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瑶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路上别有机会逮着他落单,不然要他好看!
大军走了数日,就快到金州都城,暂且安营扎寨休息。
将军夫人终于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对劲,少女坐在篝火旁,纵使隔了老远,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始终盯着司徒寂的方向。
“将军,你有没有觉得闺女这两天很不对啊。”莫谙坐在曲庆山身侧,盯着两个年轻人,意味深长着。
曲庆山不明所以,“怎么了?不还是那咋咋呼呼的吗?”
莫谙闻言嗔笑一声,高深莫测着,“说起来闺女年底便要及笄了,这及笄就快要定亲咯。”
“不行!”曲庆山听到女儿出嫁立刻吹鼻子瞪眼,引得周围巡逻的士兵都瞬间警惕,被妻子锤了一下后才收敛,压低了声音,别扭道:“瑶瑶小着呢,不着急。”
“那要是你闺女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呢?”
“谁敢!”
士兵又是一惊,莫谙无语地拧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生你的火吧!二百五。”说着便拂袖回了营帐,曲庆山摸了摸鼻子赶忙去追。
这方曲若瑶听到动静瞧了一眼,叹气,再回头时营帐旁的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曲若瑶不敢耽误,拿着小木棍就去找。
“质子?质子?质...”曲若瑶寻到河边看到月下的黑影猛然止住了脚步,清冷月色下,少年的背影显得孤寂又悲凉,颇有几分可怜。
可这感觉只是一瞬,曲若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小声嘟囔了句,“装什么深沉。”
“谁?”
水面波光粼粼,月藏在水中随波摇摆,清冷的光铺满了整个树林,也铺上了少年的凤眸。
司徒寂见是曲若瑶,宽袍之下的手才松了松,可眼神依旧冰冷,“曲小姐莫不是想趁我不注意,再打我一顿?”
“...”
丢,他怎么知道?
曲若瑶默不作声地将身后的小木棍扔掉,“我只是见殿下不在,担心你被坏人掳走罢了。”边说边离开了小木棍的位置,皮笑肉不笑道,“毕竟殿下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对吧?”
一想到现在曲庆山和莫谙对于他“救了”自己的行为心怀感激,曲若瑶就有梆梆给他两拳的冲动。
“原来曲小姐还在介怀此事。”
曲若瑶瞪着少年,“你现在解释已经来...”
“此等小事,曲小姐不用太感激我。”司徒寂眼底带着戏谑,一脸坦荡地朝着曲若瑶走去,不见丝毫心虚。
“你!”
曲若瑶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对了。”司徒寂忽然顿住了脚步,恰好停在了小木棍旁边,脚尖撵了撵,语气中是毫不掩饰地挑衅,“下次记得拿根粗的。”
听着身后人跺脚泄愤的动静,司徒寂薄唇弯了弯。
忽听树梢上乌鸦嘶哑的叫声,循声望去,那乌鸦竟有一双红色的眼瞳,歪头瞧着司徒寂,红瞳像是有种魔力召唤着司徒寂心底的燥意。
少年头猛然一疼,眉头紧蹙。
“司徒寂!”
直到少女满是愤怒的声音传来,那树梢上的乌鸦才飞走,可司徒寂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满头大汗跪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宛若被扼住了脖颈。
“司徒...司徒寂?”曲若瑶刚一赶来就瞧见这一幕,“你被口水噎住了?”
对方没有回应。
“喂。”说着用手指点了点少年的肩膀,谁知对方居然就这么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曲若瑶见状冷笑了一声,“又碰瓷是吧?行,让你害我接连倒霉,自生自灭吧。”说着还踢了一脚地上的人,阔步离开了。
谁爱救谁救,反正她不想跟这个臭不要脸的病秧子有再多接触了!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打晕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晕就晕呗。”曲若瑶一边碎碎念一边大步前行,“反正夜里天冷说不定还有野兽....恩!啊啊啊——烦死了!!”少女跺脚发泄,气鼓鼓地调头去找昏迷不醒的人。
...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拖着这个病秧子走了。
曲若瑶满腹怨气,若不是他肩膀上那一圈自己的牙印和这张与堕神八1九分像的脸,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找错人了。
不然在神梦云能够狠狠压制那群神仙的家伙,现在怎么成了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仅实力大减退还这般毒舌欠揍。
“等老爹交了差,我再也不会管你死活。”曲若瑶愤愤不平地抱怨。
司徒寂紧皱着眉头,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样,苍白的唇一张,竟有袅袅黑气。
“?”曲若瑶下意识想问他是不是吃了火炭,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黑气,竟是邪祟,“司徒寂。”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后,曲若瑶将人放平,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了几张黄色的符纸,这是她之前在袁州时为了抓小妖怪所写。
且不知对付眼前的玩意是否有用。
曲若瑶蹙眉将黄符贴到了司徒寂的额头,少年咬紧了唇瓣,大额的汗珠溢出,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哭喊一句。
“司徒寂,司徒寂...”曲若瑶见少年面无血色,伸手去推人,却不料地上的人猛然睁开了双眸。
曲若瑶一愣,凤眸泛红,这眼神太冷太凶,就像...就像一只沉睡的凶兽被打扰了清梦,誓死要将猎物撕碎的凶狠一般,这正如她在轮回桥第一次与堕神对视时一般。
后背在一瞬发凉,手腕猛然被人抓住送去了口中。
曲若瑶痛呼出声。
他居然咬她!!
“去你大爷!”曲若瑶猛地一脚将人踹翻了个跟头。
顿时消停了不少,而她莲藕一般洁白的小臂上,血涔涔地现出一圈牙印来。
曲若瑶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装失忆。
管他是不是,去死吧!
曲若瑶爬了起来,不解恨似地又踢了几脚,愤然甩袖离去。
最后还是军中将士发现了司徒寂的踪迹,将人抬回来的。
曲若瑶气的到金州都城也没有见到司徒寂。
只是后来她发现了不对,袭击他的黑气俨然是有了意识的妖怪,而妖怪一般不会来扰乱凡人的生活。
除非遇到作恶或者类似上回的鼠妖,否则是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接近凡人。
而且寻常的凡人是自带正阳气,一般也不会被妖所干扰的。
如果不是司徒寂故意为之试探自己的法力,那么就是他自己有问题。
“恭迎曲大将军凯旋!”
“恭迎曲大将军凯旋!”
城门口齐天的贺声打断了曲若瑶的思路,掀开垂帘,她第一次看到了爹娘口中的金州都城。
城中道路宽而平坦,两侧夹道的百姓热闹喧嚣,亭台楼阁无处不在,不同于神梦云的虚幻冷漠,也不同于龙宫的炫彩奢华,也不同于塞外边关的大漠风沙,这里有一股令人放松的烟火气。
司徒寂看着从马车内探出身子的少女,明眸皓齿,笑容烂漫,热情地与百姓挥手,眉眼弯弯。
蠢死了。
缓缓放下了车帘,隔绝了车外的喧嚣囔闹,司徒寂坐的笔直,看着手中的黄色符纸,眉目冷了下来,慢慢收紧了五指将黄纸握成了一团...
“听说此次回来的不止曲将军一家,还有那个邪物。”
“你说的是...是他啊!听说仙人留下箴言,此人乃是天生邪种,必招邪祟,引天灾**,命却硬的很,会克死周围的人哦,没想到送到泸州王那暴君手中他居然还能活下来,果然如仙人所言呐!”
“据说泸州王便是他克死的嘞!”
曲若瑶下车听见议论声时一愣,下意识看向继续前行的马车,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这些话。
不过...
“娘,你可知晓十几年前的仙...”曲若瑶握着莫谙的手,想要打听一下那所谓的仙人,说不定是仙都界的人,能够认识龙宫的人也说不定。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哭喊打断。
“我的乖孙哟!!”
“?”
曲若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猛地拉入了一个怀抱,女人香萦绕,让她的反应顿了许久,“我...”话还没说,就快被面前的人勒死了。
“祖母,你轻点,妹妹要没气了!”虽是这样说,但不难听出来男子语气中的喜悦。
妇人恍若才意识到,连忙松开了曲若瑶,又是揉脸又是摸手,“对对对,别勒坏了我的乖孙。”
刚才出声的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连忙提议进府再说。
生平第一次,曲若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宴会杂耍的猴子,她进了府中后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被人接连转着圈的瞧。
男男女女皆有,她都想钻到地下躲一躲了。
只见一玉树临风的男子,一袭米白的衣袍,谈笑间儒雅有趣,眉眼间与莫谙十分相似,声音清朗,“瑶瑶莫怪,大家都是太想要见到你了,所以才如此的。”
曲若瑶头一次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是你大哥,这位祖母。”曲清风指了指刚才进门时抱着曲若瑶的妇人,“祖母每每读爹的信时都想要见你一面,为兄也是。”
“我也是!”尚在大人怀中的小女孩也高高举手,露着两颗牙齿凑热闹,奶里奶气的声音引得大家欢笑。
曲若瑶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不急于这一时认人,好好休息,正好过两日跟着你堂姐们去瞧瞧春游宴,这可是金州年轻人最喜欢的节日。”
热闹融洽的氛围让曲若瑶心里暖暖的,脸上红红的,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曲庆山和莫谙每每提到金州都城时脸上的笑了。
...
与此同时,司徒寂望着空荡荡的府邸,身侧跟着个下人,耳边还是他那第一次见面的父亲冰冷的话。
“宫内喧闹,你身子不好,便去宫外偏院养着吧。屠升武艺不低就让他暂且跟着你吧。”
司徒寂慢慢走在偌大且空荡的宅子里,这里甚至连下人都没有来得及置办。
也许他那个爹从听信所谓仙人的话,将自己视为不祥之物送去找死的时候,就没有再想过他有一天还能回来。
可是他活着并且回来了。
司徒寂攥紧了衣袖,眼底染上了阴郁与恨意,淡淡唤了句,“屠升。”
身后的男子恭顺地垂着脑袋,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在!这么多年来,属下一直都在等着主上回来。”
对于身后人表忠心的话,司徒寂并不是很在意,屠升是当年自己在泸州救下的人,这么多年来潜伏在金州王都内。
“禀主上,这些年来,属下一直在找十几年前害主上至此的仙人...只是那仙人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这么多年属下也只找到了这个。”
屠升恭恭敬敬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黄色的纸张递给司徒寂。
黄纸红字,司徒寂眼瞳一紧,伸手夺过,眉眼愈加冷冽,从腰间取出了另一张早已皱成一团的黄符。
“主上怎么会有...”屠升见状一惊,这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的蛛丝马迹,“难道主上已知晓仙人是谁?”
月下,少年的脸上宛如染霜,骨节分明的手将两张黄符攥的紧紧的,脑中尽是少女今日游街观马时笑魇如花的模样...
“去查,曲家幺女,曲若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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