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房中没人？”
沈墨辞讶异挑眉：“哦？那便是有了？”
“当然没有！”寒褚黎差点被他带偏，虽然有些回忆他不愿提起，但为使沈墨辞相信，他只得忍着膈应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曾被憞亲王世子疯狂追求过。”
“憞亲王世子？”沈墨辞这次是真感到惊讶。憞亲王是先帝第三子，是皇室直系血脉中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虽然如此，但憞亲王子凭母贵，深得先帝宠爱。
其世子寒峤含着金汤匙出生，骄纵成性。沈墨辞只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且尤爱男色，却没想到他竟会看上寒褚黎。
不过想想也合理，凭寒褚黎的容貌，若真偏爱男色之人，怕是很难不对他心动。
寒褚黎听他语气带着几分怀疑，怕他不信，咬着牙跟他讲了当年发生在皇宫里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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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辨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