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只是游疑间那人已至身前,云涟暗暗心惊他身法之飘逸,一想到方才那一击试探他微微愣住却随后若无其事吹萧之态,更是提起了警惕。

一袭青衫,手持玉萧,气闲神定,踱步而出。

竹叶簌簌落下,而无一簇落在他青色衣袖上。

他一双桃花眼扬了起来,将手上玉萧朝她摆了摆,玉萧色泽温润,成色极好,末端用系以一截红绳。一看便价值不菲。

那人自称昆仑曲春寒,以萧、剑闻名于世的曲春寒。

传闻中曲春寒是昆仑掌门的师弟,昆仑前掌门在将近耳顺之年收下他当关门弟子,这就导致他辈分虽高却非常年轻,只有二十出头,此人常云游天下,听闻常有人在溪水旁,山涧间听闻一阵悠悠萧声,转过头一看,却是一年轻俊美的男子,手持玉萧,轻低下颚,闭目吹萧。

关于曲春寒的奇闻还不止于此,在那时曲春寒的萧的逸闻已很多,关于他武功的传闻却很少,人们纷纷怀疑这位昆仑掌门师弟武功的深浅。

有人说,他倘若武功高深,又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呢,看来此人是虚有其名,说不定武功也是泛泛之辈。

有人说,曲春寒既能入昆仑前掌门的眼,收他当关门弟子,定有过人之处,有人说他既然能云游实力,说明他的武功实力定不可小觑,不然为何他还能潇洒走过每一处而未遭劫。

又有人反驳前头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他是武功实力不可小觑呢,说不定人们是听说了他的名,害怕得罪昆仑才退让呢。

这些流言直至那次事情发生后便烟消云散了。

正是那件事后,人们知道曲春寒的剑原来竟然像他的萧一样出奇又俊逸,实在是让人忘不了。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有人劫持了昆仑一名弟子,事情昆仑得知后那歹徒已掠着那弟子飞至离昆仑数百里之地去了。

曲春寒虽年轻,昆仑二代却都需喊他一声小师叔,更令人出奇的是竟然也都心服口服,认这过分年轻的师叔。

昆仑当时便商议到底要不要救那弟子,那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弟子,天赋普通、师门普通、相貌普通,就连性格也普通,爱慕虚荣又怯弱怕事,贪恋权势又畏畏缩缩。普罗大众的底色,昆仑势大,弟子自然良萎不齐,弟子不全是舍身取义之徒也不足为奇。

昆仑诸长老吵吵闹闹开了半日会,一致决定救这弟子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而得不偿失,可这般让劫徒扬长而去教他人今后如何看昆仑。

纷争不绝时,曲春寒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一向少出现在此等场合,多去云游,少有会门派时,众人也习惯这位师叔的长久的不出场,骤然出现可实打实地让诸人吃了一惊。

曲春寒当即就说,他的手指仍拂过那支他常用的玉萧,青年玉白的手指轻点玉萧,一时分不清是萧更白皙还是他的手更润白。

他的声音也不徐不缓,好像永远是那样不紧不慢。

“救。倘若不救,我昆仑颜面何在。这确实是我昆仑弟子,只要他一日不犯错被逐出昆仑便属于昆仑,若来日犯了错那也是来日的事。我只知道现在他是昆仑弟子。”

当即有人跳出来说。

“曲师叔话说得简单,怎么救,谁去救,失败了如何,这些您可知晓。”

曲春寒瞥了那人一眼,好像完全没有一点担心,声音仍然非常从容地道。

“我曲春寒去,至于如何救,怎么救,我自有办法。”他顿了一顿,继而道,“至于失败了,我引颈就戮就是,觉不拖累昆仑,就当没我这个人。”

他话实在说的太重,让人吓一大跳,要知道,那被劫的弟子,再来三十个,也抵不过曲春寒掌门师弟的身份。

众人无不流着汗告罪说曲师叔严重了,以为曲春寒是在敲打那人,曲春寒却接着说,不像开玩笑一般说道就由他去。

一锤定音。

昆仑诸人探着头等这位师叔的结果。

半月后,曲春寒携着那被劫弟子与那歹徒的头颅前来。

曲春寒将那人头悬挂在城墙上,全然不顾人们心中惊骇。

也就是从这件事后,人们将曲春寒称之为萧剑双绝。

有见过曲春寒出剑的人称之为似拂晓之曦光,云出之破晓。

可依旧,见过曲春寒萧声的人比见过他剑的人多的多。

-

云涟思忖着他话语里确切性,若论风姿实力,这份在萧声上的登峰造极与他内力的深厚的确能证明。

她微微一笑道。

“前辈想要晚辈如何赔偿,更何况,明明是您最先不请自来的吧,倒不如说,您该如何补偿晚辈受惊的心情呢。”

曲春寒犹似叹了口气,那双眼里却满是兴致。

“好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倒是让我不知该回什么呢。”

云涟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将曲春寒手中玉萧夺过。

他状似惊讶地“咦”了一声,可也没阻拦。

少女将玉萧细细检查一般,她的手指拂过玉萧,她的眼睛如同溪石般清亮,她的手指拂过之处,眼睛都紧紧看过,半响后,像是确切了内心的猜想,她抬头道。

“果真如我说想,前辈的萧没有丝毫损坏,看来方才那一击以前辈身法早已避过。”

曲春寒闻言,半是惊异半是好笑地说。

“好伶俐的小丫头。半点不错,本想戏弄你一番,却是失策了。”

云涟欲将手上玉萧还他,却被他指尖轻轻抵了回去。

曲春寒轻轻一笑宛如翩翩化蝶般,既潇洒又飘逸。

“你说的没错,这玉萧权当是给你当赔罪了。如何,这份心意,可还满意。此物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却也是上好材质,声音清亮。若哪日你兴起想学萧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前辈心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不识乐理,手里有萧好比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曲春寒却是没接这话,轻轻摇头道。

“赠人之物哪有收回的道理,给了你就是你的,若是用不到,另赠他人也好,烧了丢了也好,皆任由处置。”

他话讲得轻松,云涟拿着萧,冰凉温润的触感,却像拿着个烫手山芋。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师尊和师兄的视线投了过来。

曲春寒向前一步,道。

“陆掌门大驾光临玉洲,实在是蓬荜生辉,只是竟也不和昆仑说一声,好教我们接风。”

陆千雪既为九清山掌门,其实亦很少出九清山,像他这样的人物若是下山,必将引起各方势力瞩目。

曲春寒猜测着他的用意,武林大会将近,他这时不在九清山,反而出现在京城附近……

这便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意图。

只是一瞬间曲春寒脑里便闪过无数想法,玉洲为昆仑一重要属地,玉洲城内昆仑弟子无数,消息自是灵通。早在数月前,他便得了信,九清山掌门陆千雪下山,原因未知,后来又传来消息,是为追一窃贼而来,此等无稽之谈,曲春寒自是不会相信,他是对陆千雪有些许了解的,知道对方对世俗财物并不看重,又怎会做出为一失物大费周折的事情来。

他想。

其中定当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迟早会弄清楚。

曲春寒是个神秘的人,神秘的人往往都爱寻求探究神秘的事,他也不例外。

秘密亦有危险安全之分,越安全的秘密越不能称之为秘密,而越危险的秘密要付出的代价越大。

曲春寒很乐意为他的好奇心付出一些代价,无论是眼前翩翩少女,亦或者是那名叫陆千雪的九清山掌门。

而在他们其间,似乎又藏着一个秘密。

而且,一定是致命的秘密。

曲春寒想。

昆仑与九清山之间亦有交际,他们先前见过几面,他对九清山掌门陆千雪说话时亦非常熟稔。

陆千雪仍淡淡道。

“些许小事,又何必惊动昆仑。”

这对陆千雪来说,自然是私事,连他也不敢细想的私事。

曲春寒却道。

“虽然如此 ,在下却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否则来日师兄怕是要怪罪。”他的语气是那般诚恳,眼神是那般动情,又有谁看了不动容。难道此人是铁石心肠。

此人当真就是铁石心肠。

赶在陆千雪拒绝之前,曲春寒说出了那句话。

“想必高足也需要换洗歇息,对于江湖中人,力竭疲弊,是很要命的事不吗?”

曲春寒带笑的眼扫过云涟,道。

陆千雪果真迟疑了,他望着云涟,那少女好奇地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手指微动,说话时不自觉就柔了很多。

“既然如此,有劳。”

曲春寒闻言眼睛一亮,笑道。

“还请稍后。”

曲春寒取下腰间一只小萧,短促地吹了几下,不出一柱香时间,眼前便惊起阵阵灰尘,一群光鲜亮丽、容貌鲜妍的少男少女骑着马而来。

他们下了马,先向曲春寒行了一礼,道“曲师叔安好”。

曲春寒点了点头道。

“这是昆仑贵客,烦请好生招待了。”

自无人不应。

一个个颜色美好,脸上眉梢带笑的昆仑弟子将云涟等一行人迎上马车,昆仑势大,又有毗邻京城的玉洲城作为接应,连马车都是极尽富贵舒适。不光如此,连驾车之人也是老道之人,行驶在非官道的路上,竟也能四平八稳。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有一只信鸽摇摇晃晃地撞到了陆千雪面前,上有九清山的印记,陆千雪取下信件,手一托,那信鸽又向上空飞去,可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那信就放在火舌中烧尽了。

马车上,云涟将昆仑弟子递给她帕子将雨水擦干,瞥着一旁阖目的师尊,又忍不住问陆千雪。

“师尊,我为何感觉曲前辈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他对我说话的样子也似乎何时见过一般。”

陆千雪眼睫半垂,半晌后回答。

“十岁那年,你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医,大夫说是让我准备后事。”

说道这说,云涟眼睛亮晶晶的,说。

“我知道,十岁那段时间,好多大夫围着我,喝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药,后面我听其他弟子说当时师尊不相信大夫的话,说那大夫要是再胡言乱语就送他归西,可是我总觉得师尊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得是其他人忌恨师尊,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诋毁您呢。”

陆千雪微微一怔,道。

“为师确是说过类似的话。”

语罢陆千雪没待云涟反应过来,紧接着说。

“那时许多门派的人都来拜访安慰,昆仑的人也在。”

云涟恍然大悟。

“那就是他见过我,而我没见过他了。”

陆千雪轻点下颚以作同意。

云涟似乎在惊叹。

“难怪,那时我醒来好像做了一场很大很久的梦,醒时却发现床边多了一只红色的风车在转,我上前拨弄了下,却看到风车下头有一个小小的“曲”字。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这位曲师叔所赠的了。不过,他是怎么想到送风车的呢。虽然那时我见了那风车心上很欢喜,常常拿在手上把玩呢。”

-

既到了玉洲城,四周都眼目一新,雨也停了,雨后花儿的芬芳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呼吸中,正是春来好时节,春光毫不吝啬地洒向这大地,方才收起摊子的人们又支起摊子,货郎沿街叫卖,行人咿呀低语。

玉洲富足,百姓的行头也精神。

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为玉洲城百年老字号,不仅如此,不光是在玉洲,据说在玄洲、云洲等地,亦有分店。其中,福来客栈招牌酒“桃花醉”扬名天下。桃花醉色清而味甘,闻来如置身于桃林中。

常有好美酒者千里至福来客栈就为一饮美酒。千里奔波,风里雨里,而在所不辞。

每日福来客栈都人满为患,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今日来的人却格外显眼。

自马车上缓缓下来一行人,皆是俊男美女,令人眼前一亮,让人不禁猜测他们的关系。

那在前头的人腰挂玉萧,举步间风流天成,只是怎么让人觉得好生熟悉。

酒客凝神看了半天,终于有人惊道。

“这不是昆仑曲春寒嘛。”

曲春寒缓缓道。

“掌柜的,劳烦你给我开四间客房。”

掌柜忙不迭地应了。

此觉却引发了另一场争执。

原是福来客栈每日都极为热闹,今日也像往常一般没有多的位置。

那大汉是外地来的,千里迢迢奔至福来客栈,就为一品“桃花醉”美酒,可是店小二却为难地说桃花醉已卖完,若要的话只能再等上几日。

那大汉皱眉骂了几句,也打算算了,让掌柜给他开一间房,掌柜却说实在抱歉,没有位置。

到这时,既无美酒喝,也无房住,更别提他一路千里迢迢而来,又遭了一场大雨,心情自然不算得好,但是没房在福来客栈确实是常事,周围酒客的解释让大汉本决定再出去找间客栈住宿。

可这时他竟然听见有人朝掌柜一下要了四间房,而掌管竟然也都应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汉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炸了,简直怒不可遏。

大汉一掌拍在柜台上,喝道。

“掌柜的,怎的,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你莫不是看这白面小子看上去有钱,就当我出不起钱,白眼看人。”

掌柜急得流汗,连忙解释道。

“客官,这,小店断不会如此啊,这怎么会是钱的问题,这位客官,每月都在福来客栈预定好几间客栈,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啊。”

大汉却听不下去。

“你先前说没有酒,好,我认了,可怎么连房也没有,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诌戏弄我。

周围的熟客见掌柜为难,都纷纷露言欲为之解围。

“这位兄弟,你实在是多想了。福来客栈每日房间实在是紧张,莫说你是今日来的,就是明日、后日来的,也不一定有位置。”

“是啊,这位兄台,你是不知,方才向掌柜的要了四间房的是昆仑的曲春寒曲道长。啊呀,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大汉没有听下去的耐心,眼里燃着怒火,冷笑道。

“我管他什么曲春寒李春寒王春寒,没听说过,我只有一个问题,凭什么他有房住而我没有。”

大汉虽学过武功,却算不得武林中人,他把学过的武功当做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对江湖中有哪些风流人物也不敢兴趣,所以自然也不认识曲春寒。

大汉怒睁着虎目,显然是要个说法。

对于这种上头的人往往讲理实在是很难讲通。

就在大汉放言时,一双手却拍了拍他的肩。

大汉回头,心道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想多管闲事。

却看到一双檀黑清亮的眼眸。

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八风不动之态,对他的暴喝好似一点都不害怕。

她缓缓道。

“曲春寒未听说过,那流风刀呢。”

大汉闻言一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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