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宴当日,曲若瑶一早就起来又是梳妆又是穿新衣,如同个小玩偶一般任人摆布。
“瑶瑶白,衬红色。”少女一袭碧蓝流纱裙,五官干净,眉眼清澈,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就穿这个。”
“妙妙觉得...粉色娇嫩也...也不错。”另一开口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裳,语气绵柔温婉,像是一只小绵羊似的温柔。
曲若瑶被这两个堂姐折腾来折腾去,伸手拉住了梨涡少女,“茗茗阿姐,”又拉住了另外一位,“妙妙阿姐。”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春日游不去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不...”
曲若瑶任命,只听曲茗茗轻笑了一声,“这春日游可是都城公子小姐们最期盼的日子,届时游湖听曲,投壶射箭,游马观街...好不热闹的!最重要的啊,听说皇子和鹿公子都会去呢!”
“对了,听闻二皇子司徒寂也会去,你们一同回来,他是个怎样的人?”
闻言,曲若瑶脑中立马泛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随口答着,“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曲茗茗颔首,“我猜也是,仙人当年也说过此人天命孤煞,却又命硬,克亲,而且听说从小就身子弱...”
说着,神秘地压低了音量,“还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还是鹿公子好!”
听着,曲若瑶似有所思,“茗茗阿姐可知那仙人的故事?”
.......
金州都城主街上,热闹胜过平常任何一日,杂耍的、唱戏的、叫卖说书的...人声鼎沸。
湖边随处可闻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楼台可听戏腔余音绕梁...
南林侯乃是圣上的义兄,其夫人每年都会宴请都城的王公贵胄一同过这春日游,曲若瑶以为曲府已经很大了,没有想到这南林侯府更是气派非凡。
一路便闻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水声潺潺,修身养性。
刚入侯府,曲茗茗便被闺中好友叫走了,徒留曲妙妙和曲若瑶二人。
曲若瑶还在思考刚才曲茗茗所说仙人的故事。
据说当年那仙人凭长生丹得圣上青睐。
届时司徒寂的母妃房贵妃最得盛宠,仙人便言房贵妃腹中之子乃是煞星,是天生反骨,不除必有大患。
彼时圣上对贵妃多有宠爱,贵妃不舍,皇上也就留下了孩子。
谁知十月后司徒寂降生之时,战火四起,房贵妃离世,见过司徒寂的人都患了失魂症。
战事落败,圣上原因归给了不足一周岁的司徒寂,最终将他送给了敌国。
曲若瑶蹙眉,不足一周的儿子给了敌人,这根本就是不在乎他生死的态度,忽然她就想起来司徒寂初回军营时,莫谙天天咒骂泸州王。
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军医处理时却一声不吭。
曲若瑶想,也是体弱会是那夜妖物找上他的原因?
到了露天宴席上,曲若瑶与曲妙妙落在下位,而曲茗茗则跟着好友坐在一处。
满宾男女皆有,面对着湖波荡漾,听着远处戏曲悠扬婉转。
“这位便是曲家小妹吧。”
曲若瑶喝茶的动作一顿,她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望向出声之人,女人明艳华贵,姿色动人。
曲妙妙小声地提醒着,“她就是南林侯夫人的独女,青月郡主,这次宴会也是她主办的。”
“见过郡主,吾名曲若瑶。”还好来的时候学了一些基本的礼仪。
青月郡主莞尔一笑,“曲妹妹长得十分俊俏啊。”
曲若瑶正在犹豫要不要礼貌回复一下,只见刚才还端庄稳重的青月郡主猛地起了身,笑容璀璨绚烂,声音也变得甜美,“鹿言哥哥!”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朝着来人的方向望去,小姐们纷纷羞红了脸,这都城第一公子鹿言果然名不虚传。
许多人来这宴会也不过是为了一督鹿公子真颜。
男人一袭墨色衣袍,一支雕花白玉簪,面若玉冠,唇甚红桃,眼眸透亮深邃,谈笑之间,无不散发着自信内敛。
见状,有人望着曲若瑶的方向低声笑着,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曲若瑶倒是无所谓尴尬与否,毕竟不用说那些恭维的话对她来说也是轻松。
曲若瑶无趣地叹气,还不如她在袁州抓些小妖来的快活。
“一会赛舟,希望能够跟鹿公子一起就好了~”
“做梦吧你。”
“哎,那是不是二皇子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望向最末位姗姗来迟的人,与刚才不同,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目光瞧着来者。
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个传闻中的二皇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传闻他貌丑无言,人人厌恶;也有传闻说他面如凶兽,一出生便吓得房贵妃西去;更有传闻厉害的,说他根本就是妖怪,完全不是个人,连泸州王那个暴君都被他吓死了。
只见少年款款而来,一袭素净的白布袍,身形欣长,长睫如扇,丹凤眼深邃黝黑,骨节分明的手立在腰前,另一只掩在身后。唇薄色润,面若刀削,虽有几分消瘦,可不难看出来骨相极佳。
一时间众人看呆了眼。
是谁说二皇子貌丑无言的?
是谁说他吓死过人的?
这分明...分明比都城第一公子的鹿言还更甚几分。
江风一吹,司徒寂屈手掩唇,低咳了几声,剑眉微皱,倒是添了几分病态。
“病秧子...”曲若瑶撇了撇嘴角,将杯中的花茶一饮而尽,刚准备找机会开溜时,旦听身侧人低声道,“若瑶,是我。”
“?”
曲若瑶奇怪地看了一眼曲妙妙,只见女子神情坦荡,身板挺直,目光清澈,全然没有了白日那一副怯懦的模样,狐疑道,“堂姐?”
曲妙妙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在桌下翻手化出半块玉诀,玉体光滑,色泽上佳,玉体中隐隐还可看见半个瑶字。
正是曲若瑶掉下轮回桥时所丢的那块。
“你怎么...”曲若瑶秀眉竖起,警惕地望着“曲妙妙”,正色道,“你不是堂姐。”紧接着曲若瑶便听到了一句差点令自己兴奋到跳起来的话。
“是我,琬儿。”
...
二人悄然离席,来到无人处交流。
曲若瑶有种见到亲人的狂喜,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你没受伤...太好了!你不会是偷偷来找我的吧!那你会不会被神梦云惩罚?”
“不。”叶琬儿暂且占着曲妙妙的身子,二者在外人看来就是自家姐妹说小话。
曲若瑶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没事就好了。那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叶琬儿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我...我无法将你带回,掉入轮回桥投胎为人,便要历了该历的劫数后才能回去。即使是神也无法干涉凡林界的命运。”
“那你...”曲若瑶察觉出了叶琬儿的不对,“你是有重要的事对我说?”
叶琬儿几次犹豫,猛地抓住了曲若瑶的手,面色凝重,“若瑶,你必须杀了堕神。”
曲若瑶一愣,“为何?”
“他本就是六界之敌啊!现在他成了凡人,就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叶琬儿神色严肃,“若瑶,我不能待太久。你听我说,堕神由心魔而生,无人能敌,此番落为凡人,是阻止他生出心魔,杀了他的最好时机。”
曲若瑶紧眉头紧蹙,摇了摇头,拂去了叶琬儿的手,“我只是个出身不明法力低微的小仙,我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而且,司徒寂他没有做过坏事啊,他就是个病秧子,害不了别人。”
“曲若瑶,那是因为他未恢复记忆与法力,若有朝一日他恢复记忆与法力,你觉得你、我、这六界有谁能活?”
曲若瑶闻言沉默不语。
神梦云时,饶是百位神君都对他束手无策。
叶琬儿叹了口气,一挥手在曲若瑶腕骨处化出一银镯,“我知你生性善良未曾做过杀人之事...你放心,他此生命运多舛,有死劫,你只需静观其变就好。此镯乃是神君所赠,会护你性命无忧。”
“可...”
“神君说,会帮你寻找你的身世。我没时间了若瑶,记住我说的话,他必须死。”
话音刚落,曲若瑶连忙接住晕过去的曲妙妙,面色复杂。
掌心的玉诀分明冰凉,可曲若瑶却觉得此刻像是一个滚烫的山芋,灼的她心绪难安。
...
待曲妙妙清醒二者回到席面时,赛舟活动已准备就绪。
与长舟不同,此舟为春日游设计,一舟承四人,最先划到指定位置的一组获胜,有丰厚的大礼。
曲若瑶一回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了,望着身侧已绑好衣袍的司徒寂,“...”
怎么偏偏是这个病秧子,摸了摸自己手腕的手镯,对上司徒寂投来的目光颇有些心虚地错开,未曾看到少年深了深的眸色。
“曲小姐,二皇子。”思路被打断,曲若瑶望着面前的男子,眼中有疑惑,回忆起刚才的一幕,不确定地喊着,“鹿公子?”
男人风度翩翩,潇洒坦荡,“正是在下,幸会。在下与二位一组。”
“还有本郡主。”说着青月郡主从旁边扬了扬脖子,眼神却无一刻离开鹿言。
“幸会。”
比赛开始,小小的船舟上,鹿言与司徒寂打头阵,她与青月郡主坐在后侧,随着判官的一声令下。
数条小舟同时发力,曲若瑶坐在鹿言身后,喊着口号一下一下划的十分卖力,连娇弱的郡主也为了赢用尽了全力。
他们的小舟遥遥领先,要看着就要到终点,曲若瑶却见水下一道黑影,再看时已消失不见。
她以为自己是一瞬间眼花,下一秒,船舟被推的摇摆不定,四人差点就要掉落湖中。
青月郡主惊呼一声,抱住了鹿言,曲若瑶紧紧抓住船檐防止掉下去,却瞟见司徒寂面色煞白,骨节已用力到发白。
“司徒寂。”
刚唤一声,便见水中忽现出一道黑影朝着司徒寂抓去,速度之快叫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
曲若瑶瞳孔一缩,下意识去拽司徒寂的另一只手,却在此刻瞧清楚了水中之物。
那是一只……鳝妖?
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到叶琬儿的话,紧攥的手一松。
难道...今日便是司徒寂的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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