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茗说:“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感受不明显倒也可能。但你们殿下患着风寒身子弱,怕遭不住我们这儿的风雪。”
商临:“说来说去,你还是没告诉我,这格外冷的空气,与你们这儿没药也没大夫有何干系?”
颜茗:“我刚才说了,以前镇上的空气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镇上还有不少大夫。但自从二十年前,镇上来了个异能是控制风雪的给赋者,改变了环境,才变成这样。”
“二十年前……”商临眯起眼,“你才多大?二十年前的事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听吕叔说的呗!”
说到吕自行,吕自行便从柜台后转了出来,商临都没看清他从柜台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大清早的跟客人聊什么呢?也不去烧水备饭。”
商临很想说不早了,但考虑到扶风镇人与众不同的作息,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颜茗笑嘻嘻说:“这位大人要出去请大夫,我正拦他呢!”
吕自行一怔:“请大夫?谁生病了?”
“是我们殿下,发了高烧,再不请大夫来看看,估计人都要烧坏了。”商临焦躁,“吕叔,您可有办法?”
吕自行沉吟片刻,叹:“非是在下不肯帮您。小颜也跟您说了,咱这儿的风雪受了异能影响,大多数草药到咱这儿来,药性都大打折扣,喝了也不管用。要想看病,得带你们殿下到隔壁镇上去。”
寒褚黎发着高烧昏迷不醒,怎受得了一路颠簸?商临忙道:“您说大多数草药吃了不管用,那还有能用的草药呢?”
吕自行说:“这世上只有一种药材,火烧不融,水淹不败,亦不受任何异能影响。不过这药千金难得,与其寄希望于它,不如尽早送你们殿下出城,至少若你们殿下能抗住这一路风雪,还有可能把病治好。”
“我们不差钱,不管是多金贵的药材,只要能买得到,花多少银子我都买!”
吕自行叹:“关键就是这药有钱也不一定买的着。”
商临忽然道:“林保成一定有药!我去找他!”
林保成病歪歪了大半年,满屋子都是药味儿,他那儿肯定有药!
正要往外走,颜茗却开口再次将他拦下:“别白费力气啦!林县令也没钱吃金丝琼兰,吃的药就是用土方法熬的。里面都是些鸟屎树皮甲虫壳儿,要是有用,他的病早好了!”
商临一怔,怪不得林保成屋里的味道那么难闻,原来熬的不是正经药材,而是这些秽物!
不过林保成病了这么久,人又不是一开始就到了卧床不起的程度,为何拖拖拉拉这么久,也没有到外头把病瞧瞧?
着实诡异!
商临摇摇头,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殿下的病治好。
刚才颜茗说什么?金丝琼兰?
那种金贵又难得,不受任何异能影响的药材,竟是金丝琼兰吗?
造孽啊……
他去哪儿寻金丝琼兰啊?
客栈大门被豁然打开,阿乙顶着一身风雪闯了进来。
“嘶——这鬼天儿冻死个人!哎商临?你起了啊!”
他只着一件短褐上衣并一条单裤,商临看了眼他冻得通红的膀子,随即皱起眉,用斥责的语气说:“上哪儿鬼混去了?咱们殿下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阿乙被他凶得一怔,磕巴道:“俺、俺刚才晨练去了……殿下发烧了?你少吓唬俺,殿下他自己不就是火吗?咋可能发烧?”
商临乜了他眼,不想理会傻子,转头刚想跟吕自行继续打听哪儿能买到金丝琼兰,阿乙却扳住他肩膀又说:“哎哎,跟你说个事儿,刚才俺在后头的林子里打坐,你猜俺看见谁了?”
商临翻了个白眼:“你爱看见谁看见谁。滚滚滚,别扒拉我!”
阿乙凑在他耳边大声说:“我看见原策那小子了!”
原策的名字和昨天那若有若无的冷香一齐闯入商临脑海,商临微微瞪大双眼。
对啊,昨天他们还遇到了沈阁主,有他在,定然便有金丝琼兰。
只是不知沈阁主愿不愿意把药给他们殿下。
想到两人那要命的关系,商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正头痛着,沈墨辞晃晃悠悠从楼梯口转出来,身边跟着不知何时回了客栈的原策。
视线漫不经心往楼下一扫,只看到连个无头苍蝇是的侍从,没看到小殿下本人,沈墨辞颇为意外挑眉。
赖床赖到这个时辰,小殿下比猪还能睡。
莫非是昨晚气晚他后,愧疚得睡不着?
他沈墨辞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小殿下诚信悔过,他也不是不能原谅。
正想着要不要屈尊降贵,亲自去喊寒褚黎起床。只见他那长相秀气的白面侍从朝他走来,垂着头打了声招呼:“沈阁主。”
沈墨辞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居高临下看他一眼,淡淡嗯了声。
他记得昨日,这人对他可没这么好的态度。
沈墨辞的冷淡令商临脸色僵了几分,勉强打起个笑脸,低声下气道:“沈阁主,我家殿下发了高烧,急需金丝琼兰救命。可否把药借给我们?事后必双倍、不,十倍奉还!”
“发烧了?”沈墨辞神色一顿。昨晚他就感觉小殿下状态不对,可寒褚黎不让他碰,还把他骂了出去,到最后他也没确定寒褚黎是否发了烧。
商临怕他不给药,赶忙补上一句:“虽说发烧用不上金丝琼兰这么金贵的药,但方才问了吕掌柜和小颜,才知扶风镇早些年受了异能影响,寻常草药在此地皆失去了药性,只有金丝琼兰不受异能影响,尚且能用。”
沈墨辞缓缓蹙起眉头。他倒是听说过扶风镇的事,二十年前改变扶风镇风雪的给赋者,可能还是他父亲沈毅的手下。因沈毅与前任司命两败俱伤,手下众多给赋者离散于江湖,不再依附闲庭阁,做了什么他这个新上任的阁主便也管不着了。
没想到前人造的孽,竟报应到与此毫不相关的小殿下身上。真不知他是与闲庭阁八字不合,还是本身运气太差。
而金丝琼兰,非是他不想给,而是……
商临见沈墨辞露出纠结神色,缓缓握紧拳头,绞尽脑汁正想再说些好听的劝一劝,只听沈墨辞说:“这事儿偏生不巧了。虽以往出门,本座都将那药丸随身携带。可就是这次,将药落在了闲庭阁。”
许是他身子比以往好了许多,也或许是走时太过匆忙。总之,他这次出门,破天荒忘记了带药,却偏巧碰上小殿下急需金丝琼兰救命。
看来他与寒褚黎也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商临眼里的光,倏地暗了下去。
吕自行忖度那位姓寒的客人定然身份不凡,他一介庶民,不敢让人在自己客栈就这么病死。眼睛骨碌一转,又想到另一番主意。
“诸位若真着急求医,不如去寻一寻白大夫。”
商临的光又倏地亮了起来:“白大夫?你刚不说扶风镇里没有大夫?”
吕自行眼神闪烁,似不敢与他对视,垂着眼皮盯着他袖子说:“是没有正经大夫,但不是还有那个有异能的、白大夫白潞安么……”
颜茗脸色一变:“吕叔——”
吕自行神色一凝,闭上嘴不再说话。
沈墨辞敏锐察觉这其中有猫腻,从楼梯上缓步走下,盯着吕自行的发顶:“去找白潞安……也就是说,你们知道白潞安的藏身之处。”
吕自行咽了口唾沫,连连摇头:“不、不知道。”
旭日高升,陆续有客人下楼觅食,高声吆喝着要掌柜的上茶点。
吕自行好似刑满释放的犯人,忙不迭离开令人窒息的牢房,张罗去了。
大堂逐渐盈满客人,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颜茗四下一扫,跟吕自行对了个眼色,将人带去了二楼。
二楼雪字号房外,还陈列着几张桌子,位子比较偏。平常只有大堂客满,才叫客人往这儿坐。眼下没有别人,只有一苍颜白发的老头,趴在其中一张桌子上,抱着根上粗下细形状怪异的拐杖打盹。
老头已经在逢春客栈最便宜的雪字号房住了月余,算是熟客。许是年纪大的缘故,颜茗印象里他总是行动迟缓,混沌迷蒙,俨然一副快要入土的模样。
颜茗知道这老头耳背眼瞎,平时叫他十遍也不见得听见一次,故而不怎么在意他出现在密谈现场,拉着沈墨辞等人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
商临念着正饱受折磨的寒褚黎,等不了她啰嗦,希望她长话短说:“颜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要知道白潞安在哪儿就告诉咱们吧。之后我和殿下必有重谢!”
多智近妖的沈阁主既说他们知道白潞安在何处,他们便必然知道,说不定还知道的更多。
颜茗皱了皱脸,不大情愿又无可奈何说:“不是我们不肯说,是不想看你们去送死。何幼仪不是好对付的,必不可能将白潞安交给你们,而你们绝不是他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不过他?又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商临愈发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盯着她一双漆黑水润的大眼睛逼问道。
颜茗眨了下眼,吕叔既已说漏嘴,这些人又不是好打发的,她再说谎可能很难让他们相信,只得实话实说道:“因为何幼仪曾找过我呀,我算是扶风镇上为数不多见过他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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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金丝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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