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巨响,二人掉入了急促的河水中。
水面还有点点火光闪烁,曲若瑶虽前世便活在水中,可这具身子说到底还是肉1体凡胎,被这般湍急的水冲击着,硬是喝下了不少的河水。
即便如此,她仍旧紧紧拉住了同行的少年,这个堕神!她还没有跟他好好算账!
护城河水直通城外的头鄄河,支流终成一气,汇入大河之中。
不知飘了多久,河水刺骨的凉,二者终是搁浅在了头鄄河边。
月亮皎洁,铺在河岸边的鹅卵石上,更显冰凉。
二人趴在岸边咳嗽个不停,少年此刻全然没了刚才的冷静,凤眸冷冷瞧着曲若瑶,抿唇道,“疯子。”
曲若瑶此刻也是狼狈至极,原本柔顺飘逸的乌发此刻紧紧贴在身上,河水冰的她都打哆嗦。
从刚才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劲,待在他身边她下意识心里哆嗦。
“你才疯子!”曲若瑶厉声反驳,握紧拳头气冲冲地就冲到少年面前,二话不说就跨坐在其身上扬起了小拳头。
“都怪你拉我跳狗屁桥!还要杀我,跳桥时怎不见你骂我疯子!”
“你在说什么!发什么疯!”司徒寂左右躲着曲若瑶的攻击。
曲若瑶见几次都未打中,心中一气,猛地拽住司徒寂的衣领,紧闭着双眸就撞了上去,用光洁的脑壳撞了上去,“别给我装傻!”
司徒寂吃痛,好看的脸都扭曲在了一处,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粗蛮的女人。
“我从未见过你,装什么傻!”
“你...”曲若瑶还欲开口,却撞上少年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瞳藏着怒意,与第一眼看那堕神有所不同,她清楚地看的见自己的身影。
是了,自己尚且有灵蛹相护才得以保存记忆,这个什么堕神身上还带着那什么的封印,能活着就不错了。
曲若瑶愣神之时被司徒寂一把推开,“疯子。”
司徒寂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身布衣还在滴水,步伐虚浮地走着,只是没有走过半米的距离就在曲若瑶的注目礼下直愣愣地倒下了。
“...”曲若瑶看着地上昏迷的人,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唇色也是发白,长睫如扇羽,剑眉紧蹙,骨相极佳。
与神梦云一面相比,除去瘦了许多,俨然就是一副少年版的堕神。
“你醒醒。”曲若瑶大力摇晃着昏迷的人,此地虽然距离护城河有些距离,可那些士兵终究是会找来的,待的越久,他们二人越是危险。
现下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他不能死。
而且,曲庆山的命令就是救下质子,若是他死了,那曲家上下都要遭殃。
曲若瑶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年,想起坠桥之事,不能死,不代表不能...
“质子殿下哟!”曲若瑶切声呼唤,啪的一巴掌“无意”中落在司徒寂脸上,“醒醒!”
“醒醒!”一下、两下...
直到曲若瑶觉得心里舒服了才罢手。
不管他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这跳桥恐吓之仇,包括刚才他劝说跳城墙是否有其他目的,她都会暂且记住。
眼瞅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曲若瑶又颤颤巍巍地将司徒寂从石子滩上拉起来,“真是造孽了。”司徒寂的脚尖都拖在了地上。
凎!看着这么瘦怎么背起来这么沉!
“等回去...我...一定要...把你喂...喂鱼!”曲若瑶不知道走了多远,腰板子都酸的不行了,背上的人愣是不见醒的迹象。
司徒寂紧蹙着眉梢,长睫颤了又颤,热气呼在曲若瑶耳畔,“别杀...”
小路两侧的林子在夜间凉意更甚至,夜风呼呼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可怕的声响,像是孩子哭泣。
“哼,要不是姑奶奶我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曲若瑶说的吃力,只觉得这条路越走越冷,可后背上的人却是越来越烫,她清楚意识到了不妙。
肉1体凡胎,但凡病痛折磨都有可能要了命。
此刻司徒寂浑身滚烫,更是失去意识,曲若瑶寻着记忆的路走,“喂,你坚持住不要死啊,马上...马上就到了...”
天亮之前,只要到父亲的军营,那他们就安全了。
“去那边搜!”
曲若瑶回首看着河边的火光,心里一惊,四处张望之下拖着司徒寂进了林中小坡后的草中,慌忙之间崴到了脚,疼的她低呼一声。
司徒寂如一条死鱼,滚到了小坡后,曲若瑶再次在心中大喊——造孽啊!!!
曲若瑶觉得全身发冷,小幅度地推着身边的人,“别死啊你。”
后者此刻又冷的骇人。
曲若瑶见形式不对,索性小手对着搓出热气,迅速贴在了少年脸上,就这样反反复复数十次,少年的脸才有了几分血色。
士兵也不敢出城太久,毕竟天亮两军只怕又要开战,搜罗片刻便离开了。
直到天边快要泛起鱼肚白,司徒寂只觉得昏沉之间脸与腚还有腿有点疼。
尤其是这脸好像格外疼。
待他悠悠转醒才发现一根藤蔓正横在自己身前,将他慢悠悠向后拖拽着。
耳边时不时还有少女充满怨气的声音,“等我回去,一定拿小藤条抽你!给你饭里放臭虫!卸了你车轱辘!拆了你的门…”
“…”
曲若瑶把这辈子能想到最恶毒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司徒寂就这样听了一路。
直到天光大亮,曲若瑶望着军营,干裂的唇瓣动了动,终是没发出声音便失去了意识。
司徒寂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倒下,单手撑着膝盖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她的眸子变得复杂,也没有要去扶人的意思。
就这样盯着,目光落到了少女肿起来的脚踝上目光一顿,直到见军营巡逻的士兵发现他们。
司徒寂才收起刚才那副沉思的模样,将藤条甩开,轻松打横抱起了昏迷的人,步伐虚浮地朝着士兵走去,苍白的嘴还不忘求救,“快救…曲小姐…”
待曲若瑶悠悠转醒之时,便对上了曲庆山和莫谙担忧的目光。
“大祥,可还有哪里不爽利?”莫谙眼睛都有些红了,这个女儿受尽了苦楚,没想到自己只是没有留意,便发生了这般吓人的事情。
每次听到娘喊自己小名,曲若瑶都感觉奇怪,好在外人在的时候不怎么喊。
曲若瑶声音干涩,“爹,娘。”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堕...质子殿下呢?”
不会是被人抓走了吧?
要是这样,自己这些罪岂不是白受了??
“放心,此番就是质子殿下将你救回的,咱们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曲若瑶起身的动作一顿,语气狐疑,“他救我回来的?”
曲庆山一脸欣慰,长舒了一口气,“是啊,若非质子殿下将你带回,只怕你烧的都不省人事了。而且,泸州城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拿下。”
曲若瑶听罢只觉得心中有一口淤气,上不去下不来。
分明是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个烧昏头的王八蛋拖回来的,现在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他居然邀功,怎么好意思的!
“我...”
曲若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副将上前禀报军务,曲庆山与莫谙对视了一眼,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这下曲若瑶只觉得心口的这道气更是出不去。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这个臭男人理论一番。
刚起身,便撞上回来的莫谙,只见女人脸上的表情不再似前几日那般阴郁,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许多,“大祥,咱们可以回都城了。”
闻言,曲若瑶一愣,她自小便生长在边关袁州,对于所谓的什么金州都城没有一点亲切感,自然也是不明白为什么曲庆山和莫谙对于回都城这件事如此热衷。
“那质子呢?”
比起都城,她更想知道堕神会不会一同。
“自然是一同回都城。”
曲若瑶听罢舒了一口气。
只要这个男人不死不失踪,那她迟早有一天可以知道他究竟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
“此番回去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对你的救命之恩呢!”
听着莫谙轻快的话,曲若瑶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大部队在休整五日之后踏上了返程的路。
大军出发当日,是曲若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司徒寂,他好像身体不太好,那张脸始终都白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血色,褪去了那破旧的布衣,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简单用一支玉簪将黑发攒起。
阳光之下,此人俨然就是一个娇弱贵公子,那张脸带着疏离淡漠,许是浅色的衣服更让他有种易推倒的病弱感。
军营不少人都是一愣,关于质子的传闻太多,比如貌丑无言,出生时吓得宫人都失了神,自小身子骨就不好。
因此就被送往了泸州当质子,这一去便是十四年,谁也没有见过这位质子殿下。
曲若瑶听着旁人对于司徒寂的评价,只能在心里冷哼,此人的凶残只有自己知道,大家都被他那副纯良无害的外表所蒙骗。
正在曲若瑶在腹中诽谤咒骂司徒寂时,正巧少年越过人群,将目光移了过来,二者视线相对。
他现在没有了神力,连她都打不过,自己才不会怕他。
曲若瑶想着,瞪眼咬牙挥了挥拳头以示恐吓。
却不知莫谙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瑶瑶,不许对殿下无礼。”说着,只见司徒寂朝着莫谙颔首以示打招呼。
“没有...”曲若瑶撇了撇嘴,再看司徒寂时少年眼中的狡猾与勾起的唇角无一不再嘲笑她,俨然就是只摆着尾巴的狐狸。
“?”
只见司徒寂唇瓣一开一合却是无声,曲若瑶秀眉皱起,小声地模仿着对方的唇形,“活...该...”
“...........”
现在她理解神梦云那群神为什么要杀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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